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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幸呈湖南亲友

杜甫诗选注 杜甫 9149 2021-04-06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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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体制律,虞舜罢弹琴。尚错雄鸣管,犹伤半死心[一]。圣贤名古邈,羁旅病年侵[二]。舟泊常依震,湖平早见参[三]。如闻马融笛,若倚仲宣襟[四]。

  故国悲寒望,群云惨岁阴[五]。水乡霾白屋,枫岸叠青岑[六])。鬱鬱冬炎瘴,濛濛雨滞淫[七]。鼓迎非祭鬼,弹落似鸮禽[八]。兴尽才无闷,愁来遽不禁[九]生涯相旧没,时物正萧森[一〇]。

  疑惑樽中弩,淹留冠上簪[一一]。牵裾惊魏帝,投阁为刘歆[一二]。狂走终奚适?

  微才谢所钦[一三]。吾安藜不糁,汝贵玉为琛[一四]。乌几重重缚,鹑衣寸寸针[一五]。哀伤:同庾信,述作异陈琳[一六]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户砧[一七]。

  叨陪锦帐座,久放白头吟[一八]。反朴时难遇忘机陆易沉[一九]。应过数粒食,得近四知金[二〇]。

  春草封归恨,源花费独寻[二一]。转蓬忧悄悄,行药病涔涔[二二]。瘗天追潘岳,持危觅邓林[二三]。蹉跎翻学步,感激在知音[二四]。却假苏张舌,高夸周宋潭[二五]。纳流迷浩汗,峻址得嵚崟[二六]。城府开清旭,松筠起碧浔(二七]。披颜争倩倩,逸足竞骎骎[二八]。朗鉴存愚直,皇天实照临[二九]!

  公孙仍恃险,侯景朱生擒[三〇]。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深[三一]。畏人千里井,问俗九州箴[三二]。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三三]。葛洪尸定解,许靖力难任[三四]。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三五]!

  这篇五言排律是诗人杜甫的绝笔,是七七〇年冬他由长沙往岳阳经洞庭湖时所作。这首诗也可以说是他自写的一通“讣闻”和托孤的遗嘱,所以浦注说:“仇本以是诗为绝笔,玩其气味,酷类将死之言,宜若有见。”但杜甫至死也来曾忘怀仍在苦难中的人民。伏枕,即卧病,题云“伏枕书怀”,亦可见是力疾写成的。杜甫有不少以述怀、遣怀、咏怀、写怀等为题的诗,但加上“伏枕”二字的,只有这一首。据《遣闷奉呈严公》诗“老妻忧坐痹,**问头风”,知早在成都时杜甫便得了这种病。又据《催宗文树鸡栅》诗“愈风传乌鸡”,则知在夔州时,此病仍常发,且讫未根除。这首诗大体可分四段,这四段,可以依照诗的标题来划分。首段风疾舟中,次段书怀,后两段奉呈亲友(当然,书怀也即在其中)。前人评杜诗“无一字无来历”,对排律来说,这话并不错。

  [一]这四句得连看,因第三句申明第一句,第四句申明第二句。这一个开头,相当离奇,但正是说的风疾。风疾和轩辕(即黄帝)制律、虞舜弹琴有什么相干呢?这是因为相传黄帝制律以调八方之风,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歌词有“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然而现在我却大发其头风,这岂不是由于他们的律管有错,琴心有伤吗?既然如此,那就大可不必制、不必弹了。这种无聊的想法,无理的埋怨,正说明风疾给杜甫的宿苦。雄鸣管,《汉书:律历志》:“黄帝使伶伦制十二筒(竹管)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半死心,枚乘《七发》:“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其根半死半生。于是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这里“半死心”兼有自比之意。

  [二]二句撇上起下。圣贤,指轩辕、虞舜。邈,音莫,远也。杜甫也觉得无端埋怨古代圣贤,未免荒唐可笑,所以立即言归正传,指出病源乃在自己的“羁振”生活——杜甫俞此就说过:“征途乃侵星,得使诸病人。”

  [三]震,东方。参,西方七宿之一,晓星也。湖,洞庭湖。湖平无所障蔽,故早见。

  [四]按杜《水宿遣兴》诗:“耳聋须画字。”又《元日示宗武》诗:“汝啼吾手战。”则此二句当是写风疾发作时的耳鸣和手战。马融善吹笛,有《长笛赋》。仲宣,玉粲字,其《登楼赋》云:

  “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风而开襟。”

  [五]观此二句,知诗作于冬季。眺望干冬寒之时,故曰寒望。岁阴,岁晚,秋冬为阴也。此下八句,写舟中所见“时物”。

  [六]白屋,茅屋。水气如雾,故曰霾。青岑,犹青山,“秋尽江南草未调”,故山色尚青。

  [七]湖南地气暖,故冬日犹炎瘴鬱鬱。濛濛,微雨貌。滞淫,细雨连绵。

  [八]二句写所见土俗。非祭鬼,指淫祀之鬼。《论语》:“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贾谊《鹏乌赋》:“鹏似鸮,不祥鸟也。”

  [九]二句是说才略一高兴开怀,又复愁来而不胜凄绝。兴尽束上,“愁来”挑起下段。

  [一〇]汩没,沉沦。是说生活既相压迫,眼前景物又助人伤感。以上为第一段,写风疾及舟中所见。

  [一一]此下接上“愁来”,追叙人湖南以前往事。疑惑句,言世路险恶,不免疑畏多端。《风俗通》:“应彬请杜宣饮酒,壁上悬赤弩,照于杯中,影如蛇,宣恶之,及饮得疾。后彬知之,延宣于旧处设酒,指谓宣曰:此乃弩影耳。宣病遂廖。”淹留句,言长期流落,未得归朝。冠上簪,谓朝簪。杜甫这时还是一个挂名的“工部员外郎”。

  [一二]二句指出“羁旅”、“淹留”的来由。七五七年杜甫为左拾遗时,因谏房琯罢相事,触怒肃宗,虽说“赫怒幸无伤”,但在七五八年还是因此贬官华州,第二年他自己又索性弃官不作,羁旅淹留便是从此开始的。这件事在他生活史上确是一个转换点,所以常提到。《三国志,魏志》卷二十五《辛毗传》:帝(文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毗曰:陛下欲徒士家,其计安出?

  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人内,毗随而引其裾。帝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毗字)!卿持我何太急邪!“卿持我何太急”就是说,你拖我拖得好凶啊!杜甫是怎样触怒肃宗的,史无明文,但据《壮游》诗,杜甫自言:

  “斯时伏青蒲,廷诤守御床”!看样,也很不客气,故以“牵裾”事为比。投阁事,见《醉时歌》。

  扬雄投阁欲自杀,本为刘歆之子刘歆所牵连,为了趁韵,故借用父名。

  [一三]狂走,指弃官客秦州以后。谢,愧也。所钦,所钦敬的人,这里是反话,指朝贵。

  [一四]《庄子:让王篇》:“孔子穷子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糁,音伞,米粒。

  藜不糁,以藜为羹而无米粒,言己之穷。这句就是“安贫亦士常”意,汝,亦指明贵。琛,宝玉。《晋书》卷九十四《宋纤传》:“纤少有远操,酒泉太寺马发造焉,纤不见。岌铭诗于石壁曰,其人如玉,维国之琛。”这句也是反话。浦注:“吾自为吾;汝自为汝,苦乐各不相谋也。所钦字,汝字,泛指朝贵言。解者俱指湖南亲友,便与后复,且嫌面谩,无是体也。”杜浦说甚是。这些亲友,并不是杜甫的“忘形到尔汝”的至交,所以诗题也很客气的用“奉呈”二字,称他们为“汝”,确是不近情理的。《秋兴八首》云:“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这个“汝”主要是指这班同学少年。

  [一五]因朝贵们不肯援手,所以弄得很穷。乌几,即鸟皮几(以乌羔皮蒙几上),是杜甫心爱的一张棹子,从成都时候起便一直伴随着他。因为日久损坏,所以用绳子层层缚起。鹑,音纯,鸟名,形似小鸡,其尾**,故以形容衣服的破烂。寸寸针,补而又补。杜甫在成都时尝有诗云:“过懒从衣结,频游任履穿。”可知是实情。

  [一六]二句写羁旅、淹留中的心情。庾信流落北朝,尝作《哀江南赋》。同庾信,同其忧国伤。陈琳,建安七子之一,《三国志:魏志:陈琳传》注引《典略》云:“琳作诸书及草檄成,呈太祖《曹操》,太祖先苦头风,是日疾发,卧,读琳所作,翕然曰,此愈我疾。”杜甫自谦不能,故日异陈琳。

  [一七]二句总结羁旅淹留的年数和地区,在蜀十年,在楚三年。葛,葛衣,暑天所服。岷山,点明是在蜀。杜甫自乾元二年(七五九)入蜀,至大历三年(七六八)始出峡,故曰“十暑”。赵次公云:“大历二年有闰六月,又可以当一暑矣,盖言九暑可也,著十字,以见其闰焉。”砧,捣衣石。

  《史记:项羽本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自大历三年出峡至今年凡三年,故曰“三霜”。

  [一八]二句是说十三年中,虽所至谬承地方宫接待,得陪侍锦帐,但到底合不来,还是写自己的诗。“放”,即“放歌破愁绝”、“白日放歌须纵酒”之“放”。汉乐府民歌有《白头吟》,这里惜用,也含有年老意。

  [一九]二句写十三年中作客苦况,感慨很深。《老子》:“还淳返朴。”这句是说世俗浇薄,自己不得不“苦摇求食尾”,“强将语笑供主人。”忘机,是一切贵贱荣辱都不去计较。不愿与世周旋,自然就更容易沉沦下去。《庄子:则阳篇》:“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着也。”

  注:“人中隐者,譬无水而沉山。”

  [二〇]二句言己虽甚穷,却从没有接受暗昧的财物。过,读平声锅。数粒食,极言穷。张华《鹪鹩赋》:“巢林不过一枝,每食不过数粒。”《后仅书,杨震传》:“王密怀金十斤遗震,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她知、子知、我知,何谓无知!”杜甫迟还太子张舍人所送锦褥,事正相近(可参看原诗)。以上为第二段,追述得罪贬官以及长期漂泊的经历,是《书怀》主要部分。对并非故交的亲友们作一简要的自我介绍,在向他们求援的当儿,是很必要的。

  [二一]这两句才过渡到湖南。壮甫大历三年春出峡至江陵,欲归不果,所以说“春草封归恨”。

  封,是封隔或封断,杜甫不得北归,实由人事,非关春草,说“春草封”,是一种恃的象徽性的写法。

  同时,春草也确能挑拨离情别绪,杜甫就指出过:“江草日日唤愁生。”所以归咎春草,也不是完全没来由。不能北归,只好南下,于是便到了湖南,“源花”即“桃花源”,陶潜有《桃花源记》,相传即在湖南。杜甫到湖南想找个安身的处所,也是实情,但却找不到,所以说“费独寻”。

  [二二]此二句和下二句都是叙入湖南后的生活近况的。“转蓬句”,自伤流落,如蓬草之随风飘转。杜甫大历三年冬末至岳阳,四年春,由岳阳往长沙,夏,又往衡州,不久,复回长沙,五年四月,避臧玠之乱,又再由长沙往衡州,因欲往郴州,遂至耒阳,嗣因计划改变,又由耒阳折回衡州,现在则是在由长沙往岳阳的途中。故以“转蓬”自比。曹植《吁嗟篇》:“吁嗟此转蓬,居上何独然!长辞本根逝,夙夜无休闲……当南而更北,谓东而反西。”杜甫正有同感。“行药句”,自伤病重。

  行药,吃药后散步缓行以宜导药气。鲍照有《行药至城东桥》诗,又《北史:邢峦传》:“孝文因行药,至司空府南,见峦宅。”按元稹诗:“行药步墙阴。”陆龟蒙诗:“偶因行药到村前。”知唐时还是这样。但这种药不是普通药,而是一种“五石散”的丹药,所以南北朝人也有称“行药”为“行散”的。此诗“行药”,只是吃药。如张籍诗“救病自行药”之行药。涔涔,烦闷的意思,是说吃药不生效。汉宣帝许皇后临产,霍光的妻子使女医投毒药以饮皇后,有顷,后曰:“我头岑岑也,药中得无钉毒!”(见《汉书:外戚传》)

  [二三]瘗夭句,痛儿女夭亡。邓林句,伤老病须杖而后行。瘗,音意,埋葬。潘岳,西晋诗人,在往长安途中,一子生数月天亡,故《西征赋》云:“天赤子于新安,坎路侧而瘗之。”杜甫在湖南也有小女夭亡,因潘岳在前,故曰“追”。《论语:季氏篇》,“危而不持,颠而不扶。”此持危二字所本。这里是指身体屠弱,行步欹危。觅邓林,即觅杖,但兼含仰仗湖南亲友之意。《山海经》:

  “夸父与日逐,道渴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二四]此二句才说到湖南的亲友。蹉跎二字总承上来。十暑岷山,三霜楚户,一直是碰壁。明知“自古圣贤多薄命,奸雄恶少皆封侯。”(《锦树行》)但还要效法古人的“愚直”,伤时感事,直言不讳,所以说“翻学步”。《庄子:秋水篇》:“寿陵馀子学行于邯郸,未得国能,又失其故步,直匍匐而归耳。知音,指湖南亲友。《古诗十九首》。”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二五]假,有借重意。苏张,苏秦和张仪,战国时纵横家,有口才,这里以比湖南亲友。镡,音寻,剑鼻,也叫做剑珥或剑环,即剑柄下形如覆盂的东西。《庄子·说剑篇》,“天子之剑,以燕谿古城为锋,齐岱为铐,晋卫为脊,周宋为潭,韩魏为铗。”这两句是流水对,意思是说,你们的吹嘘,实在使我惭愧,使我感激。郭受《赠杜甫》诗说:“新诗海内流传遍。”韦迢赠诗也说:“大名诗独步。”杜甫在入湖南以前,还从未得过这样高的推崇和荣誉。

  [二六]二句称美湖南亲友。杨注:“纳流峻址,言诸公育包容而会小以成大也。二句即‘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意。”浩汗,水大貌。嵚崟,山高貌。

  [二七]二句写湖南幕府所在地,既美其人,因美其地。清旭,朝晖。筠,竹。浔,水边。松竹皆具有岁寒不凋的品质,故不曰生而日“起”。

  [二八]拨颜,开颜。倩倩,笑貌,《诗经:硕人篇》,“巧笑倩兮。”这句是说亲友们对自己的欢迎,一见面有说有笑。逸足,良马。骎骎,奔驰。这句是说亲友们都是有才能的“上驷”。

  [二九]朗鉴,清鉴,指亲友。存,体谅和包涵。杜甫在湖南曾写过“虚名但蒙寒喧问,泛爱不救沟壑辱”一类的诗句(见《暮秋枉裴道州手札》),这话确太老实,是要得罪人的,所以希望他们能原谅。“皇天实照临”,是向亲友发誓。见得如果你们能原谅我的愚直,当我死后,照拂家小,则此恩此德,皇天在上,实照临之。这是极沉痛,也是极愤慨的话。以上为第三段,叙入湖南以后情事,主要是对湖南亲友的高谊,表示感谢。

  [三〇]二句写时事。公孙,公孙述,东汉初,尝割据四川。四川是所谓“西蜀地形天下险”的,所以说“恃险”。这里指当时的藩镇。侯景,梁的叛将,尝陷合城。这里指当时作乱的军阀,如湖南的藏玠便是。

  [三一]中原,指洛阳。阔,阔绝。是说许久得不到家书。北斗,指长安。深,深入。所谓“犬戎直来坐御床”、“犬戎也复临咸京”。

  [三二]二句言作客很可怕,常有生命之虞。千里井,赵次公云:“考千里井有两事:谚云:‘千里井,不泻剉(饲马的草料)。’以其有汲饮之日也。唐有《苏氏演义》小说者,载《金陵记》云,‘日南(郡名)计吏,止子传合间,及将就路,以马残草,泻于井中而去,谓无再过之期。不久,复由此,饮于此井,遂为昔时判节刺喉而死。’故后人戒之日:‘千里井,不泻到!’或又云,‘千里井,不堪唾。’亦是古语。故陈徐陵作《玉台新咏》,载刘勋妻王氏杂诗云:‘千里不唾井,况乃昔所奉。’为客于外,所逢者,皆千里之井也。然谓之‘畏人’,则到节刺喉,于义为近。”《礼记:

  曲礼上》:“入竟(境)而问禁,入国而向俗。”因怕触犯忌讳,故须问俗。箴,是一种寓坝诫的文体。《汉书:扬雄传赞》:“雄以为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扬雄有《十二州箴》,见《古文苑》。

  古代分中国为九州,问俗而至于九州,见得作客还不是在一个地头。

  [三三]依旧,至今,是通计七五五年至七七〇年说的。兵乱如此,看来真是“为客无时了”了。

  [三四]二句回到风疾。尸定解,是说必死于道路。又老、又穷、又作容、又有病、吃药又无效、世上又这样乱、伤心的事又这样多,岂非必死无疑?《晋中兴书》,“葛洪上罗浮山(在广东增城县东)炼丹,亡时,颜色如平生,体亦软弱,举尸人棺,其轻如空衣,时咸以为尸解得仙。”尸解是道家术语,《后汉书:方技传(王和平恃)》注:“尸解音,言将登仙,假托为尸以解化也。”不想直说死,故用葛洪尸解自比。《三国志:蜀志:许靖传》:“董卓秉政,靖惧诛,奔豫州刺史孔油,伷卒,依扬州刺史陈袜,袆死,依会稽太守王朗。孙策东渡江,靖走交州避难,身坐岸边,先载附从,疏亲悉发,乃从后去。当时见者,莫不叹息。每有患急,常先人后己,与九族中外,同其饥寒。后人蜀,先主以靖为太傅。年逾七十,卒。”杜甫挈家逃难,有似许靖,故以自比。但不免死于道路,半途撇下家小,所以又说“力难任”。

  [三五]浦注:“结联语妙,思之失笑。家事只靠丹砍,则将登仙乎?况又无成也,作霖,乃活人之本,而以涕为之,则是饮泣待毙耳。言外若曰:亲友亦念之否?”按此解极精到,并深得“作”字意。以上为未段,言兵戈尚乱,而一命垂危,不得不以八口相累,希望亲友们原谅、哀怜。为呈诗主意所在。我们不难推想:这首可以“动天地、泣鬼神”而又“精妙绝伦”的诗,是生了效的。否则,他死后的一家生活,殆难想象。论到杜甫的作品,我们认为杜甫往往用五言排律来写投赠诗,为的是可以“因难见巧”,显示个人的学力和艺术修养。这话虽不错,但还不全面。我们知道,唐代是以诗取士的,如果就所用诗体来说,其实是以“五言排律”取士,因为参加进土考试的照例是写一首五言排津。可知“五言排律”乃是当时官方批准的一种正规诗体。因此,用这一诗体来赠人(特别是一般权贵或亲友),还含有表示郑重其事和尊重对方的意味。而这,也就是杜甫在伏枕**的情况下还不能不采用这一诗体的客观的社会的原因。然而,这并没有把杜甫难倒,他恰如其分地说出了他所要说的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是他最后的一篇示范了,按李白因附永王璘,坐系浔阳狱,中丞宋若思为之推覆清雪,释其囚,并使参谋军事,故白所作《中丞宋公以吴兵三千赴河南,军次浔阳。脱余之囚,参谋幕府,因赠之》一诗,即用五言排律体。意亦在表示郑重,李白本不喜作律诗,排律尤少,仅三首,其赠诗采用此一诗体,显然也是为了适应当时社会的习气。——此诗首段,郭老说是杜甫“大历三年冬初来长沙时的回忆”,似可商榷。一,杜甫来长沙,不是大历三年冬,而是四年春,如是回忆,所写景物应是春景,不应有“岁阴”之文。二,诗言“时物正萧森”,时物乃指当时所见之物,与回忆口吻不合。三,诗言“舟泊常依震”,此舟当即诗题“风疾舟中”之舟,不可能是回忆中之虚舟。四,如果一开头就是一大段回忆,杜甫照例要用“忆昔”、“忆昨”、“往者”一类字样向读者作交代,现在这段诗中却连一点回忆的痕迹都没有。因此,我仍然认为这首诗写于大历五年冬,是杜甫的绝笔。 杜甫诗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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