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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条公路建成之后,饭店、商店象雨后春笋般地在路两边兴建起来。路边动用的土地,跟以前建房造路时一样,属于租用,每亩每年680元,一年给一次。因为粮食涨价,大部分村民不愿出租,村委会不得不调高租金。后来不断增加,五年后增加到每亩每年1600元。土地租完之后,租金再也不增了,听说还要减少。土地到了人家手里,想给多少就是多少,其实已经收不回来了!
村里向农民租地每亩一千多块,可是卖给别人就不是这个价了。村镇干部研究之后,决定以每亩二十万的价格卖出。购买方除了支付买地费用,每年每平方米土地还得上交4元土地使用费,单这笔钱就足以支付租地费了!卖地的钱如何使用由村委、镇委研究决定。
一亩地只卖二十万,而且是五十年年限,厂老板、店老板们高兴坏了,大家纷纷上门找王小毛,要求购买土地。王小毛觉得二十万要低了,二十二万,二十四万信口开河。可是不管卖多少,合同上只写二十万。这个价是村委会和镇**研究决定的,他也不好一个人拿。至于二十万以外,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于是,化工厂来了,橡胶厂来了,缫丝厂也来了。厂房依河而建,污水全部排进跃进河,又从河里抽进长江。大烟囱里的浓烟直冲蓝天,如果有风的话则随风飘荡,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橡胶、塑料、死蚕蛹的味道。有人向环保部门举报,环保局领导立即赶到。一位副局长分别找厂领导谈话,对于工厂污染环境作出两条处理意见:一是接受罚款每年罚两万;二是关门停止生产!厂领导们纷纷表示接受罚款。橡胶厂厂长财大气粗,一下子交了十万罚款。副局长表示五年之内不会再找他。后来又有人向环保局举报,环保局表示已经罚过款了!对于村民来说,你罚款对我有什么用呢?你罚了他的款,我还是被污染啊!
这让我想起一则笑话:一位财主经过一所学校时,控制不住在教室门口大便。教书先生大怒,将财主扭送到县老爷那里。县老爷问财主愿打愿罚:愿打的话三十大板,愿罚的话五钱银子。财主说愿罚,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两银子。县官见钱眼开,根本就不想找钱。他让财主第二天再到学校门口大便一次,这一次也就不罚了!至于教书先生和学生是否高兴,县老爷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罚款。环保局跟他想法一样。
有工厂就有工人,有工人就要住房,于是开发商来了,他们先找镇**再找土管所,但最终要找王小毛,由村委会向农民租用土地,租金仍是一千六一亩。住宅用地不同于工业用地,每亩地卖的是上百万!村委会跟农民办的是租地手续,跟开发商却是办的征用!补偿款自然进了干部腰包!经常看到网上有村民为征地补偿与开发商发生纠纷。杨庄村倒好,开发商影子也看不到!你的土地是租给村里的,开发商只认村干部说话!
不到五年,杨家庄的土地全部卖完,农民们大多搬迁到了安置房里。村干部们无事可干。王小毛特发奇想,他在长江与安全坝之间的淤泥地上又开辟了一块五十米宽、一千米长的墓地,埋一个人收五千块钱。因为背山【其实是大坝】临水,风水极好,买的人居然很多。至于收费仍然由朱小红负责,她既抓生育也管殡葬,真的是生也要钱,死也要钱。
到了2015年,全面放开二胎政策。朱晓红的工作由计划生育立即转变为鼓励生育。杨庄村几百多户人家,现在全部住在安置房里,一年拿几千块钱土地租金,谁也不敢多要孩子。人家不想生,朱小红也没办法。
2015年十月,全县村干部换届选举,王小毛觉得杨庄村再也没有多大油水可捞;于是跟朱小红双双辞职,到县城开电影院去了。
王小毛辞职之后,张四江当上了村委书记,因为再也没有土地可卖,他只能在土地租金上做点文章。厂老板、开发商购买土地之后,每年还要向沿江镇缴纳土地使用费,现在是每平方米4元。镇里将其中大部分用于支付土地租金,每亩1600元。事实上全村总面积要比每户合起来多!杨庄村临近长江,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包产到户时都没有计算面积,现在卖给人家自然要算!还有村民死后要将土地租金取消,新生儿出生却没有田分,租金更无从谈起!当然这点好处跟王小毛租地卖地相比,简直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了!
杨家庄除了一条南北向的跃进河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里河。所谓里河是指那些不通外河或半通外河的老河道,大多天然形成,年代久远,河面弯曲狭小,河里水草芦苇密集。水质碧绿清澈,一眼见底。
小时候上学从河边走,常常会看到清澈的河水中,悠悠荡荡徘徊着无数小鱼小虾,最大的也难过三寸。那时经常用碗瓷瓦片打几下水漂,惊得小鱼四处乱窜。有时站在水边便能摸几只田螺。如果看见有明显从水底爬上来的一条印痕,伸手到靠近水边的印痕尽头,必定会掏上来一只河蚌。如果运气好,还能捞到三角蚌。我曾见到有人摸到一只五斤多的大蚌,开出了一大把珍珠。
除了田螺河蚌,河里还有一种叫做“蚬子”的东西。(蚬子:软体动物,介壳形状像心脏,表面暗褐色,有轮状纹,内面色紫,栖淡水软泥中。肉可食,壳可入药。亦称“扁螺”。)小如指甲,大如铜钱,密布河床。一个猛子下去,能捞上来一捧;一、两个小时,可以捞十几斤。将这些蚬子拿回去用水煮了,挑出肉来。清炒熬汤红烧均可,味道十分鲜美。
由于里河既浅又小,到了冬天很容易结冰,这里便成了天然的溜冰场。城里的孩子买溜冰鞋在水泥路上穿梭,我们小时候穿着球鞋便可以溜冰,而且是真正的溜冰。到了夏天,因为河水既清又浅,中间也难没人头,这里又成了天然的游泳馆。特别炎热的中午,村里男女老少都到河里洗澡、游泳,不担心会被淹死。
这些只是过去的记忆,写出来只会徒增伤感。当杨家庄所有的土地都被征用之后,现任书记张四江又将目光投射到这些大大小小的里河上。
张四江虽然也是***,不过他是个实干家。他父亲张仁当了一辈子会计,临死前交给他一个行李箱,箱里面装满了解放后各个年代各种面值的钞票!
早在集体的时候,张四江便是拖拉机驾驶员,除了农忙时耕田之外,大部分都是干私活挣钱。农村人买砖瓦卖猪羊免不了请他帮忙,除了招待他好吃好喝之外,辛苦费也是少不了的。而生产队记他全勤工分,油钱也到他的父亲张仁那里报销。
包产到户之后,集体的拖拉机自然归张四江所有。农忙的时候,他帮人家脱粒、耕田、播种。因为请的人多,他并不按先后顺序,谁出钱多先帮谁耕种,外村人请也去。大家都想早点耕种完毕,有一年耕一亩田从四十元上涨到二百元,一天能挣几千!有些人舍不得花钱,脱粒在饭桌上砸,耕田用钉钯筑!
王小毛当书记时,将农机站站长的位置让给张四江。王小毛前一年收的是每亩田六十元水费,张四江一上任,水费立即上涨到每亩110元!插秧排涝离不开电灌站,张四江想收多少村民只能给多少!
张四江做了村支部书记后,又将农机站站长的位置让给他表兄;不过表兄每年要给他两万块钱转让费!羊毛出在羊背上,他表兄上任后,又将水费调高到每亩130元。农机站管一个乡的用水排水,站长是个肥差!
过去村书记必须督促小队长收费,农民土地被租用、征用后,收费直接从补偿款中扣除。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后,很少有人生第三胎,计划生育工作也不必抓,村书记、村妇女主任几乎都成了闲人。当然不干活也有工资。
张四江是个实干家,不愿意拿几千块钱固定工资,他花十万块钱买了一辆卡车。除了当书记,他还帮人运输废品!
破铜烂铁可以送到钢铁厂里卖钱,化工、医疗垃级则必须送到如东县危险品厂焚烧、填埋。人家帮你处理,自然要给处理费,这些钱连同运输费用自然都是厂家和医院出。
去年八月,国家制定了土地复垦条例:凡是因生产建设和自然灾害造成损毁的土地,釆取整治措施达到可供利用的目的,国家给予复垦费,每平方米大约补贴十元左右。
除了复垦补偿之外,国家还出台了复垦置换建设用地政策,就是在甲地复垦多少土地,可以到乙地占用同样多的农用地作为建设用地。
这本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经过张四江的操作,却成了一件祸国殃民的坏事!
要复垦,必须有相应的泥土填埋沟壑。如皋哪有那么多多余的泥土啊?张四江突发奇想,他将从工厂,医院拉来的废物全部倾倒在里河里面,只在最上面覆盖一层薄薄的泥土,然后向上汇报复垦了多少多少土地。主管部门走马观花验收合格,复垦费自然进了张四江的腰包!其实被他复垦的那些地方不仅不长粮食,而且破坏污染环境,还不如当初长鱼长虾!
为套取复垦项目资金,张四江将某化工企业单氰胺废渣偷偷拉回,连夜埋在多个河渠,使农地受到严重污染。本地土壤一般呈现黄色,而填埋地的表层土壤呈黑色,用铁锹开挖50厘米深后依然可见“黑土”。
村民杨明全说,204国道两侧有多个沟塘,2016年以来,村里对其中部分沟塘复垦。当时,他家10亩鱼塘里的鱼还没抓完,张书记就拉着一卡车“黑土”填入鱼塘。这些“黑土”刚刚倒入,鱼塘就像煮沸了一样冒气泡,鱼都死了。杨明全怀疑这些“黑土”都是从化工厂里拉过来的废料。
根据危险废物鉴别技术规范和危险废物鉴别标准,单氰胺废渣属于剧毒物质,在土壤污染里属于严重的污染物。杨明全反映,曾在污染地块种植树木,但未存活。
为民化工厂监事黄某透露,为解决本公司废渣胀库问题,经法人代表徐某同意后,找到杨庄村书记张四江,分别以每吨11.5元和13.5元的处置费,委托处理单氰胺废渣。
据黄某介绍,一吨单氰胺废渣按正规处置成本需数千元,而张四江只需要十几元,非法填埋处置与合规处置的成本相差几百倍!而李四江填埋危险品后,国家还给他土地复垦费!
化工企业与张四江互相勾结,绕开监管。企业表示只要村里同意填埋危险品就可出钱;而复垦异地取土困难、成本越来越高,张四江唯利是图,一举两得。
土地复垦本来要求回填的必须是良土,但由于土地复垦项目多,国土人员很难做到全面核查,即使核查也只是看其是否平整,难以监测深层填埋物性质。
今年初,江苏省国土资源厅发文,要求土地整治项目所需客土,要有相关部门审查合格的鉴定报告,包括客土来源地、土壤成分及土方量等。但仍难以做到全天候监管。
至于甲地复垦置换乙地建设用地,那更是二次浪费!甲地填埋垃圾成了永久的废地,乙地的良田却又成了建设用地!
呜呼!都说省市反腐打了多少多少老虎,其实乡村贪官危害更重!笔者曰:苍蝇猛于虎也! 再回首拈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