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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小姑

听听风雨 烟叶神 5508 2021-04-06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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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姑,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也是一个疼我的女人,她也是一个如今让我很心疼的女人。

  我记得那一年,我还很小,不到十岁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记忆甚是模糊,只有一个个依稀的画面还尚在,想来也是感慨。

  我记得我紧抱着奶奶院子里的那一棵洋槐树,迷茫的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的许多人,那些人中,有我熟悉的人,有我陌生的人。

  熟悉的人,是我的家人,是我们村里的人。陌生的人,是前来迎娶小姑的小姑夫,还有小姑夫带来的他们村里的迎亲队里的人。

  我听到了墙头外面响起了鞭炮声,人群的熙熙攘攘更是不绝于耳。我看到了院子里满地的糖果,那是小姑夫撒下来的,我好像捡到了很多。

  随着锣鼓声,随着唢呐声,随着鞭炮声,小姑在她人的陪伴下,缓缓的走出了堂屋。

  我看到了小姑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很是漂亮,是我见过小姑最漂亮的一面,小姑似乎有些羞涩,小脸红红的,我似乎看出来了激动和不舍。

  奶奶跟在了小姑的身后,每走一步都会流出几滴眼泪,我当时还不明白奶奶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哭?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她的女儿出嫁了,从此便不能经常在身边了,想来是应该哭的。

  这个画面就这样断了,至于后来小姑是怎样离开家里的,我全然记不清了,我只是知道,小姑从此嫁到了河对面的村子里,想要去见小姑,必须要膛过那条河,只不过还好,河水长时间干涸,倒也不费事。

  后来的第二个画面,便是有一次妈妈生病了,需要去小姑村里的那家诊所治疗,由于那家诊所的主人跟我们家也有亲戚关系,妈妈便索性住在了那里几天,方便治疗。

  我便因此,住到了小姑家里。

  那时候小姑好像刚刚结婚了一年多,还没有生下我那个可爱的小表妹,小姑夫早早去了外地打工赚钱,我于是陪着小姑住在那个陌生的房子里,倒也方便白天去看望妈妈。

  我记得有一次,一大早,我便嚷着要去看望妈妈,小姑怕我饿了,便给我炸了几个糖糕,我拿在手里不顾着吃,只顾着奔跑,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跌在了小水坑里,糖糕全都泡了脏水。

  小姑还笑我,但并没有吵我,只是将糖糕扔了,说回来再继续炸新的糖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画面,我却会熟记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糖糕?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住小姑家的那座陌生的房子?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后来长大了想要吃糖糕了,却会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姑给我炸的糖糕。

  再后来,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记性倒也好的多了,人也懂事了一些。而小姑,也生下了女儿,正是我的那个可爱的小表妹。

  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然而在每周之间,有一天,是我最为期待的一天,正是村里逢会的那一天。

  村里是每五天逢会一次,而小姑也基本上会在每次逢会的时候,带着她的女儿来到我奶奶的家里。

  次数该是十次逢会,小姑会来九次,而那一次没来,想必该是家里有事耽搁了,但每次若不来,小姑还会提前给奶奶打电话通知一声。

  而每一次小姑来家里,都会带上些好吃的,比如会上卖的烧饼啊、肉盒啊、糖桔啊、葡萄啊、香蕉啊、等等等等,甚至有时候,小姑还会买上一些熟的卤肉之类的,那在我的小时候而言,可谓是奢侈的美食了。

  于是每当逢会的那一天,中午刚刚放了学,我全然不会逗留,而是疯了似得往家里跑,就是为了期待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那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就是为了看到我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而且每次我都不会失望。

  时光就像是初升的朝霞一样,永远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些美好的岁月里,我期待着,我怀念着,直至我后来去了县城上学,直至我后来去了外地做生意,直至我离开了家乡。

  时光又像是落幕的晚霞一样,永远永远的停格在了那些缅怀的岁月里,我何曾想过,后来竟会变成那样?我的小姑,怎么会变成那样?

  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在上高中了,小姑生病了,生了一种很怪的病,神经错乱,讲话不清不楚,神志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常常自己大笑起来,完全不再顾忌形象。

  我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在我之后见到小姑之时,不免震惊,不免心疼,不免难受。

  小姑就像是突然变回了小孩子一样,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或是傻笑不停,又或者是说一些他人听不懂的话,有些疯癫,更有些让人心碎。

  我看到了奶奶因此哭了几场,我看到了爷爷因此紧皱眉头,我看到了爸爸因此着急忙慌。

  我则是因此心神不宁。

  记得那一次,一个黄昏,小表妹在屋里写作业,小姑一个人坐在大门外傻笑,我试着与小姑交谈,小姑自然认得我,一下便喊出我的名字,还傻笑的问我最近学习好不好?没有跟人打架吧?吃的好不好?要是吃的不好跟小姑说,小姑给你拿钱买!

  我听着,不知不觉,眼泪婆娑。

  看到我哭了,小姑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甚至骂我不是男子汉,哭什么?

  总而言之,小姑的行为太反常了,反常到我几乎说不出来话了,我是多么想要回到以前那个样子,小姑温柔的疼我,护我,爱我,可惜,一切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很心疼。

  我不止一次两次的催促小姑夫,催促爸爸,赶紧给小姑看病,可是每一次的催促之后的答案,依然是无解,依然是找不出原因,哪怕去了郑州,哪怕去了北京,依然是无解。

  就这样,小姑一直没有断过药,但也一直是那个样子,也就这样随着时间慢慢的度过,转眼之间,几年时间如同流水般匆匆,小姑的病情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我依然是那样的心疼。

  后来,我辍了学,在外地做生意,记得有一次,我回了一趟老家办事,这才得知小姑他们搬家到了SQ市里面,不再蜷缩在村子里了,小姑夫倒也方便在SQ市里面做点小生意。

  那一次,我临上火车离开SQ时,特意早早的去了SQ,从而去看望了小姑。

  小姑还是病态的样子,看见我就傻笑,对我嘘寒问暖,但语调却是令人不解,只不过我知道,那是小姑的独特的表达方式,我能接受,但我止不住的心疼。

  其实距离火车开动的时间并不多了,不到两个时辰了,可小姑却执意要我留下吃点饭。

  我还没说什么,小姑就自己骑上了电动三轮车离开了店铺,我看着小姑远去的那个背影,不免回想起来了小时候她载着小表妹骑着自行车时候的背影,如今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切像是变了,又像是从未变过。

  没一会儿,小姑就买来了十多个熟菜,有各种大鱼大肉,有各种家常小炒,可是,吃饭的只有我和小姑,小姑夫,小表妹,我们四人,还有一个年龄小小的小表弟,哪里会吃的下这么多菜呢?小姑夫不禁黯然,我想小姑夫是在表达,这便是小姑的病态表现,不知道四个人根本吃不完十多个菜。

  可是我知道,小姑这是疼我的表现,和小时候一样,只不过如今的她被病魔缠住了,不能识得几个人该吃多少个菜,但她却知道让我多吃一些,以至于买了十多个菜。

  我明白小姑的意思,于是我不禁的难过,甚至在离开小姑家的时候,转身便是泪眼朦胧。

  后来,又过了几年,我与小姑的交集反倒越来越少了,我长大了,倒是越来越忙了,而小姑也是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从SQ市里回奶奶家里一趟,有时候我逢年过节回家了,才能碰上小姑,若是我没回去,自然很难碰上。

  只是后来的几次碰面,小姑还是病态的样子,依然没有多明显的好转,而且我发觉到,小姑的眉宇之间竟然有了皱纹了,而在小姑前额的发间,竟然也多出了几根白发。

  我很心疼,却又很无奈,我很想帮小姑,可我却无从可去,甚至有时候想要抽上自己几个耳光,特别是在酒过三巡之后,对于小姑的难过更是痛彻淋漓。

  后来有一次过年,我在外地照顾生意,没有机会回家过年,也就自然没有见到小姑,却从妈妈的口中听说了小姑的状况。

  妈妈说,小姑回我奶奶家走亲戚的时候,扛着两个大包,里面装满了衣服和鞋子,众人不解,当小姑打开之后才看到,原来小姑一下给我爷爷买了十条裤子,然而这裤子却是年轻人穿的那种卫衣裤,我爷爷根本不适合穿,再说了,我爷爷瘫痪在床上,也用不着这么多条新裤子。

  而给我奶奶,小姑则买了十多双鞋子,还有十多件绣花的薄棉袄,我奶奶还骂我小姑说,她这么大的年龄了,怎么可能穿这种花花绿绿的衣服呢?然而小姑听着我奶奶的骂声,只顾着傻笑,只顾着傻笑……

  妈妈说着,我眼前就浮现出来了小姑坐在大门前傻笑的样子。

  我想,他人都在不解小姑为何买那么多不合适的衣物给我爷爷奶奶,我却有些明朗,我想,小姑是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孝顺我的爷爷和奶奶,哪怕别人说她,哪怕我爷爷奶奶骂她,她依然如此,就像那一次,我们四个人,小姑买下十多个菜一样。

  那都是小姑内心深处的爱啊!

  我当然希望小姑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醒来之后,一切忽然都恢复正常了,就像是一个梦魇一样,彻底的被打败了,而小姑也变回了我小时候印象中的那个小姑了,那样该是多好啊!

  小姑啊小姑,如今的您可还好? 听听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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