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爱恨边缘
痕王子府
“师叔,让您受苦了,我们心中愧疚不安。”
看着白明赫面色仍然不佳,慕星痕充满自责与愧疚。
“星痕,勿要担心我。吾绿舒倒行逆施,手段阴毒,比起吾木相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都猝不及防啊!我的伤养两日就好了,现下关键是,荪初还在她手里,还有,她此行来到思越国绝不简单。”
“荪初对武功只是略懂皮毛,吾绿舒控制她究竟要做什么?”
莫邪平威心急如焚,简直坐立难安。
“如今想来,降灵每次都只对我们三人下咒,牢牢控制住我们,倒从未让荪初出手参与过任何的刺杀或是埋伏,他到底意欲何为?”
金河回忆道。
“荪初太危险了!可是法典寺已经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师叔您可还记得他们还有没有其它的落脚点?”
莫邪泷璃内心始终忐忑不安。
“我们一直由那个侍女看守,关在法典寺中,确实没有他处了。”
白明赫摇头。
“那是不是只有等着吾绿舒主动来找上我们了?”
莫邪平威颇无奈地。
“圣域说小不小,要藏这区区几个人还不是容易的事吗,如果一一找起来必定耗时太久。”
白明赫沉思道。
“您料得对,从昨天到现在,王宫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这犹如大海捞针啊。”莫邪泷璃焦虑不已,“让我担心的是,荪初可没有一点抵御他们的能力。”
“若我没记错,我们中的咒是每三日就要催眠一次,而荪初一直被关着,每十日才对她催眠,我想,降灵是要完完全全控制她,降灵花费许多时间、内力,他那么狂妄自傲的一个人,定是希望荪初成为他最完美的作品,这是不是代表荪初暂时是安全的呢。”
白明若栩凝神镇定,仔仔细细理了一遍事情的脉络。
“原来如此,荪初千万不能再有事。”
莫邪泷璃告诉自己此时此刻一定要冷静,冷静!
白明若栩过来握紧她的手。
“若栩的推论是成立的,且但凡有一个能够置我们与死地的筹码在,吾绿舒诀不会轻易放过。她明白荪初对于泷璃的意义,她就会好好的捏在自己手里。”
慕星痕澄思寂虑分析道。
“如今的她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就会迫不及切地有下一步动作,我只怕她会针对思越王室!”
莫邪文暄终于逐步了解了她。
“如此这般,我们太被动了!”莫邪平威懊恼地。
“我们确是被动,所以,得想办法把吾绿舒挖出来。”金河目色清冽,“其实目前最大的隐患是降灵。”
“你想如何做?”
慕星痕眉宇清扬。
“我不能让她威胁到思越国,荪初的安危我也赌不起!那么,找到降灵,把他引开,而吾绿舒,一路走了这么久,是该面对面的时候了,我会擒住她,问出荪初的下落,大部分的可能是她不会说,那还有降灵。”
莫邪泷璃双眸如冰。
“此法可行,总好过我们在此揣测担忧。若让她步步为营,恐再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白明赫颔首。
“为何你说,还有一个降灵?”
慕星痕疑问。
“其一,我们可用吾绿舒换荪初平安,其二,我也不太清楚,那日降灵夜访王宫对我提起,我曾救了他的性命,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包括他自己。也许,是在天息镜湖雪崖时,我运功帮他驱除了寒冰,他跟随吾绿舒杀戮四方,亦不是为名利,那他也许是一个突破点也不一定。”
莫邪泷璃沉思道。
“这个降灵一直让我深感疑惑,他的武功、他与来善寺之间的渊源、他与朝廷的纠葛,都疑云重重。”
白明赫观察他很久了,有关于他的一切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以其被动防守,不如绝地反击,那我们就这么决定,尽快救出荪初。”
金河目色坚定。
“我有一策,后日是思越国的圣水节,我们大肆宣扬泷璃会于当日坐着王宫车辇顺街而下,代替王妃接受万民朝拜,这样一来,不怕吾绿舒不来。”
慕星痕提议。
“届时,泷璃、星痕、若栩一行,我们其余人暗中埋伏,随机应变。”白明赫一一分派。
“好,那我们就等着她来。”
莫邪文暄说道。
翌日松影小院
杜寒一急匆匆走进后院祝鼎飞的卧房,来不及敲门的他推门而入,眼中陡然震簌。
祝鼎飞站在屏风后,伸手取来一件白色长袍披好,凝神镇定,语气薄怒
“何事?”
杜寒一眉宇急蹙,解释
“巍玉直奔这里来了!”
祝鼎飞转头看向小窗,莫邪泷璃正跨进后院大门,朝里面走来。
祝鼎飞目光转向偏院,冷静地说
“把天心与那位姑娘带来。”
杜寒一不明就里,但眼看莫邪泷璃近在眼前,正一间一间往屋子里找人,他火速出门。
他边走边心有余悸地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幕,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祝鼎飞的后背上,密密麻麻渗出的是凝结的细密血珠。
“莫邪姑娘,王爷今日真的不在。”
敖飘十分为难地挡住她。
“我无意与你为难,今日我必须见到他。”
莫邪泷璃双眸淡静如海,脚步未停。
敖飘伸手拦在她之前又保持着距离,进退两难,处境困窘。
莫邪泷璃停住脚步,前方苍劲的菩提掩映之下,一间青瓦白墙的屋子虚掩着门。
“我是真的与她一刀两断了,从此便只与你比翼双飞,可好。”
走近,听见熟悉的声音细细倾诉。
莫邪泷璃双手一抖,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万分震惊,祝鼎飞半敞着衣襟,一手托腮半支着身子,另一手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枕边女子的眉眼!深邃如海的黑眸,居高临下,温柔如水地凝视着娇俏的女子。
床前白色缦纱浮动,吹开一片绝色涟漪!
敖飘立在门口,看着屋里的这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莫邪泷璃全身冰冷,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一探究竟的真相嘛!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千疮百孔!
“你们都是死人吗?为何让她闯进来!”
祝鼎飞的双眸透着碎冰般的冷澈。
莫邪泷璃空寂的眼眸一沉,转身决然而去。
祝鼎飞终于支撑不住自己,重重倒向里面,全身被凌迟般的疼痛覆盖,让他难以承受地颤抖。
天心急忙从屏风后走出,扶起衣裳齐整的乌兰碧,点开她的穴道,即刻转向祝鼎飞。
“王爷!”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
“天心!这个莫名其妙的无耻之徒是谁”
乌兰碧在即将铺天盖地地破口大骂、严厉声讨他们绑架轻薄、万恶罪行之际,嘎然声歇。
因为她震惊地看到床上那个有着绝世俊颜的男子,枯白的脸痛苦扭曲,额上密布血珠,颗颗血珠凝成血丝自眼角滑落,眉心银光若簇,眼中尽是痛到极致的绝望。
“他,怎么了?”
乌兰碧害怕地问道。
杜寒一、敖飘已冲到床前。
“出去!”
杜寒一厉声命令道,他说着跳上床。
敖飘与天心已经扶起祝鼎飞来,双双稳住他,杜寒一驱掌速速给他输送内力,来缓解其凌迟般的疼痛。
宝莲殿
莫邪泷璃一路失魂落魄回到房内,合上房门紧紧靠在门后,心口剧痛翻涌,羽睫湿润
“是你让我重拾信念,让我再次敢于信任,敢于奋起抵抗,敢于接受与付出,如今,你又要我看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雪中初遇,沁意院解毒,相赠莫汉冬玉,墨卿园的点滴,玉练山临危相救,来善寺以身相护,暮袈观倾心相许,无无山谷漫漫时光,武林盟主令重现风云,初入魔境不离不弃,天息镜湖生死相依,长白雪岭心心相知,凌霄山默默相望。
桩桩件件,重重叠叠,丝丝缕缕,声声幕幕,刻骨铭心,情深义重,难道都敌不过,世事沉浮,花开花落,时光的磨砺吗?
---巍玉,看够了吗?如果你愿意,本王不介意左拥右抱,乐享齐人之福。脑海中辗转浮现,方才祝鼎飞冷寂如冰的眼神,寡廉鲜耻的挑衅声。
“祝鼎飞!”
她紧紧咬住嘴唇,一种无能为力的疼痛随着血液在全身流窜,进入心房,深入骨髓,泪已茫然决提。
莫邪文暄默默站在亭中,眼看着她魂不守舍地走进房中,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撕心裂肺,他却听见了一颗心陡然碎裂的声音
“泷璃,你这么伤心是因为他吗?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给你如此的心痛呢。”
风渡客栈
降灵把一个紫色药瓶交给仙儿,眉眼含笑:
“这药虽比不得来善寺的护心丹,但治疗娘娘的内伤,效果也是极好的。”
吾绿舒捂住心口,双眸忿然看着他
“为什么放过莫邪泷璃?你甚至想阻止我杀她。”
“我说过,除了她,你想杀谁都可以。”
他眼神迷离。
“你别忘了,你在大都对我的誓言,还有赛丞相临死前的遗言!”
吾绿舒眼神犀利如剑。
“我自然记得,不用娘娘刻意提醒。”他碧眸一沉,“只不过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魔,再重申一次,她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她,包括我自己。”
“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她死,我只是想让她---痛不欲生而已!”
吾绿舒缓缓抬起冷冽的眼眸,此时她的眼中碧光荧荧。
降灵忽然感到眼前的人,她才是真正的魔!
宝莲殿
莫邪泷璃亲自看着白明若栩把药喝完,后者表情痛苦地
“你与金师兄简直一模一样,监督我吃药比监督我吃饭还认真一百倍。”
莫邪泷璃接过药碗,淡淡而笑
“金师兄每天都亲自为你煎药,他恐怕是这世上对你的事最为细致上心的人了。”
白明若栩忽然郁郁寡欢
“泷璃,有一种好,你伸手就能够得到,然而你却不以为然,常常误认为这是习惯,心里期盼有另一番属于你的好,即使要翻山越岭,粉身碎骨,也想拥有它。是安于现状,静静环抱习惯,还是费尽全力,勇敢寻找,这两者之间,你觉得哪一种更好呢?”
莫邪泷璃坐下,双眸淡静
“你如今遇到的问题,也曾经困扰过我。我只能告诉你,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浮尘避目,清风乱耳,但是你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白明若栩眸若清泉:
“内心深处的声音是最真实的?回想起来,我们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所有记忆一片空白,对你们完全陌生,我还差点杀死了慕师兄。可当降灵命令我伏击他,当他虚弱地倒在我面前,那双痛苦深灼的眼眸直击我的心底,我无法动手,一个声音在强烈地反抗撞击我,我对他根本下不了手,这就是我心底的声音。”
“你说的他是祝鼎飞?”
莫邪泷璃茫然抬头。
“泷璃,我想我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
白明飞栩脸颊微红,目光却很茫然。
莫邪泷璃心中一震!若栩?祝鼎飞?
“我是不是不该与他扯上任何关系的?”
白明若栩拧着眉。
“想来,从来就没有什么该与不该,感情的事不是随便就能收放自如。”
莫邪泷璃眸色沉寂。
“泷璃,听我爹说,在大都之时他是竭力帮助过我们的,但他又是宫里那人的亲弟弟,他到底是敌是友?”
“他是帮了我们太多,也曾真诚地说过,对那人的所作所为他一直是不知情、反对的。”
“我终于松了口气。”白明若栩淡然而笑,“那他在大都遭到袭击,重伤受创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他虚弱地倒在你面前,痛苦之极?”
莫邪泷璃双眸幽深,绚如琉璃。
“当时我也非常诧异,他好像毫无内力。”
白明若栩回忆。
“他果然受了很重的内伤,而这一切,还能有谁呢?是降灵所为。”
莫邪泷璃断定。
“可降灵之前连杜寒一都不能胜,何况是他?”
白明若栩疑惑重重。
“除非他短时间内急速丧失了大部分内力。”
莫邪泷璃目色陡然沉痛。
“短时间?是受了什么样的伤才会导致这种可怕的结果?”
白明若栩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看来他失去了内力是事实。”
“那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白明若栩深深忧虑。
“他身边还有杜寒一、敖飘、天心,降灵暂时还动不了他。何况,我们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他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无奈吧。”
莫邪泷璃羽睫下痛色的一掠而过。
“泷璃,你是否知道他另一些事?”
“我不知道怎么与你说这件事,但是他太神秘,或是复杂,你所见并不是他的全部,若你了解他的所有,也许他会让你伤痕累累。”
也许我们都应该就此止步,这将是保护你最好的方法。
“神秘复杂?”
白明若栩觉得今日的莫邪泷璃似乎心事重重。
脑海浮现出松影小院的画面,莫邪泷璃不敢往下想
“而那之后呢,你怎样了?”
“降灵当时还要继续利用我成为杀人的剑,回去他只是加强了咒术而已。”
白明若栩低头看着右手手心中央的黑色圆晕,那是中了降灵魔咒之后一直存在的标记,如今已经越来越淡了。
莫邪泷璃握住她的手,满眼痛色
“若栩,我只想保护好你,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如果我的做法伤到了你,希望你原谅。”
“泷璃,你我之间,我能为你做的每一件小事皆是出自心甘情愿,而你为我着想的每一份心意我亦感同身受。”
白明若栩紧紧握住她的手,星眸熠熠。
傍晚,莫邪泷璃心不在焉地向宝仪殿方向走去,却在王上的书房前停住了脚步。
因为距离较远,只看见王妃与罕木王表情都颇为严肃,王妃说了句什么转身欲走开,罕木王赶上她的脚步,一直在解释,两人似乎在为了什么事情据理力争。
“泷璃。”王妃看见她。
“你们为何争吵。”莫邪泷璃缓缓走进,“倘若是为了圣殿公主称号,我想我应该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你们。”
“泷璃,你进来。”
王妃安静地注视她。
“王上,您并没未对我有所谓的观察考量,用膳时自然而然说出的那番话,只是为了激起缮玉对我的敌意。只有一点,您爱重母妃,疼惜缮玉,我深深感动!可您因我的到来,让爱过界,凡事过满则溢,我占有大部分的原因。今日,我真切地告知您,我并无继位王妃之心,也没有人会比缮玉更适合这个位置,您可以放心地把王位交给缮玉。”
莫邪泷璃双眸淡静如海。
王上定睛看着眼前真诚庄静,大气雍容的莫邪泷璃
“泷璃……你果然是最像王妃的孩子,孤为错看你而惭愧。”
“泷璃,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母妃不会勉强你们做任何你们不愿意做的事。”
王妃的眼神温和而坚定。
正在此时,鲜于将军神色匆匆,着急觐见
“禀王上,王妃!今晨元朝三万大军压境,现已到沙湖关。”
罕木王眼色陡然凌厉
“师出何名?”
“元朝使臣说,他们的瑶妃娘娘奉命前来洽谈和亲事宜,在我国圣域遭到伏击,身受重伤,元朝因此怀疑我国的诚意,故而发兵征讨。”
鲜于将军回。
“简直欲加之罪,元朝瑶妃何时抵达的本国?”
罕木王盛怒。
“据探子汇报,两日前她已秘密抵达圣域。”
鲜于将军威目凛然。
“既然已经抵达,为何不通报相迎,偷偷摸摸潜入圣域,本王尚且不追究她居心何在!她又如何在圣域受得伤?”
罕木王厉声问。
“泷璃告诉我,那天在法典寺护云台的那个女子就是瑶妃。”
王妃凝视着罕木王说。
“是她劫持我们?”罕木王忿然,“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看来她此行目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和亲。”
“恐怕她是为了挑起战端而来。”
王妃目色深沉。
“王上,元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王上速速发兵吧!”
鲜于将军急切地。
“鲜于将军,这是本王的玉符,你速调集北攘、秋庆全部兵力支援沙湖关。”
罕木王当机立断。
“领命!”
鲜于将军接玉符道。
“该来的迟早会来。”
王妃闭上双眼,轻叹道。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红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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