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伤
阿舟沐浴完后通身都舒畅起来,披着未干的墨发坐在软榻上喝茶。茶盏尚未放下,薛奕璟便推门而入。阿舟有些惊讶,本以为薛奕璟定是沐浴更衣去了,没成想他还是白日的穿着。
薛奕璟将下人挥退,坐在阿舟身旁。
“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这样表哥还能帮你想办法应对。”薛奕璟看着阿舟的眼睛,严肃地说。
阿舟低下头,这件事她本来打算一个人处理,现在看来还是太勉强了。虽然前世她和表哥的交集不算多,如今却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阿舟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将傅羽和冯翠筱的事娓娓道来。中间她隐瞒了重生的事,毕竟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前因后果并不算长,阿舟说完后却把薛奕璟吓到了。他本来以为阿舟得罪了哪方权贵,却不成想竟是被她看上的“如意郎君”给弄到这步田地。薛奕璟在京城的时间不算长,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这傅羽自从家族没落后全仰仗阿舟生活,这小子不仅不感恩反而想把阿舟的一切都装入囊中。
“若是如此,你明日便随我进宫见姑母,一道圣旨便可收拾了这对狗男女。”薛奕璟听完后说道。
阿舟摇摇头,拽住薛奕璟的袖口道:“不能告诉母后,她身体不好。况且,一旦让皇兄知道,便会搜查出许多对我不利的罪证,还有许多官员也会被牵连。”
薛奕璟皱眉,确实是这样。傅羽在外面做的勾当全是打着端敏长公主的名义,就算和阿舟不相干,受牵连也是肯定的。万一涉案官员过多,引起朝廷动荡便得不偿失。
投鼠忌器,这真是个难题。
“你可知明日便是春闱,一旦傅羽榜上有名,他便有功名在身,你再想动他可就难了。”薛奕璟提醒道。
阿舟咬唇,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她想了一会儿,随即坚定地说:“还有办法的,再者我从没想要过害他性命,只要让他离开长公主府就行。”
从重生到现在,阿舟确实恨过傅羽,但说到底还是怪自己识人不淑。如今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杀了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薛奕璟凤眸一转,接着说,“还是,表妹你舍不得?”
薛奕璟的眼睛很好看,明亮狭长,阿舟有时甚至觉得他是狐狸变的。对上他的眼睛,阿舟总是莫名被那潭水般的眸子迷惑,不由得模糊了思维。
这次她差点就要鬼使神差顺着他的话答了,又赶忙摇摇头否认:“不是的,自从知道他的目的,我便对他没有感情了。”
薛奕璟这才转移视线,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虽然感情的事不会说没有就没有,但至少现在,阿舟已经对傅羽不抱有幻想了,这便足够。
“表哥,我的暗卫言越前几天为了救我受伤了,现在生死未卜。你可不可以派人找找他?”阿舟可怜巴巴地求道,虽然她已经把前些日子怎么逃出来的事情告诉了薛奕璟,他却丝毫没有想帮言越的意思。
“他害你失去了萧将军的密函,死不足惜。”冷漠的几句话便驳回啦阿舟的请求,阿舟有些急,说道:“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密函的存在,就算没有言越她们也会找到的。”
看着阿舟焦急的样子,薛奕璟叹气,说了句好吧。
“王爷,施雯慕姑娘回来了。”滕浩在外面扣门道。薛奕璟听到后应答:“让她进来。”接着门便被推开,滕浩领着施雯慕来到堂下。
阿舟本就好奇这个施雯慕姑娘是谁,便一直盯着进来的女子看。便是她将阿舟捞进马车,并且迅速换了衣服成功将追兵引开。施雯慕个子比一般女子高挑,皮肤雪白,五官精致,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此时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曼妙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从长相到身材,阿舟从未如此服气过。
她肩上还扛着一名黑衣男子,昏迷过去没有意识。施雯慕进来便跪下禀报道:“属下将追兵引到护城河,这些日子因为冰雪消融河水湍急,属下刚跳下去便被冲走很远,追兵没有追上来。这个男子一直尾随着属下,属下本以为是追兵的同伙。谁知他跳下护城河救属下,没一会儿便体力不支沉下去,属下猜想他和长公主有关,便带了回来。”
因为在河水中浸泡过久,施雯慕的嘴唇有些苍白,她不带感情色彩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完。阿舟听后蹭地站起来,几步小跑到大堂中,将那昏迷的男子翻过来。
“是言越!”阿舟激动地说,言越还穿着前几日的衣裳,上面满满的血污和刀剑划开的痕迹。他脸色已经发青,呼吸也十分微弱。
“表哥你快救救他,他身上好冰,求你了!”阿舟摸到言越脸颊时几乎被这冰冷的温度吓到了,他几乎已经僵硬了。
薛奕璟看着阿舟都要哭出来了,忙走下来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又冲着滕浩说:“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
滕浩连忙点头,三步做两步飞奔出去。昭平王府内也有几个大夫专门为昭平王的身体坐诊,平常就住在昭平王府。只是这个时间已经是宵禁,大多数人都准备更衣就寝了。
施雯慕将言越扛上软塌时,滕浩将衣衫不整的大夫拎了过来。周大夫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向昭平王行礼。他在昭平王府做事,只认得薛奕璟极其身边的人,并不知道阿舟的身份。而多余的好奇心,是最无用的。
“快来看看他怎么了!”薛奕璟急躁地挥手道。阿舟趴在软塌边,看着言越狼狈的样子眼眶红了一圈。
周大夫搭上言越的脉搏,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王爷,此人气血亏损严重,又落水受寒。小的猜测他身上定有多处外伤,又没有好好医治,导致伤口恶化了。”
阿舟一听更加难过,她那日亲眼看到言越身受重伤又被扔出去。拖着这么一副残躯还在搜寻自己的下落,让她无颜以对。
“还请大夫务必救他!”阿舟忙说道。
周大夫犹豫了一下,随即说:“小的想仔细检查下伤口,姑娘可否回避一二?”薛奕璟向来风流,阿舟自然被当做了薛奕璟的红颜知己之一。
薛奕璟也赞同周大夫的话,毕竟男女大防不可忽视。他拍了拍阿舟的后背柔声道:“我在隔壁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的住处,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阿舟的眉头拧成一团,但自己在这里确实不方便,还耽误救治时间。她点点头,薛奕璟便叫来一个丫头送阿舟回房间。
“你们也出去吧,务必守好隔壁房间。”薛奕璟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把施雯慕和滕浩打发走。这样的事滕浩已经习惯了,施雯慕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也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外面夜风冷冽,施雯慕身上的衣服湿透,很快便传来阵阵刺骨寒意。
“别着凉了,你快回去换衣服吧,王爷这边有我呢。”滕浩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施雯慕身上,不自在地看着远方的星空。他和女子相处的机会不多,而施雯慕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美人之一。
“谢谢。”施雯慕淡淡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中。她来京城是前不久的事情,这是她执行的第一个任务。身为玉龙谷谷主唯一的女儿,施雯慕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她一身的武功和桀骜的性格便是如此养成。
薛奕璟的出现是个意外,当年她的母亲病重,药石枉然。施雯慕好不容易得知千珍丹可以续命,便想尽办法寻找此药的下落。那个昭平王,明明是个放浪不羁的性格,却比任何人都要难以接近。施雯慕甚至用以身相许来求取千珍丹,却被狠狠拒绝了。
“以身相许?嗤,你不配。”那时的薛奕璟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说出来的话却刻薄至此。施雯慕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也是对自己的外貌有足够的自信才说出这番话。这个男人却毫不怜香惜玉,甚至将她视为草芥。
“你要如何才肯给我千珍丹?”被羞辱后施雯慕气得脸通红,咬牙问道。薛奕璟的身子单薄,宽大的衣袖裙袂飞扬。他的凤眸微阖,薄唇轻启:“今年本王手中只剩一颗千珍丹,是保命之物。你有什么价值,能让本王愿意交换?”
施雯慕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她捏紧拳头不说话。那薛奕璟仿佛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道:“玉龙谷谷主的女儿,应当还有些本事吧。”
施雯慕这才明白,苦笑一声跪下道:“施雯慕愿用十年为奴为婢,换取一颗千珍丹。”薛奕璟满意地转身,说道:“如此甚好,本王书信召你之日便是十年之始。这两年你好好侍奉母亲吧。”
那日后施雯慕拿到千珍丹,薛奕璟已不知所踪。陪伴了母亲最后两年后,她便将母亲安葬。此后的一年,她便一直候着薛奕璟的书信。如今十七岁的施雯慕,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正是青春大好年华。
玉龙谷谷主知道此事后坚决反对,她的女儿是未来的谷主,怎么能给他人当十年的奴婢。再者,女儿家最好的年华便是这几年,期满之后施雯慕再难找到如意郎君。
父亲想了许多提议代替这种报答昭平王的约定,全都被施雯慕拒绝。一来她亲自许下的承诺,除非薛奕璟本人开口便不会改变。再者,从小在江湖中长大的施雯慕也想看看京城是如何一番风貌。而三年后的薛奕璟,会不会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收到书信后施雯慕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她的主子昭平王终于召见了她。施雯慕想要证明,她有资格有能力成为得力部下,她想要被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认可。
薛奕璟除了相貌上的成熟,毒舌和刻薄依旧未变。施雯慕刚刚赶到,便接到她的第一个任务。薛奕璟给她看了一个女子的画像,是当今太后的亲女儿端敏长公主,也就是薛奕璟的表妹。
施雯慕注意到薛奕璟看画像时眼神有着别样的光彩,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她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从画像上看,这女子娇弱可人,眼神都是不谙世事的。一看便是被护在手心的娇女,却让眼高于顶的昭平王视若珍宝。对于从小被严格训练的施雯慕来说,阿舟有她永远无法拥有的天真无邪。
几天之内施雯慕便打听到了阿舟的消息,并且成功救她脱险。为了引开追兵,她跳进冰冷刺骨又湍急的河水中,却没有换来薛奕璟半句嘉奖。他的眼神里只有那个小公主,似乎将毕生的温柔都投注在她身上。
施雯慕拢了拢身后的披风,连陌生人都会给予她一些善意,昭平王却冷血至此。不过她和昭平王将来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并不着急。 重生之将军不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