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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赵夭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子清却来到了她的房间,好像还有心事的样子。子清看着赵夭,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赵夭问,“子清公主,究竟有何事,不必顾忌,你可以明言。”
子清拉着赵夭的手,坐在床上,道:“这可是你说的哦,待会儿咱俩说道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可不能怪我。”
赵夭点头,道:“公主,你说。”
子清道,“今天我和二哥下棋提到了你,他说你因为是亡国公主,如今在宋为俘,已经失去了努力抗争命运的机会,你别无他法,只有顺从。真的是这样吗,赵夭,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公子苏幕说得对,但又不是完全对。”赵夭回答道。
“什么又对又不完全对的,我听不明白。”子清急了起来,现在是一个比一个说话高深了么?
“我作为亡国公主,看起来的确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终我一生都将是宋国的阶下囚,只有顺从,才能活下去,这是对的。”赵夭解释道:“可是,我还是能掌握很多事情,比如我的内心,我的心是谁也掌握不了的,我还是有一些自由的,所以我又说不对。”
子清点头,道“你说得对,没有人能管住别人的心,你的心是自由的。赵夭,今天二哥还告诉我,我最想要的就是我该努力的,这句话对吗?”
“或许对,又或许不对。这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赵夭回答道。
“比如呢… …”子清是一个不懂就问,还会穷追不舍地问的孩子。
“子清公主,人的一生很难事事如意,但这并不是不努力的借口,但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有结果的。比如,你想要念完一本书,你想要学好一套剑法,你想要画好一幅画,这些只要你努力就能做到的。但是有些事情,却并非如此,比如你想一个人爱你,想保护一个人,想登上权力的顶峰,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的。你爱一个人但他或许很难爱上你,那时你便成了他的负担。你想保护一个人,往往关心则乱,弄巧成拙,甚至害了他。你想登上权力的顶峰,或许会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所以,子清公主,我们最想要的或许该是我们该努力的,但也或许该是我们放手的,面对这些,我们需要判断。”
子清点点头,道:“赵夭,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我父王政务繁忙,我母亲去世很早,虽然有两个疼爱我的兄长,但他们很少和我谈这些,旁人只道我是一名刁蛮公主,从不敢告诉我这些。赵夭,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谢谢你。这一生能遇上你,和你做朋友真是幸运。”
“遇上你,我也很幸运。”赵夭回答,“子清公主,来宋国之前我设想过很多次以后的生活,从来没想到在宋国还有一个能真心待我的你。”
“赵夭,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子清可怜兮兮地道。
赵夭答应了,但说道:“不许抢被子。”
“你放心,肯定不会。”子清高兴道。
是夜,繁星满天,星光投洒在宋宫,赵夭和子清两人的友谊在日生夜长。
第二天赵夭醒来的时候,子清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边看着她。赵夭有些纳闷,因为子清很少有起得很早的时候,子清是一名懒公主。还未等赵夭开口询问,子清便开口说话了。
“赵夭,云天是谁啊?”子清笑着问赵夭。
“子清公主,你是怎么知道云天这个名字的。”赵夭疑惑地问道,云天,这个藏在自己心底的名字,赵夭可以肯定从未跟子清提起过。
“那是因为,”子清顿了顿,促狭地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昨晚在梦里一直在喊这个名字,害得我都没有睡好。赵夭,这个云天一定是一个重要的人吧,会不会就是你的心上人?” 赵夭低头沉默了良久,与云天之间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赵夭抬头,眼色清明,对子清道:“对,他是很重要的人,他就是我心中一直要等的那个人。”
“他是你心中一直要等的那个人?”赵夭有些惊奇,因为这是赵夭第一次提及她喜欢的人。
赵夭点点头,道:“可惜也是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子清越来越好奇,道:“赵夭,你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赵夭点了点头,道:“子清,世人皆知我是赵国大将军的女儿,赵王亲自册封的宜嘉公主,可很少有人知道在我生命的最初九年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女。而云天,就是陪伴我走过那九年时光的人。那九年的时光或许清贫,却承载了我一生中美好的回忆,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赵夭说的这些的确很多人不知道,因为人们只注意到了赵夭作为赵国大将军之女,赵国宜嘉公主的头衔和光环,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她的曾经会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女。
赵夭道:“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感情很好,无论我父亲去哪里,我的母亲便相随在哪里。我的母亲并不是一名娇弱的的闺秀,她也是来自军事世家,所以,即使我的母亲长年在军营相随,也没人有微词,反而她能帮助我父亲很多。十七年前,赵宋边境有过一次大战,双方都很紧张,偏偏我便出生在那个时刻。后来,赵国终究敌不过宋国,我父亲在赵国边城败于当时的宋国大将军殷廷,也是殷磊的父亲之手。当时军队急于撤退,带着我很不方便,于是我的父母便把刚满一个月的我留在了边城的一名姓古的老奶奶家中,当时云天已经五岁,他是在古奶奶一年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开始了与云天相伴的九年时光。后来虽然赵宋议和,但边城却被割让,成了宋国的领土。赵宋两国边境防守严密,两国的人都不敢越雷池半步,进入对方的领土,所以直到九年以后我的大哥才把我接回赵国。”
“古奶奶的丈夫早逝,她也没有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收留了我跟云天两个孩子。古奶奶心肠很好,对我和云天很好,家里并不富裕,勉强靠古奶奶做针线活得以维持下去。其实那样的日子很好,有古奶奶和云天的疼爱,我整天无忧无虑,真的很好。从小云天就待我很好很好,有好吃的总是让给我吃,有好玩的也总是让给我玩,他偷偷去私塾窗外学了字也会回来教我,有别的孩子欺负我他会帮我出头。可是,这样的日子在我五岁,云天十岁时终止。古奶奶在那一年去世,古奶奶刚去世,她的小叔把我和云天赶出了家门,因为古奶奶没有子嗣,所以她的家业由她的小叔子继承。五岁的我不是很懂事,只是想到再也见不到古奶奶,而且马上要离开自己一直呆着的家,便又害怕又难受,我大声地哭了起来。云天替我擦干了眼泪,对我说道‘阿琳,不要害怕,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我会保护你。’对,那时的我不叫赵夭,而是跟古奶奶姓,叫古琳。我抬头看着云天,他的眼中也泛着泪光,但很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不让泪水掉下来。我的心便安定起来,我相信他。我一直都很相信他。”
“从此我便和云天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即使才五岁,但我已经知道从此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当时过得真苦啊,可后来想起来这些却又觉得是甜的。我们被赶出来的时候除了带了一些衣裳,什么也没有,最开始我们只能住在山洞里,以野果,野菜,溪水里的鱼充饥。虽然会冷会饿,但云天经常会给我讲笑话,会编竹蜻蜓给我玩,虽清贫却很充实。只是,云天偶尔会独自坐着发呆。我知道他是想他的母亲了,在他四岁那年,他的母亲把他留在了古奶奶家,留下一句‘天儿,在这里等我。’便离开了,从此再没相见。从那以后,云天便开始了他无尽地等待。后来,云天便开始在山里砍柴去卖,而在他砍柴的时候我会在一旁采些野果,野菜,或者野花。他累了就会停下来休息,和我一起吃我采的野果。他也会把我摘的野花做成漂亮的花环戴在我头上,他的手真的很巧。。三年以后,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在好心邻居的帮助下,云天终于用他贩卖柴的钱在离古奶奶家不远的地方建起了一座简陋的房子,从此我们有了栖身之地,不需要住在山洞里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云天的灿烂的笑容,云天对你我说,‘夭夭,我终于用双手为我们打造了一个家。’我不知道当时我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其实我和云天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别人都当我们是兄妹情深,但我们的相处绝对不是兄妹。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我们不是兄妹,像是约好的一样,他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妹妹,我也从未唤过他一声哥哥。我喜欢叫他云天,喜欢让他背着我乱转。村里李大叔的女儿凤姐姐出嫁的时候我和云天都去了,场面好热闹,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回家后我对云天说,‘云天,长大后我嫁给你好吗?’云天吓了一跳,摸了摸我额头,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我推开云天的手,‘我没胡说什么,我今天看见凤姐姐好漂亮,我以后也要嫁人的,我想嫁给云天你。’见我说说得认真,云天脸上有了严肃之色,‘阿琳,你还小,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嫁人。’
我答,‘云天,我知道,嫁人就是永远和自己喜欢人永远在一起,云天,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云天看了我半晌,抬手很温柔地摸着我的脸道,‘阿琳,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我。’我拼命点头,‘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其实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我和云天在边城相依为命,一起等着也许这一辈子也等不到的亲人,那样也会很好。”赵夭道。 赵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