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十一回了府,姚七娘回了自己房间,二话不说便唤婢女打了热水来,上上下下洗涤了一通,又换了一身衣裳。
她心中其实是不愿和柳十一做那事的,却又怕柳十一瞧出端倪来,所以也半推半拒的顺遂了柳十一的意。
她和柳十一要了春杏,柳十一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他虽是言仍在考虑,姚七娘却笃定他会替她将春杏要来,虽然这般有些卑鄙,但她的确利用了他对她的宠爱。
同柳十一之间不合适的地方太多,如今他对她一心宠爱,但他贵为世家公卿的嫡子,自是有诸多事情身不由己,还不如趁如今未曾陷得太深早早离了去。
一身清爽的姚七娘出了门,正欲去院子里散散步,迎面便见着红蕉走来,姚七娘刚想打招呼,便听红蕉道:“女郎,你来得正好。”
“什么叫来得正好?”姚七娘疑惑出声。
“前头来了个人拜访郎君,而郎君如今正在沐浴,我不便打扰,打算同那人回一声。”红蕉道。
姚七娘却是笑道:“你们郎君沐浴,你怎么不在旁侍候,还是说已有人伺候了?”
“我们郎君沐浴不喜旁人伺候。”说着,红蕉那满是风情的眼便落到姚七娘身上,“女郎吃味了?”虽是不说,但心里到底是对郎君有情的,红蕉暗笑。
姚七娘虽是出于好奇才问,但被红蕉这般误会她也不解释,只道:“你还没同我说为何说我来得正好。”
“那人说起来也算是女郎的恩人,先前你家婢女来这柳府报信时,是那位小郎君载了她一程,故而我们郎君才能及时赶到。”
“哦?原是如此?那位小郎君与你们郎君相熟?”姚七娘又问道。
红蕉却是诡秘一笑道:“与其说是相熟,不如说是族中有些渊源罢了,不过既是女郎的恩人,不知女郎是否要前去见见?”
姚七娘刚想应下,但一想到柳十一方才因为姚书一事而起的醋意,也不知外头那小郎君和柳十一是个什么关系,便道:“我这厢诸多不便,你待我同那小郎君表达谢意吧。”
红蕉应了声是,便转身去了外头。
姚七娘哼着小曲儿,在小花园里头悠悠的转了几圈,到底是建康柳家的人,便是这小小别院里头也有一番天地,陈设清新雅致,非同寻常。
闲逛着到了处亭子前,亭子中的石桌之上,置着一张棋盘,上头诸多棋子散乱,姚七娘一时兴起,便走上前去,将那些个棋子一一摆好,她倒不是会下棋,只是这些个棋子虽是黑白两色,但却并非实心,而是各个剔透晶莹,很是好看。
随后拿了两颗棋子在手里头把玩,棋子敲打在棋盘上头的声音,咚咚咚很是好玩。
“七娘——”她一个未曾留神,后头便忽然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唤她的名。
这个人,姚七娘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
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娇声道:“外头不是还有人等着你吗?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他方才沐浴过,身上的衣袍带着淡淡的沉香味。
“嗯,我这便去了。”柳十一低低道,却没有半分松开姚七娘的迹象。
“还不去?”姚七娘又挑眉看他,媚眼如斯。
柳十一这才缓缓松了姚七娘,又道:“下午我去子宜那里处理临川太守一案,你在府里头好生待着。”
见柳十一提及,姚七娘便询问道:“临川太守一案有进展了?”
柳十一点点头,道:“姚大夫查出些线索,可以证明这原临川太守并非暴毙而亡,而是中毒而死。”
想起了先前姜夫人对她的那般手段,再联系这临川太守一事,姚七娘不由得皱眉道:“这临川太守当真是姜夫人害死的?”
“眼下虽是没有确实证据,但此事定然和那姜夫人逃不开关系。”
这案情其中细枝末节姚七娘不清楚,但先前遭了姜夫人与宋晁算计,姚七娘却是巴不得此案早些水落石出,她推了推柳十一催促道:“还有人在外头候着,快些去吧。”
柳十一走后,姚七娘原是打算回房,只是回房时经过偏厅,便听到柳十一的声音传了来:“宁小郎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宁小郎?帮了春杏的那个少年原是姓宁呀。
虽不知道为何柳十一同这人的谈话移至了偏厅,但她站在外头旁听,应该无事吧。
这般想着,姚七娘便滞留在了窗外头。
“先前书信同柳先生说的事情,望先生行个方便。”少年人的身影传来。
姚七娘站在外头,隔着窗户那少年人的模样姚七娘看不清楚,不过她倒也没有探究的兴趣,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这少年人的声音很是熟悉。
“嗯,自然。”柳十一道,“先头劳烦你将那婢女送来,救了我那妇人一命,我欠你一个恩情,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提便是。”
那宁姓少年却是随即回道:“我不过是顺手相助,并非为了挟恩以报。”
“我自然知道宁小郎并非挟恩以报,只是我柳家与你宁家这般状况,若有一日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便是。”柳十一将话撂下。
“族中事情我鲜少参与,日后我想应当也没有什么需要柳先生帮忙的地方,只是老师不日便要前往宣城,还望柳先生照拂一二。”
“自然。”柳十一道。
“既是如此,我便没有其它可说的,这便劳烦柳先生了。”那少年似乎是转身便要走,紧接着柳十一的声音响起,“红蕉,送客。”
眼见着门便要打开,姚七娘往后头一绕,便到了另一旁的游廊上。
宁这个姓氏,令得姚七娘想起一件事情,建康城里头以柳家、宋家、谢家、夏家四家为最,其次是程家、宁家与荀家。
姚家七十多年前的覆灭,只因为她那老祖宗姚卓贪墨一事泄露,彼时大周边境战火四起,朝中又诸多争端,彼时内忧外患,又恰好出了姚卓贪墨一事,陛下责令重查,故而落得个直系子弟充军,女子沦为官妓,旁系则被赶出建康城的结果。
而将此事纠出来的,便是她那老祖宗姚卓手下的宁姓官员,她虽是姚姓旁支,但此事却改变了她们姚氏一族的命运,故而这宁姓官员,姚七娘也记得清楚。
那宁姓官员助那六王爷登了帝位,自己却落了个早夭的下场。如今建康城里头的宁家,并非这宁姓官员的子孙,而是过继而来的宁姓旁支,那宁姓官员助六王爷荣登九五,被加官进爵,他虽是早夭,这爵位却需得有人继承,故而陛下做主,为他过继了旁支来。
这之后诸多事情一时显赫一时荣辱,但世家里头,也无非争权夺利四字,如今柳家势头正盛,而柳宁二家因为诸多事情不对付。
故而那日他出手帮助春杏来寻柳十一而非落井下石,也委实难得,虽是柳宁二家不对付,这却是和她姚七娘没有半分关系,虽是祖上同这宁小郎有些仇,但姚七娘姑且就事论事。
这宁小郎,是个心善的。
“七娘躲在这里做什么?”姚七娘心下想着事情,柳十一的声音便忽的冒了出来,见被他抓个正着,姚七娘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坦然道:“方才原是打算回房,见你在这处同人议事,便在门口等了等。”
见姚七娘说是在等自己,柳十一嘴角立刻挂了笑容道:“七娘原是在等我。”
柳十一这般说话,令得姚七娘起了一身疙瘩,七娘,七娘,唤的真好听。她虽知道这个男人温柔起来,没有那个女人抵得住的,但每次唤她七娘,她往往都是又羞又臊。
姚七娘却是懒得再同他腻歪,只是瞥了他一眼道:“你迟些不是还要去太守那处查案么,快些去吧,到底是公务重要些,更何况又是这般大的案子。”
“嗯,七娘说的是,我这便就去。”他笑着捏了捏姚七娘的脸。
随后转身便要走,姚七娘含笑看着他的背影,又喊道:“等等。”
“嗯?”柳十一回过身来。
“早些回来,等着你一同用晚膳。”她说这话时笑意微微,唇旁挂着浅浅的酒窝,此时又恰好又风吹过,晃得这院中一树桃花零零落落,她站在花树之下,一双眼灵动娇俏的令人恍惚。
他以为这些年红尘里头尽数而过,他的心早已心如止水,却没想到仅仅是她片刻的笑意,色授神予,令得他神魂摇荡。
“我记得以前........”他不由自主的开口,似乎想到了一些画面,唇角爬上了笑意。
但她站在他几尺外,他刚脱出口的的话语便随即在在疏疏摇曳的扶疏声里头消磨,落到她耳中时什么都不剩下,姚七娘只能看着他微微张了唇,似乎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她出声问他。
“没什么。”柳十一回道。
他想她即便现在不明白,但来日方长,她终有一日会明白。 妾闻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