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心寒
连续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乌云消散开后阳光暖暖地照着潮湿的大地。由于雨水的洗刷,树叶和街道都是焕然一新。各家各户拿出潮了的被子和衣物挂在外面晾晒,老人家聚在一起在门口晒太阳。小贩们也拿出堆积的货物在街头叫卖,久违的天气晴好让空气都轻松快活起来。
阿舟坐在马车看着繁华的街道,压抑了几天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没多久马车就稳稳停靠在京城最大的玉器店—华瑾阁。这家是百年老店,聘请的玉匠师父都是个顶个儿手艺精湛的。华瑾阁有两层楼,占地广,客流量大。
珍珠前去给掌柜的出示腰牌,不一会儿那个高瘦的蔡掌柜就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了。皇城之内,天子脚下,随便掉下一块牌匾砸到三个人其中两个都能是皇亲国戚。更何况这华瑾阁声明在外,更是接待惯了各路贵人。
阿舟带着面纱在丫头的搀扶下出马车,蔡掌柜直接带着她去了二楼的贵宾区,整个华瑾阁时新的刚到货的宝贝都在那里。几排货架的锦盒里装着的玉器流光溢彩,各有千秋,阿舟满意地点点头。
“长公主,小店也时常承办宫里娘娘们的玉器采买,玉质和雕工小店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的们马上包好送去贵府!”蔡掌柜点头哈腰地说,还让身边的丫头拿一些玉器给阿舟看。
虽说这些东西阿舟府里数不胜数,架不住这些新出炉的新鲜款式吸引人,阿舟一高兴就要了不少手镯和玉摆件。直到珍珠提醒阿舟才想起正事。
“蔡掌柜,不知道店里有没有送子观音?”阿舟问道。
蔡掌柜眉头一皱,低头答:“真不巧,小店的送子观音已经售空,新货下个月才能到。您看要不要让玉匠现打一个?”
阿舟扶额,现在让玉匠快马加鞭也不可能两天就能交货,这样赶工就算做出来做工难免粗糙。翡翠提溜着眼装了一圈,指着一个货架上的羊脂玉送子观音怒道:“这不是还有一个吗?蔡掌柜是在耍我们吗?”
蔡掌柜顺着翡翠指的方向看去,见阿舟也有些不满连忙鞠躬道:“小的不敢瞒着长公主殿下,只是这尊送子观音是顾客预订的,今日就要来取,算不得现货。”
阿舟走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下,这尊送子观音玉质细腻,没有丝毫瑕疵,雕刻细致到观音娘娘的发丝都根根可数,是个难得的佳品。
如今她赶时间想要,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蔡掌柜是个人精,连忙说:“既然是长公主想要小的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怕那原主人闹事……砸了小店的声誉可就不好了。”
“那简单,本宫就等着原主人来亲自同他商量。”阿舟想着用两倍的价格向原主人讨要应该没问题。蔡掌柜听了便安排了阿舟去雅间稍作休息,等着原主人上门来取。
大概又喝了两盏茶的功夫,蔡掌柜就上楼禀报说原主人已经来取那玉观音了。阿舟被透过雅间的阳光照得浑身犯懒,招手就让翡翠下楼去谈。
翡翠得了令就跟着蔡掌柜过去,蔡掌柜指了指正在前堂等着的姑娘,说那就是送子观音的原主人了。
“姑娘,真不巧你预定的送子观音被我家主子看上了。现在我家主子愿意出两倍的价格,希望姑娘割爱,也算是卖一个人情。”翡翠上前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主题。看眼前的姑娘打扮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样子,两倍的价格对于常人也算是赚到了。
玉兰皱眉上下看了眼翡翠,冷笑着开口道:“我是来拿送子观音的,其余事情并不感兴趣。劳烦掌柜给我包好。”
蔡掌柜为难地看了看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翡翠看她虽然戴了不少首饰,却都堆在一起俗气的很,见她回绝的这么干脆一下气火就上来了。
“瞧你的打扮倒是丫鬟不丫鬟,侍妾不是侍妾的,不知道是谁家的下人。你可知道我们家主子是谁,也不掂量一下你家主子得罪的起么?”翡翠并不认识玉兰,却瞧不惯她自以为是的嘴脸。
玉兰最恨别人说她是“下人”,当即想发作却眼珠子一转大声说:“我管你家的主子是谁,哪怕是那个娇纵蛮横的端敏长公主来了也该讲先来后到!”
翡翠是个护主的,一听这么个下贱奴婢敢这么说长公主,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怒斥道:“贱婢,你也配说长公主的不是!”这一巴掌清脆响亮,让店里的客人都注意到朝这边看。
玉兰摸着红肿的脸颊低声抽泣,一旁的人指指点点的说翡翠的不是。楼下一下子热闹起来惊动了阿舟,她连忙下楼,只看见翡翠满脸怒容瞪着玉兰。
阿舟是认得玉兰的,毕竟在怀远将军府见过好几次了。蔡掌柜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给阿舟,退在一边等她的指示。若是怀远将军府是玉观音的原主人那就没什么好争的了。阿舟挥挥手,让蔡掌柜将那玉观音包好给玉兰。
“翡翠,你去跟她陪个不是。”玉兰拿到玉观音后阿舟吩咐道。毕竟是翡翠脾气不好打了人, 阿舟也是怕这事传到萧定耳朵里。
翡翠别别扭扭的过去给玉兰道歉,谁知那姑娘听后低头在翡翠耳边嘀咕了一句,翡翠突然怒不可遏地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将玉兰扇倒在地,玉观音也从锦盒掉出来摔成碎片。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珍珠赶紧过去拉住翡翠呵斥:“你疯了吗?怎么又出手伤人!”翡翠怒气冲冲的跪在阿舟面前说:“这个贱婢说您,说您是……”
翡翠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来,阿舟也不想暴露身份,当时让她住嘴别出声。可是事终究是闹大了,街道上的人都听见动静围过来凑热闹。大家七嘴八舌,大都是指责阿舟一行人恃强凌弱,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阿舟赶紧过去扶起玉兰,柔声道:“原是我的丫头不对,你快起来,改日我一定带她登门道歉!”
玉兰不仅没有领情,反而一下子跪下来大声哭喊:“端敏长公主饶命啊,奴婢人微言轻,只是跟在怀远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女,长公主何必苦苦相逼!请长公主饶了奴婢吧!”
这么一大声嚷嚷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作恶的人是端敏长公主,没想到她居然当街带着侍女打骂一个弱势女流。
阿舟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子在阴她,一把退后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当这里是戏场子吗?”
玉兰哭得更加凄惨,一边磕头求饶一边申诉:“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这送子观音是怀远将军送给老夫人的寿礼,长公主您这样让奴婢如何交差,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玉兰就站起了撞向最近的柱子,阿舟心中一惊,连忙叫言越拦住她。言越身手矫健,一下子就把玉兰擒住,稍加使力就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围观的百姓指责声越来越大,玉兰也哭得跟死了双亲一般。
虽说骁骑营已经够忙了,萧定今日却恰巧带着一队人替临时有事的刘总兵巡城。巡城不过是带着人在京城转一圈就完事,他也就一个顺手帮忙了。
谁知一行人转到长安街时发现百姓都涌在了华瑾阁的门口,叽叽喳喳地好像在看什么似的。一个耳朵尖的巡逻兵附耳道:“萧将军,好像是您府上的丫头的事!”
萧定神色一凛,双脚发力催着胯下的马飞奔过去,身后的部下也赶紧跟上。阵阵马蹄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一个汉子高声喊道:“怀远将军来了!”
这下人群可是真的沸腾了,一边是尊贵的端敏长公主,一边是怀远将军,两人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想看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
到了华瑾阁的门口萧定勒马,他看到的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啊。那尊定好做寿礼的玉观音在地下碎成了几块,玉兰的双颊都被打得红肿,满脸的泪痕,还被一个男人擒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始作俑者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面色没有丝毫愧疚。
“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唉,造孽啊,怎么就娶了长公主呢!”“这下可好喽,夫妻反目成仇喽。”围观的百姓你一嘴我一嘴地说。
而玉兰更是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萧定哭喊:“将军救我!”说完便好似力气用尽,双眼一阖晕了过去。
众人的指责像雨点般打来,阿舟看着那女子说完后就恰到好处地晕倒,瞬时什么都懂了。她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下一秒寒光伴随着刀出鞘的声音闪过,萧定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言越,怒道:“放开她!”
阿舟抬头看着萧定,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锐甲沐浴在逆光之中。那双剑眉拧在一起,鹰眼中弥漫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战神萧定,哪怕他此时身后只有十几人,也让阿舟产生了一种兵临池下的恐惧。
言越纵使被剑指着也不松手,转头等待阿舟的命令。这番霸道的英雄救美可真是精彩,阿舟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散去,她放下面纱缓缓道:“萧将军好大的官威啊。”虽然在场的人都猜测到了她的身份,现在只是表示她也不打算隐藏了。
萧定垂眼看去,昨日还温顺的小姑娘现在是满脸的敌意,正准再说什么时,阿舟启唇接着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宫在此,还不速速跪下!”
在场的人立刻乌泱泱地跪下了一片,瑟瑟地喊着:“长公主恕罪。”萧定的部下们也早就翻身下马跪下,只有萧定愣愣地看了阿舟好一会儿,对方却没有给他半点回应,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萧定收回长剑,纵身一跃下马俯首道:“末将参见长公主。”
阿舟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没有多余的废话,挥手道:“摆驾,回府。”珍珠和翡翠连忙来搀扶,言越也收手跟上。人走到身旁时萧定抱拳道:“不知道长公主有何不满,要这样为难末将的人?”
眼前的脚步只是稍作停顿,萧定顺着衣角朝上看,只见阿舟居高临下睥睨了他一眼,然后像看到什么秽物一般移开目光。没有回答半个字,一行人在众人的跪拜下上马车离开。
萧定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昏迷在地的玉兰,紧皱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了个疙瘩。
华瑾阁的事马上传播开,强权的端敏长公主是如何摔碎寿礼,掌掴人家丫头的事被传的绘声绘色。萧将军危急时刻赶来英雄救美也被脑补出了一本缠绵的佳话。总之端敏长公主和怀远将军彻底撕破脸已经是众所皆知,坊间甚至开始赌两人会何时闹到圣上那里去和离。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