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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信客没吃晚饭,一个人在木板床上坐着。
犹如五雷轰顶,他的世界突然崩溃了。
很长时间他什么也想不了,只是浑身发冷,微微颤抖。朋友散了,村人走了,而且永远叫不回来。
晕眩颠倒间,他渐渐有点苏醒,开始梳理事情。
起点很小,就是那把剪子,那条窄窄的红缎带。为什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绍兴的婚礼太急,又把余叶渡当作了兄弟。
但这个起点确实有错,不管是不是兄弟,不能忘了自己是信客。信客有信客的规矩,逾越一步就不可弥补。
想到这里他拿起木桌上的那把剪子,咬牙向左手戳去。流血了,他看着。流得有点多,他起身找块手帕扎了一下。自己的错就在这一点,小得不能再小。其他错处,都不在自己。既然流过了血,就不再自责。
他回想着刚才族长和村长的话,好像一切都“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过去的所有行程,全都有了疑点。
最让人感到恶心的,是族长说自己与那么多女人有染。这肯定是叶渡嫂搬的口舌,她昨天晚上刚刚说过。
叶渡嫂对族长说了,当然更会对余叶渡说。余叶渡和余木典有暗约,余木典也会听到,也会传播。但是,这样的事情,谁能撇清?自己不能撇清,那些女人也不能撇清。
撇不清就是事实,撇不清就是罪证,这是乡人的定见。
一群固守空房的女子,一个随时可以登门的男子,当然是谣言的腌缸。况且,每次送货,总有一些东西不能给别人看到,总有一些小话不能给别人听到。窗一闭,门一关,没有荤传才怪呢,解释得清才怪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来。如果断定我与那么多女人有染,而她们的丈夫都在外谋生,听到了传闻会是多么愤恨!妻子一次次含泪自辩,丈夫一次次粗声诅咒,每一个家庭都蒙上了阴影!
信客颓然坐下,变得像一截木头。
转眼间,自己已经去不了上海,也留不了村里。几个站不住的谣言,已经使自己无处可站。 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