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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明眸

　　“认识。”

　　阳光明媚，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脚步，混杂着情人之间的细语；小孩讨要玩具的撒娇；电动玩具静默不语，现场展示的“嗡嗡”声；烧烤散发着诱人口水的“兹兹”声。任墨的牙齿很白，言语间，嘴唇缝隙里的那抹光亮，印在孙锁贵眼中。以惊奇的速度，向着心脏迸发，势不可挡。酷热的天气下，他觉得有些冷，全身发颤。只是一瞬间，孙锁贵回复了清明。他低下头，尽力掩藏眼中的惊叹，心中的激荡。

　　两人沉默不语。周围的嘈杂掩盖了尴尬。他们隐没在人群里。

　　斜阳西下，黑色的精灵，带给这城市，别样的情愫。

　　小哲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开始暗暗着急。

　　柯晓依旧坐在那里，她一言不发。嘴唇微撇，甚是委屈。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柯晓虽然不确切的知道小哲在想什么，但小哲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完全落入她眼里。她验证了心里的想法：他果然有女友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有问小哲任何问题。她也没有告诉小哲，她失业了。两人曾经无话不谈。而现在，那一丝微弱的距离，正在慢慢扩大。在这里，已然找不到安慰。这里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安逸。她暗自嘀咕着：该回家了。

　　她站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裤子。一言不发，朝门口走去。

　　小哲看着她走出去。他刚才本还想着如何打发柯晓走。当柯晓站起身，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失落，捎带着一丝明悟的失落。他笑了笑，连化解尴尬的“你脚好啦”都不用说了。

　　“我认识她吗？记得带来给哥们看看。”关上门的一瞬间，柯晓轻轻的说着。说完，关上门。柯晓慢悠悠的走着。她轻哼着熟悉的歌，一脸的轻松惬意。她家离这里不远。临近时，她加快了步伐，最后疯一样的奔跑在楼梯间。开门，摔门。进卧室。鞋子也没脱掉，趴到床上。右手拉过床边的兔八哥，这是小哲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礼物。左手扯过蓝色的毛毯，将上半身掩埋在毛毯里。

　　谁说她是个女汉纸。她的房间，公主般的童话世界。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是她床上的装饰。纱帐美妙，睡在这张床上的女子，必是睡美人般的女子。鹅黄色的墙壁，华丽的顶灯。大大的梳妆台，略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掩盖。淡紫色电脑桌，粉红色电脑。悬挂在半空中，硕大的液晶显示屏。落地窗，童话窗帘。阳台宽敞，暖春时，可以躺着欣赏窗外的景色，直至睡着。在清晨凉风轻柔的抚摸下，自然醒来。该有的毛绒玩具她都有。在柜子里满满的塞着。塞满了三大柜。房间里，唯一露面的毛绒玩具，就是那只兔八哥。床底下，整齐的摆放着几十双大小不一，带着卡通图案的鞋子。门旁边的鞋架上，也是满满的鞋子。最上面一层是靴子，第二层是帆布鞋，第三层运动鞋，第四层凉鞋，第五层高跟鞋。

　　除了梳妆台那一层薄薄的灰尘，室内干净整洁。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很贴切生活习惯。这是个细心的女子。

　　毛毯被她踹下床，兔八哥被扔了出去。兔八哥飞舞的瞬间，在空中散落了水花。她坐起来，就那样有气无力的坐在床边。她红着眼，看着跌落在角落里的兔八哥。她闭上了眼，嘴唇抽动着。猛的睁开眼，下了床，将兔八哥轻轻的拿起，放在了床头。她落寞的坐到梳妆台边，拿过一块干净的抹布，无意识的擦拭着，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这样边擦，边看着。她看到自己的脸，微红。看到自己的嘴巴，有牙齿咬过的痕迹。看着自己的鼻子，在顶灯绚烂的光芒下，发着光。看着自己的眼睛，浮肿，即使周围有着强光，眼神里，黯然无光。她在镜子里，看着床头的兔八哥。看着，看着，哽咽着。她抑制着将要喷发的情绪。闭上了眼。木头人般的坐在那里，手里重复着擦拭。

　　谁家自备卡拉ok设备，嚎啕大哭，惨不忍睹的声音穿透着数栋建筑。柯晓皱着眉头，睁开眼。依旧红的很。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走到床边，突然抓起兔八哥，仿佛失去知觉般的趴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兔八哥紧紧的抱在怀里，怕是一松手，就要失去。那别样的哀伤，像是守护了已久的东西，已经不再属于她。抱着美好的回忆，守住最后的属于。

　　夜色降临，小哲静默的坐着。柯晓在门外说的话，仿佛长了穿透心灵的眼。他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如此压抑的情绪，他并不想多多涉及。他感觉到一阵失落，莫名的哀伤。他很难受。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负面情绪。他想起了**君。他的心情，复杂的徘徊在伤感与欣喜之间。他利索的站起身。打定了主意。

　　步行街边，有影院。

　　“我请你看电影吧，不过，我是第一次跟女人一起看电影。以前没去过影院看电影。”孙锁贵难得羞涩的开了口。将近一个小时的沉默，总需要一个人来打破僵局。而且刚才是任墨回了话，他作为一个男人，并没有回复。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任墨的不尊重。既然失礼在先，那必然得有所补偿。他现在也想不起来，要不要追究任墨为什么跟踪他的理由了。在若隐若现的情愫里，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这份答案并不明确。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他在孤军奋战里，找到了安静祥和的温暖港湾。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有着属于男人的娇羞。他讲话说的清清楚楚，暗自标榜着好男人的形象。

　　“我也是。好的，看什么？”任墨开心的笑了。孙锁贵的故装清高，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她倒是觉得这份清高，多多益善。她的羞涩不见了，脸上挂满了甜蜜。说话的时候很美。孙锁骨愣住了。那样的画面太美，他第一次见。他有种感觉。眼前的女人，是爱他的。

　　好似对自己的感觉，感到匪夷所思。他猛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走。”他说完就要拉任墨的手。当意识到他们并不熟悉，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伸过去，也不合适。

　　任墨笑了笑，慢悠悠的站起身，将柔弱的小手递了过去。轻柔的抓着孙锁贵的手。孙锁贵一紧张，抓紧任墨的手就往影院方向快步行走。慢了半拍的任墨吃了疼。

　　“啊。”任墨轻声叫着，却加快了步伐，并没有提醒愣头青孙锁贵。

　　铁树报社。贺云斌早就想下班了。一走出办公室，就看到指痕还在那里加着班。上官珍珍也颇为悠闲的坐在那里，轻哼着歌，明目张胆。贺云斌很头疼。只能折返办公室。

　　天色渐暗。铁树报社幽静的空气里，有股浓烈的**味。

　　20点钟。贺云斌再也坐不住了。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出了办公室。目不斜视，径直走出了铁树报社。谁也没有叫住他。报社内，指痕轻蔑的笑了笑。上官珍珍略显失落的停止了哼歌。放下了指甲刀，也走出了报社。

　　贺云斌当然不敢停留。既然已经逃出虎穴，他立马开车逃逸。上官珍珍紧赶慢赶，还是让这孙子给逃了。她气呼呼的拨打贺云斌的电话，电话打通了，就是没人接听。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转身朝着报社后方的街区走去。

　　指痕轻蔑的笑，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嘴唇微撇，浸透着苦涩。她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她总以为会有个敷衍的解释。她情绪低落的划动着纸张。写下了一段熟悉的歌词。

　　“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她收拾着东西，下班了。缺乏爱的世界里，响起了孤单的“哆哆哆”。

　　角落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里的贺云斌，怔怔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指痕。他有着他的骄傲。感情的事，一旦错了，便要承担。再见的话，他说不出口。当指痕消失在拐角，他满心的悲愤。他痛骂着自己。骂狠了，骂够了。他红着眼，看着方向盘，不知道要去哪。

　　车窗有了声响。响起清脆的敲玻璃声。上官珍珍在车外，一脸欢乐的看着车里贺云斌。

　　上官珍珍上了车，贺云斌的眼睛红的发亮，怒吼一声，拉扯过上官珍珍，像头发了情的狮子。

　　夜色下，铁树报社不远处的角落里，报社主人的车子，剧烈的摇晃着。

　　白玫瑰酒吧外。小哲时而皱眉，时而自我嘲笑的坐在路边。他已经失业，就要有个失业的样子。酒吧这般高档消费的场所，还是不进为好。

　　临近22点。有人敲了他的后背。他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脸。他们的鼻子靠的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君高兴的笑着。她盯着小哲的眼睛，暗自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

　　她闭上眼睛，嘴巴微微翘起。 一缕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