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选择
皇上服药后第二日便能下床走动,薛太后和阿舟虽然难过但也交代了大家隐瞒真相。既然皇上的病情缓和了不少,下一步就是清除前太子余孽。首当其冲的便是嫣家,嫣国志的罪行数不胜数,还有他羽翼的一些为虎作伥的官员,全都在皇上的指示下清查入狱。
现在人人都知道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是左鸣贺,就连带着周岚易和宋凌都成了众人谄媚巴结的对象。如今的朝堂几乎是这三位在呼风唤雨,权倾朝野。按照罪行嫣家本应该是满门抄斩,在阿舟和左鸣贺的劝说下从轻处理。
这天风和日丽,温暖的春风拂动着新生的枝芽。嫣国志带着手铐脚铐被押出来听旨,他还穿着那天的官袍,绛紫色的面料绣着金丝银线的貔貅花纹,代表着这半生他的地位和荣耀。只是上面已经被泥污覆盖,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和威严。
“跪下接旨!”侍卫粗鲁地踢了一脚嫣国志的膝盖,让他被迫跪下。他身后还跪着嫣家的女眷和亲属,包括前不久被关进宗人府的嫣芷欣。
左鸣贺拿着圣旨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嫣家众人面前宣旨,逆光之下的他宛若谪仙一般不真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书令嫣国志为虎作伥,屡次包庇纵容前太子。且借位高权重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后更是通敌卖国,罪无可恕。现朕念慈悲之心,判处嫣国志斩立决,家产抄查归公,其子女亲眷皆流放西北。钦此——”左鸣贺面无表情地念完后将圣旨递过去道,“接旨吧,嫣大人。”
嫣国志颤颤巍巍抬起头,他蓬乱的胡须和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眼前的年轻人前不久还只是个小角色,一眨眼见竟是将他多年的经营摧毁。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为什么后面他的每一项计划都被人了如指掌。
不过好在,他的死可以换的家人们的活命。嫣国志闭上浑浊的双眼,抬手接过圣旨后沙哑道:“臣谢主隆恩。”
“皇上吩咐了就地斩立决,以儆效尤,动手吧。”左鸣贺冷冷说着,带着人后退了几步为刽子手行刑腾位置。
嫣芷欣就在后面看着,看着自己苍老虚弱的父亲被人拖走,那眼神似乎在叮嘱她好好活着。春日的暖阳洒在大地上,刽子手拔出了刀并且喝了一口酒喷撒在刀刃上。水雾在空中折射出阳光的七色,嫣芷欣仿佛在虚幻中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她是父亲的老来女,比哥哥姐姐们更受宠爱。哪怕是长大嫁人后,只要她受了委屈随时可以跑到父亲的怀里求帮助。
父亲一生玩弄权术,唯独对她这个女儿与一般慈父无二。甚至她为了爱情出卖父亲多次,父亲也未曾怀疑过她。嫣芷欣这才发现,世间最爱她的人是父亲。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不——不要杀我爹,不要杀他!”嫣芷欣突然大喊一声疯了一般冲过去抱住父亲,她用身体护着父亲并看向左鸣贺乞求。
刽子手的刀停在了半空中,左右为难地询问左鸣贺的意见。
左鸣贺挥手,让侍卫将嫣芷欣拉开。嫣芷欣却撒泼打滚,衣衫发钗都散落在地,最后还是被几个侍卫拉扯到一边。
“左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爹吧,左大人,求您网开一面!”嫣芷欣开始朝着左鸣贺疯狂磕头求饶,她不敢叫他“鸣贺哥哥”,她知道这样只会让爹爹死得更快。
曾经的贵女如今这般卑微地乞求,让在场的七尺男儿都忍不住心酸。嫣芷欣却仍然不住哭泣求饶,几乎所有能说的好话都说尽:“左大人,你杀我吧,别杀我爹,求您了……”
左鸣贺也不忍看到她这般,只能撇过视线,右手握住松开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举了起来。刽子手收到指令后马上落下刀,嫣国志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在地,血从刀口处喷溅而出。
“爹——”嫣芷欣闻声回头,猩红的颜色占据了她的视线。她哭嚎着,爬行着来到嫣国志的身边,抱着他的头颅哭喊:“爹——是女儿害死了你啊,该死的是女儿,爹啊!”
嫣芷欣凄惨的哭声混合着悲鸣回荡着,嫣家的亲眷见此惨状也都跟着呜呜咽咽低泣。左鸣贺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一步说道:“犯人嫣国志已处刑,明日一早就有官兵押送你们去西北。”
其余人等都是松了口气,算是捡回一条性命,他们赶紧跟着官兵准备离开。如今风华正茂的左鸣贺,在他们眼无疑比阎罗还要恐怖。
唯有嫣芷欣一直抱着父亲的尸身没有动作,她也哭泣和嘶喊的声音越来越小。左鸣贺看了她几眼后吩咐官兵拉她起来,谁知道她却自己站起来了。嫣芷欣的眼神已经如同死尸一般没有丝毫情绪,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看着左鸣贺。
左鸣贺愣愣地看着她,薄唇张合了几次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始终无法说出半个字眼。
“左鸣贺,你好狠的心。我死之后必为厉鬼,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嫣芷欣嘶哑阴暗的声音如同鬼魅,眼中再没有活人的生气。
左鸣贺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嫣芷欣便从袖中拿出那个瓷瓶,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在左鸣贺惊愕的眼神中她缓缓倒下,乌血从她的七窍流出,唯有那双眼睛还不甘心地睁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阿舟的眼睛也被萧定捂住。她今日是听说嫣国志要被处决才来看一看,没想到场面如此凄惨。
明明是和煦的春日,却因为接连两人惨死而有些寒冷,一阵风吹过都带着血腥味。阿舟扒拉开萧定的手观察左鸣贺的表情,看见他眼中翻涌着多种情绪,从震惊到惋惜又回归了平静。
“将前太子妃好生厚葬。”左鸣贺还是站的笔直,最后张嘴说出这句话便带着人离开了。就连与嫣芷欣毫不相干的人都依然沉浸在悲伤和震惊中,左鸣贺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阿舟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几乎和傅羽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她好像知道了前世傅羽看到她的尸身后的样子了,定是如左鸣贺一般愣了一瞬,接着让人厚葬。所有的情爱与纠缠,被这一句话轻松带过。嫣芷欣就如她前世这般,正是因为什么都有才会输得一无所有。
“乐居,我头晕。”阿舟触景生情眼前恍惚了一下,萧定赶紧扶住她,用手探她额头的温度后皱眉:“叫你不要来看不听,这么血腥的场面是你能看的吗。乖乖回去躺一会儿,我叫个太医给你把脉。”
虽然萧定嘴上是絮絮叨叨的抱怨,说着就直接把阿舟抱在怀里往寝殿走。阿舟躺在熟悉的怀里心中一暖,还好这一世她选对了人。
处理完了嫣家,太子党派算是彻底倒台。其余的不过都是小角色,再成不了气候。阿舟被带回去后躺着休息了一会儿,萧定一直在床前守着没离开。他对嫣家没有什么同情心理,尤其是当他听说嫣芷欣企图刺杀阿舟时,是觉得她死有余辜。
晚上该吃晚膳的时候阿舟便醒了,萧定告诉她皇上叫她过去用晚膳。阿舟赶紧梳洗了一下,带着萧定一同过去。大殿中已经坐满了人,皇上坐在上首,左右则是薛太后,李琅。下首是薛奕璟,左鸣贺和周岚易。
阿舟行礼后和萧定一同入座,皇上的气色看上去还是不算好,他头上的白发也犹如一夜长出来许多。人到齐后太监和宫女将菜都端上来,皇上端起一杯酒道:“这些日辛苦大家为了大梁做出的许多,朕先自罚一杯。”
皇上喝了一杯后又笑着道:“今日咱们君臣齐聚一堂,畅所欲言,等朕走了还能带着今日的回忆哈哈哈哈。”
这话说后整个大殿都冷了下来,薛太后的眼睛也红了一圈。
阿舟猜测皇兄是知道了什么,便开口道:“皇兄不要喝醉了就胡说八道,你可是万岁,我们都走了你还在呢。”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哄得皇上哈哈大笑起来,只是没笑几声他便有些喘不过气,揪着胸口开始大口吸气。
“皇兄,你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找太医把脉吧,臣妹送你……”“没事……不用麻烦。”阿舟本来都站起来要过去,皇上却直摆手,这般勉强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揪住了心。
“阿舟啊,你还没有让朕抱上外甥呢。去年是左大人和萧将军跟朕求娶你对吧,你们出来。”皇上顺过气后说道。
萧定和左鸣贺便都站了出来,皇上看着他们接着道:“朕的这个妹妹啊,从小刁蛮任性,无法无天。朕是管不了了,你们呐都是大梁的顶梁柱,可以配最好的姑娘。朕就最后问一遍,你们真的想娶阿舟吗?”
萧定拱手答道:“阿舟在臣的眼里就是最好的姑娘,臣此生只认定她。”
左鸣贺也坚定地回答:“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皇上听后笑了笑,准头问阿舟:“你看看,你真是哪儿的福气。现在就选一个吧,后天是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朕跟着热闹热闹。”
阿舟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溢出来,她知道皇兄的用心良苦。阿舟知道这时候就要高高兴兴,不要让皇兄难过担心。阿舟努力扬起一抹笑意,她毫不犹豫走向萧定并牵起他的手道:“臣妹也只认乐居为自己的夫君,谢皇兄成全。”
皇上听后并不意外,笑着抚须满口答应,薛太后也欣慰地看着他们。左鸣贺的眼睑低垂下来,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心中苦涩阵阵。而坐在一旁的薛奕璟也笑着饮下了一杯烈酒,周岚易则一杯又一杯给自己斟酒。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