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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生日宴会,纵使她再如何不情愿,最终还是得去。
宋秘书找着她的第二天,也就是生日宴会开始的前一天,何夫人再次打电话过来确认,那时候宋秘书正递给她一张何局长这些年来的财务状况表,无意瞥见她手机的来电,低头了然地笑了笑。
说到底何夫人也是个可怜人,白楚河说这位夫人,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外头的小三小四接二连三地来,因为出身,背后还得接受那些自小有优良教养的夫人名媛们异样的眼光。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没有谁是生来便高人一等的,何局长是什么样儿的人,她心知肚明,明面儿上的仁慈与私底下得肮脏,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就像是大家心中一个司空见惯的秘密,麻木得不能再麻木。可说到底,这个圈子里,又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呢?
宋秘书见她出了神,在一旁好意提醒道,“许小姐,电话。”
她回了神,接起电话。
仍然是一通很普通的说辞,表示特别希望她能去,能不能给面子之类的,一来二去,她也顺势给答应了。
宋秘书一直等到她收了线。
“何方文担任税务局局长这些年,涉嫌贪污受贿,数目之大,受到了检察方的重视,检察方这次搭了好几条人命进去也没能没将何方文伏法,据说是加大了控制和排查,才逼得何方文不得不借着许家的道通路,许小姐,这是龙潭虎穴,您年纪尚小,以防陷入漩涡,不必理会那些政坛之中的尔虞我诈,明晚,只需要面子上的功夫。”
她盯着那张报表上巨大的支出和收入,报表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她知道的项目与企业,惊愕之下点点头,“我知道的。”
宋秘书合上文件夹,“那,我明天来接您?”
“麻烦宋伯伯。”
“不必客气。”
她极少参加这样鱼龙混杂的场合,先前大多数,都是同许家交好抑或是清白之家的宴会,如同这样交错复杂的宴会,她都是能少去则不去。
那天晚上她睡得不是很好,太阳穴一直“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多事儿,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子里胡乱飘荡,等到天将明的时候,才渐渐地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下午时。
她没想着怎么精致地打理自己,那礼服还是白楚河的,简简单单地收拾好后,她便在那小区门外等着宋秘书。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前几天又下了一场雨,这天气才算是彻底入了秋。白楚河这件儿衣服透着风露着背,风一吹,就冷得浑身哆嗦,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傲然地立在风中。
宋秘书没来,倒是等来了张晓武。
张晓武那二世祖开着一辆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许由光,上车!”
她正冷得直哆嗦,也没矫情过问,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她先前也没和张晓武说过自己今儿要去赴宴,这厮怎么就知道她的决定?
她斜睨着张晓武,怎么,那么了解她呐?
张晓武吊儿郎当地开着车,说,“由光儿,可别说哥们儿我不照应你啊,这可是专程绕了一圈来接你的啊,白楚河都没那待遇!”
她撅嘴,“那真得谢谢您嘞!”
“客气客气。”
这宴会选在了一处山庄里,山庄在京郊的半山腰上,绕着山路而上,一路都是精心打理过的花草,那花草之上飘着彩色。这庄子向来是清净的,保密系统尔等都是一流,能来这儿办喜事办寿宴的,大多是非同等闲之辈,她和张晓武平日遇着的许多官商世交皆爱来此,也都是冲着开这山庄的人。
山庄的主人是那军区的一位前任司令,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正值壮年时便退伍,做起了这逍遥的生意,说是没了实权,可那来来往往的交际,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许家和这位司令不过是浅浅交情,倒是张晓武和这司令偶有交道,但也是泛泛之交,没什么大情面。
找好了停车位,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一条红色的长廊,廊桥雕花刻画,周围是静谧的花香鸟语,过了廊桥又走过了一道扇形拱门,门内光景依然古色,入目的绿色恰到好处,不至于单调无味,也不至于过少则荒。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都是时常有过来往的世交,见着是她来赴宴,皆是略有吃惊,她轻微点头示意后,便和张晓武进了主厅门。
于是那一晚,许家长女赴宴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每个宾客的耳中。
她进了主厅后,便一门心思地搜寻着宋秘书的身影,找了大半圈,人没找到,张晓武也被拉走喝酒去了,她的酒也是敬了一杯又一杯。
给宋秘书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怕宋秘书路上出什么事儿,就给服务生打了个招呼,报了宋秘书的车牌号,叫人帮忙留意着。
何局长和何夫人二人这边儿应了酬后,就向她靠了过来。
何方文今日是寿星,听了许多的贺寿话,笑得是合不拢嘴,这寿宴办得是盛大至极,她在这邀请的人之中,还瞧见了许多政要,甚至军区人员,仿佛检察院的调查令在何方文的眼里,可有可无。
她仰起了一抹笑,在何方文夫妇双双过来时,同他们碰杯喝了酒。
一口酒下肚后,何方文才捏着杯子,说,“这由光都长这么大啦?上次见你,你还和许老一起,还是个小姑娘呢。”
“是啊是啊,小姑娘如花似玉的,有男朋友了吧?”
何方文轻扯了一下何夫人,似是责怪她的失言。
她却并不在乎,笑道,“没呢,爷爷舍不得我,叫我多陪陪他呢。”
“嗨,这小姑娘只是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谈婚论嫁,许老可真是宝贝这位孙女呐。”许夫人说。
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给带到了她的情感,这热情空穴来风,她隐隐有了感觉,也似乎猜到了这何方文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她笑道,“我爷爷说了,这恋爱啊,和谈婚论嫁一样不能含糊,门当户对尤其重要,许家的女儿不能嫁有污点的人,得是清清白白的,家属和旁系亲戚都堂堂正正的,就行了。”
那最后一句“就行了”她玩笑似的说了出来,说得何氏夫妇的笑脸双双一僵,勉强起来。
这在座这么多人,必定有人听得见她这话中的刻薄,她也不是为了什么而如此薄待这二人,只是她再也明白不过,若是和平时的表面功夫一样,只怕他们会厚着脸皮装傻继续深缠。
更何况,他们许家并不需要刻意讨好什么,何局长风口浪尖上还请来了这么多人,想必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又或者,这消息被压制得好好的,压根就没有传出来。
何方文笑道,“许老深谋远虑,吾等都是敬佩,这道理是那么一回事儿,改天,也教教咱们家的露露。”
何夫人明显没有何方文那么好的定力,脸色就渐渐阴沉了下去,在何方文轻拍她的手示意不要发脾气的时候,还瞪了何方文一眼,掐了一把何方文。
何方文话题一转,“我听说由光你是在法大上学吧?”
“嗯。”
“哦哦哦,那正好那正好,”何方文笑了起来,连带着何夫人也笑了起来,这夫妇二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就热情地招向某一处,“小烨啊,快过来!”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混迹在人群觥筹之中的一个少年便回过了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不算特别好看,但长相讨喜,一笑,便自有一股阳刚之气而来。
她愣了下,脱口而出,“章烨?”
章烨走了过来,含着笑,那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走过来,轻轻地往她手中的酒杯一碰,“许学姐,真巧。”
何夫人一旁就发话了,“啊呀,你们俩难不成还认识啊?”
章烨没有说话,看着她,那目光让她特别不自在,微微笑了笑,“是同学。”
“同学呐?”何方文嘛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像是知道了一件意外之喜,笑得特别开心,“同学好啊,同学之间那话题该是比和我们这些叔叔阿姨多啊,那你们俩年轻人先聊,我们就先去招待其它人了。”
章烨轻轻点头,“叔叔婶婶慢走,待会儿再见。”
何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笑开了花,“再见再见,小章烨,加油。”
她被那一声“加油”给刺激到了,转头去看章烨,“那是你叔叔婶婶?”
她言辞略有锋利,带着刀刃直指章烨,章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何何方文今晚一定要将她顺到这寿宴之上。
有什么亲,能比得过这联姻之亲?这场上的人都看着,这些年许老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章烨方才在这人堆里打了一圈交道,谁又不是对其赞不绝口?何方文的这一手算盘,打得有些精妙。
只是她从小被保护在一个安全的领地之中,虽有的事有的人看得清认得理,但论思之深浅,未免太过于简单。
人心险恶,更何况是个沉浮于官场多年,连叫检察官痛失几条人命的老手? 不负时光终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