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找到之后辛安冬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他竟然尾随范家母子偷偷跟到范家,然后将范启高打了一顿,据说被人找到的时候,范启高已经被揍得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哭爹喊娘,要不是有人拉住,范启高的一条命可能就没了。
范家人也不是好惹的,辛大壮前脚回到医院,范家人后脚跟过来闹。
媳妇滑胎住院没见有人多看一眼,这会儿子被揍,范家老头坐不住了,和范启高他娘,以及他大哥大嫂,范高英她男人,七大姑八大姨都追到医院找辛家要说法。
原本安静的医院走廊被范家人吵闹得像菜市场。
辛文芳压抑许久的恶气像炮弹一样炸了,反正她是农妇,也不用顾忌文明用语,怎么寒碜人怎么来,指着范老头的鼻子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闺女嫁到你家没享过一天福还要受尽磋磨,浑身是伤被你家儿子打,好不容易怀了孕别说吃点好的,一块豆腐都舍不得买!你家人躲在房间里大鱼大肉的吃,合着就饿我闺女一个?这肚子里怀的可是范家的种,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家吗?!”
医院的整条走廊都能听到辛文芳气急败坏的骂声,路过的人都对范家人指指点点,臊得范老头老脸涨红。
这还没完,“我就纳闷了,我隔三差五的带钱给闺女,想着婆家靠不住,我娘家使点力,总归孩子怀孕的时候不能亏着。好啊!你们范家倒是不要脸得很,儿媳妇的钱也贪,她范高英还能烫头发戴墨镜洋气得很,我闺女瘦得跟麻杆似的,你们亏不亏心啊,你家死去的小孙子可看着你们造孽呢!”
周围人的目光更是鄙视,贪媳妇的钱给出嫁在外的闺女花,也真是够不要脸。
辛安春落下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是个成型的男孩,这也是为什么范家人气短的原因,一家人都是刽子手,辛文芳心里头那个恨啊,对于男人把范家那傻子打了一顿的事简直要放鞭炮庆祝,还有这些个不要脸来要说法的范家人,一个个抽了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辛文芳掀了范家人的遮羞布,露出他们内里肮脏龌龊的心思,就单单一句在儿媳妇怀孕期间不给吃不给喝还贪人家钱,范家人的名声彻底臭了。
范母脸皮一阵黑一阵白的还想说什么,被恼羞成怒的范老头一个巴掌甩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大骂,“还嫌不够丢人?回去!”
来时气势汹汹,离开时夹着尾巴灰溜溜,辛母以一敌十,将范家人狠狠骂走了。
一直站在母亲身后打算看一有苗头就上的辛安冬直愣愣的看着母亲威武霸气的骂走范家人。
为母则强,他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蒋玄宗也有些懵,他原本已经打算好帮辛家人一把,谁知道辛姨这么厉害?
至于胆大包天去范家揍人的辛大壮,嘴角傻气的笑还未扬起,就被辛文芳转头劈头盖脸一顿训,“你能耐啊,都敢瞒着我上人家门,真以为自己那点拳脚功夫天下无敌?要是范家人发现的早,你骨头能被人打碎!你怎么那么狠心,你要是进去了,我和儿子闺女可怎么办?!”
声势大雨点的就是辛母,刚还没说两句呢,就忍不住趴在男人怀里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尽往辛大壮身上蹭。
辛大壮手足无措的只好抱着媳妇哄,但他傻,哄来哄去只有一句,“芳芳别哭。”
然而一声声饱含着疼惜歉疚的话令辛文芳哭得更厉害。
再强悍的女人面对男人也会化成一滩软水,辛安冬知道母亲埋怨父亲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在为大姐哭为自己哭。她一个女人,两个老人三个孩子要照顾,男人又是个憨傻的靠不住,一时悲从心来,泪水便止不住。
大年初二的一场闹剧有惊无险的落幕,大姐虽然没有保住胎儿但至少留住了一条命,遗憾的是,医生说大姐这次落下严重病根,以后怀孕会艰难。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现在大姐还在昏迷中,但她很快会醒,没有谁忍心将这个残忍的结果告诉她。
蒋玄宗骑自行车背辛安冬回家收拾了几件辛文芳的衣服,正月这几天他们家只能在医院度过,大姐的衣服还在范家,但也没几件能穿,新衣服新的开始,辛安冬索性又去给大姐买了几件新衣服。
等回到医院,大姐已经醒了,却只是躺在病床上麻木地仰着头看病房的屋顶,她眼角的泪像静静流淌的小溪流个不停。
病房里的沉默令辛安冬心头发涩,他将憔悴的母亲拉出病房,把装着衣服的袋子交给她,嗓子有些发紧地问,“妈,你告诉大姐了?”
辛文芳眼睛鼻子都红,一下哭出来,“我能怎么办,这事她早晚要知道,现在瞒着也是害她,她要恨就恨我这个妈吧。”
身为女人最能了解不能生孩子的痛,她娘年轻那会生了三个闺女被村里人一辈子瞧不上,她当初生了三个闺女也是差点哭瞎眼,而安春这孩子命却比她更苦,竟然以后能不能有孩子都不晓得!
“大姐怎么会恨你?她只是一时听到这个消息打击太大,而且医学以后会越来越发达,大姐又不是真的不能怀,妈你多开导大姐,现在养身体是关键。”
辛安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男人,对于女人不能怀孩子这事少了层感同身受的在意,他是觉得大人总归比孩子重要,何况是一个注定活不下来的,比起那个无缘降生的侄儿,在他的心目中自然是大姐分量更重。
辛文芳有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但这事辛安冬帮不上忙,他希望时间真的能如同良药,将大姐心头的伤口治愈。
宗哥帮他找到了父亲,还陪他走东跑西没有一句怨言,这会天已经黑了,辛安冬站在病房门口对他感激的一笑,“要不是宗哥,我今天该废了。”
他说的不是假话,他的感冒还没好,一直都是蒋玄宗护着做的事,除了家人旁人不会待他这么贴心。在他感觉无助的时候是对方给了他依靠,全程陪着他,沉默得像一座巨山,但冰冷的外壳下是一颗火热的心。
辛安冬很想不管不顾扑进蒋玄宗怀里,跟他述说今天的疲惫,想要他宽厚的胸膛紧紧抱住自己,让他的心有一隅歇脚的地方。
可是不行,他只能微笑,以一个受到帮助向他表示感谢的小辈身份站在他面前。
他面色微白,嘴唇嫣红的不正常,眉眼间尽是疲惫和憔悴。
“难过就不用笑,你还小,不需要强撑。”蒋玄宗眼神复杂的说着,伸手搂过他的背拥进怀里。
心房瞬间像被棉花糖牢牢裹住,柔软又甜蜜,辛安冬一愣过后放开心神,半阖着眼倚靠在蒋玄宗怀里,双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喟叹。
宗哥肯定不懂他的意思,但他可以遐想,这是两情相悦。
真好,辛安冬将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厚着脸皮想。
……
大年初四,大姐要出院,母亲拦不住,背后怒她天生犟脾气,但又不敢说重话,只得同意,请江二叔帮忙,一家人坐牛车回到村里。
大姐也没提出要回范家,辛文芳自然巴不得大闺女回家养身子,她是决定了这次决不能轻易妥协,大闺女遭了这么大一场罪,以后又怀孩子艰难,婆家靠不住,娘家腰板子得硬起来,除非范启高跪地谢罪,范家人写下保证书,否则别想接走她闺女!
失去孩子的大姐好似一夜间衰老了十岁,她总是默默流泪,不讲话,不愿意同辛文芳交流,吃饭也只是小半碗,多了就会吐,撕心裂肺的吐。
原本想着大闺女这次亏了身子打算给她好好补补,可手里端着原封不动的老母鸡汤,辛文芳气得浑身发抖,关上房门走到院子里,唯恐被大闺女听到,她压低了声音将范家那伙狗杂碎又狠骂了一通。
但这不痛不痒,根本对范家人没影响。
这个新年辛家人过得很不痛快,初六的那天,宗哥送了些营养品来,奶粉就有三大罐,看着牌子就知道特别贵,清水县的商场肯定没有,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其实说到底,他们家和宗哥并没有多大交情,而且人家的地位在那摆着,即便是辛家上赶着奉承听起来好像也是理所应当。
但宗哥给人的感觉没有半点倨傲,有来有往是交往最基本的道理,奶粉这么贵的东西辛家没有,辛安冬便专门卤了一个辣味的猪头,按照蒋玄宗的喜好,放了很多的辣椒,猪头肉麻辣鲜香,肯定非常合他胃口。
事实的确如此,辛安冬亲自送上佟家门,宗哥原本不肯收,但佟正浩和佟晓雨姐弟俩看着就流口水,爱吃的不行,他便只好无奈的收下。
到了初十,辛家的龙虾馆要开门了,原本定的时间是初七,因为大姐的原因,耽误了两天,初十已经是不能再拖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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