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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凤凰山,黑风寨

暗香 容锦 17124 2021-04-06 07:34

  白月薇一事的结果多少有些令祝东风出乎意料。

  他想过白月薇能轻易地就在金洲城音讯全无那么背后肯定是有人,且对方应当是有一定的权利背景,但的确没想过那人会近在眼前。

  祝东风觉得有趣,没多久就打出去了一通电话。是个女人接的。

  “你好,我是督察秘书文鸽。”

  “你好。请问督察长在吗?”

  “不好意思,督察有事外出了,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帮您转达。”

  “没什么,只是想约他明天一起到茶仙楼喝茶。”

  “呃……好的,方便留下您的姓名?”

  “祝东风。”

  祝东风的心情变得畅快抒意,他甚至把许久未动的唱片机都用了起来,听着音乐万分愉悦地让阿南给白家去一通电话。

  阿南照做,又很快挂断,告诉他:“白小姐不在。”

  “不在?”祝东风点点头,却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说等到晚上再说。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阿南再打去电话,白荷依然不在家,说一整天都没有人见过她,白家也想找她。

  祝东风起了疑心,按理说现在情况特殊,白荷也不会无故外出或是不回家。

  除非有事发生。

  不得不说祝东风是敏锐的,只可惜察觉的太迟了。

  白荷被人打击了后颈昏迷过去,醒来时大脑混沌,眼前一片漆黑,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她下意识地想动,想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嘴里也被塞了团布。她躺着,却不清楚自己躺在什么之上,只能感觉到身下的东西在剧烈的动,似乎是一辆运输工具。她抽掉了嘴里的布团,试着想坐起来,可头顶有东西,她又抬起手摸左右两边,也被堵的严严实实。

  白荷慢慢地放缓了呼吸,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用细腻的手掌去触摸周边的物体,发现触感是粗糙的,用力按又是松软的,又用指尖揪着捏了捏,是一颗颗的硬粒,大概率是粮食。

  那么身下的就是一辆排车。

  白荷舔了舔干涩到极点的唇瓣,在大声呼救和闭嘴之间举棋不定。

  因为她此刻除了听到车轮在地面滚动制造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有人说话。她不确定自己被人带到了哪里,若是荒郊野外,那她没必要浪费力气,万一再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惹恼了绑她的人,下场只会更惨。

  她咬紧牙关沉默着,但她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车就停了下来,紧接着白荷就感觉到身边有异动,她意识到有人在搬运东西,呼吸一滞,立刻闭上了眼想装作还没清醒的样子。

  可是她嘴里塞的那团布早被她扔了,而且由于紧张她即便是紧紧闭着眼眼睑也在抖动,无一不是破绽,白荷又睁开了眼,干脆放弃掩饰。

  头顶的东西被拿走时有强烈的光照进来,激得白荷条件反射地偏头蹙眉闭眼,她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风哥,这娘们儿醒了。”

  “把她抬出来。”

  粗犷的嗓音刚落,白荷就被人抓着肩膀和脚踝抬了起来,身下悬空的滋味不好受,她蹬了两下腿,就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疼得白荷痛叫了一声,只感觉骨头都散了架,半天没能回过神。

  有人嘲讽地说了句:“还挺金贵。”

  有人附和:“废话呢嘛!你看看那细皮嫩肉的……”

  白荷缓了缓,手肘抵着冰凉的地面支起了身子,她这才看清眼前的地方和人,完全陌生的感觉,燃着的篝火,烤的流油的全羊,一双双散发着野性精光的眼睛,还有墙上挂着的弯刀和头骨,随意摆在桌上、地上,墙角的枪支,到处都充斥着杀气和野蛮的气息。

  这是白荷从来不曾接触过的。

  她不敢随便开口,连头都不敢轻易转动,目光定在前方长凳上裸着上身的魁梧男人。

  男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畅快地说:“怎么不说话?你们把她给毒哑巴了?”

  “哪能啊风哥!”有人一脚踹在了白荷的肩上,凶狠地说:“说话!”

  白荷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躲在灌木丛里的扣住她的人,她记住他的样子,才问:“这是哪里?”

  魁梧男人说:“凤凰山,黑风寨。”

  凤凰山,黑风寨?那她岂不是进了土匪窝?

  “那你是黑风寨的寨主?”白荷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就目前来看,这个魁梧男人就是土匪头子不会错。

  果然,男人爽快地点头:“不错,我就是黑风寨的寨主,黑风。”

  白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问为什么要绑她,但她还没开口,黑风又说:“你很特别。”

  白荷看着他,他放下手里的羊腿走了过来,越近白荷越觉得他可怖,尤其是他胸前那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肩到右腹,几乎撕裂他的人。

  “很少有女人到了这儿不哭不叫的,你是第二个。”黑风沾满了油星的手扣住了白荷的下颚,他问:“怎么?你不害怕?”

  “怕。但有用吗?想必你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怕你就放了她。”

  黑风放声大笑,笑完脸色变得阴沉,他凑近了白荷的脸,轻声说:“你记住,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出我黑风寨。”

  因为他的这句话,白荷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比较满意,黑风松开了手,他转身回到桌子前,“来,给这位小姐松绑,我要她陪我喝两杯。”

  来人给白荷解了捆住手脚的绳子,白荷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衣裙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也没有整理的必要,她只拍打了貂皮大衣上的尘土,朝着黑风走去。

  黑风让她坐在他旁边,拿了个碗倒满酒给她。

  白荷看了看,黑风眼神冷漠地盯着她,她抿唇把酒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祝东风的女人,有魄力。”黑风又给她倒满。

  白荷被烈酒辣的嗓子像着了火,脸一下子通红,一听这话又看向他,硬撑着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黑风说:“听不懂没关系,听进去就行。”

  白荷默了片刻,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问黑风抓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要挟祝东风?

  白荷说:“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和他有仇,要用我去威胁他,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我威胁不到他。”

  也许谁也威胁不到他。

  黑风满不在乎地说:“能不能威胁到他,那得试了才知道。我的人在那儿蹲了半个多月,最后把你给绑了来,总得有点用处。”

  白荷不吭声了。

  黑风嘴里嚼着肉打量她,那逼人的目光将她上下扫荡了个遍,好像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上好的肉,他要看仔细了才能想好该从哪里开吃。

  白荷不喜欢被这样盯着,却又无计可施。

  她抬眼扫了一圈,入眼全部都是雄性气息爆发的男人,不见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诡异,恐惧,她像是掉进了狼群的羔羊。

  接下来黑风再也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他只顾自己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仿佛忘了白荷的存在。

  周围的人也似乎看不见她一样,划拳说笑,开着黄腔,酒劲儿上头甚至连裤腰带都扯了下来。

  白荷坐立难安,只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黑风吃饱喝足后,他突然拿出一张纸和笔,让白荷写。

  白荷问:“写什么?”

  黑风剔着牙,反问她:“你想写什么?”

  白荷默然不语,黑风笑了,“你不想写?不写也行,那就把手伸出。”他从边上摸了一把刀。

  白荷攥紧了手指,黑风说切一根你的指头送回去也一样。

  白荷毫不怀疑他的话,刀刃上的寒光几乎要刺瞎了她的眼,她埂着长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白荷”二字。

  “我真的不知道要写什么。”白荷颤声说。

  黑风对于她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只冷笑了一声,拿起纸看了看,似乎也不在意内容,随手往怀里一揣大喊道:“把她关地洞里去!”

  白荷被人蒙着双眼关进了一处地方,锁门声响起时,她才把蒙在眼前的布条扯下来。

  地洞里没有灯,很昏暗,只有头顶微弱的月光。

  白荷好一阵儿才适应,眯着眼睛去看,却看到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都相拥着蜷缩在一起,用胆怯懦弱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洪水猛兽。

  这样冷的天,她们个个都穿着单薄的看不出花样的衣裳,头发都被人恶意剪短成了稻草般,全都光着脚,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和一层薄薄的棉花,角落里有熏人的恶臭传来。

  显然她们的生活都在这个地洞里。

  白荷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冷意如同恶虎将她吞噬。

  白荷抱着双臂坐在原地不动,她怕惊扰了这些可怜的女人,也怕自己紧绷的神经崩溃。

  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却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叫着:“我冷……”

  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躺在一人腿上,抱着自己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同伴搓了搓她的手臂,试图让她暖和,却也是无用功。

  “这个……”

  几个女人抬头看着新来的女人,白荷拿着脱下的貂皮大衣,犹豫着说:“给她盖上吧,会好一点。”没有人动。

  白荷说:“不然她可能熬不过今晚。”

  话说到这貂皮大衣才被接了过去盖在小姑娘身上,很快她就不在梦呓。

  白荷重新坐了回去。

  大概是她的这一举动让人放下了警惕,有人主动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荷说我是早晨出门被人敲晕了带来的,没有多说,又问:“你们呢?”

  十几个女人,有的和白荷一样是在路上被敲晕了带来,有的是被人以雇佣的说辞拐骗,也有的是在山里迷了路不巧被他们遇见带来的。

  而有一个女人笑着说:“他说他带我去见他爸妈,结果我就到了这儿。”

  白荷听的沉默,问那个睡着的小姑娘,“那她呢?”

  “麦芽儿?被父母卖过来的。”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白荷听得心惊,想怎么会有这样冷血的父母?可转念又想到白正廷,想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为人父母。

  她靠着墙,盯着小姑娘熟睡的脸,又想到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白月薇,忙又问:“这几天这里还来过别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吗?大概这么高,大眼睛鹅蛋脸……”

  “没有。”

  “没有。一个多月了,你是第一个。”

  白荷放下比划的双手,想幸好,幸好白月薇不是落在这群人的手里。

  胡思乱想着,脑海中隐约觉得哪里疏忽了,电光石火的一个瞬间,快得她抓不住。她闭着眼想了半晌,猛地抬头看了一圈众人,突然问:“你们之中,有叫王惠惠的吗?”

  “我、我叫王惠惠。”

  白荷看看她,心中还是不能确定,她问大家能不能把自己叫什么说一遍。起初没人开口,但也很快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其中几个熟悉的名字确定了白荷心中所想。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前些时日金洲城接连失踪的女性,白荷曾接连几日在报纸上看到她们的寻人启事,因此对个别的名字也记忆深刻。

  大太太为此还专门在家中叮嘱过白荷好几次,让她出门身边一定要带着人。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找不见,怪不得巡捕都无处搜寻,原来人都被关在了这一方暗洞里。

  白荷扶着额头,不知该如何逃离。似乎毫无方法,只能等人来救。

  祝东风……

  好像只有他了……

  他会来吗?

  早知道刚才是不是应该在那张纸上多写几个字?

  他认得自己的字迹吗?

  要是他不来,她会被怎么对待?

  和这些女人一样成为他们作乐的奴隶?还是和那些宁死不从的女人一样成为山野的孤魂?

  她真的会死吗?

  白荷的胆小懦弱,白家不知晓,祝东风也不知晓。当然,他也不知晓自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阿南能确定白荷失踪时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白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离家出走的白月薇还没找到,白荷又不见了,这雪上加霜让白家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南把车停在远处的黑暗里,祝东风看着灯火摇曳的白家,目光沉沉。

  不多时,陆少野便来到了白家,他发丝凌乱,形色匆忙,显然是从床上起来没打理就赶了过来。他来了没几分钟,李焰也骑着车到了,急的到门口连车撑都没支,直接把二八杠往地上一扔就跑进了门。

  往日祝东风不常在家,只简单的知道白荷交往众多,今夜他在这看了有半个小时,终于明白了白荷的“众多”究竟是有多多。

  短短半个小时里就来了七八位关心人士。

  由此可见白荷看男人的眼光毒辣,经她只手皆是痴情人。

  祝东风笑了笑,末了对阿南说:“走吧。”

  多的是为她操心的人。

  他也不必多费精力。

  但事实证明,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人再多也是徒劳。

  第二天天一亮,白荷的寻人启事便见了报。

  黑风吃着馒头扫了两眼,看到赏金1000元时意外了,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没想到白家的人还挺舍得给个女儿花钱。

  他一个手下谄媚地说:“风哥,咱们把这钱赚了吧?”

  “笨蛋!”

  黑风瞅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就拍了他一巴掌,骂道:“这点儿钱就把你迷住了!那祝东风不比白家有钱!没出息的东西!您说我说的对吧风哥!”

  面对手下的谄媚黑风不予理会,他把馒头吃下去,让人去把白荷带来。

  白荷一夜没睡,黑风把报纸扔在桌子上,她看了也没什么别的表情。

  黑风注意着她,见她反应平平又笑了,“你要不是祝东风的女人,我还真挺有兴趣。”

  “你想说什么?”

  黑风舌头顶了顶上颌,问了白荷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的问题。

  “你认识苏妙吗?”

  陈凯旋的情人,苏烟烟草馆的老板娘。

  怎么可能不认识?

  但黑风怎么会……

  白荷大脑一时混乱极了,没有作声。

  而黑风接下去说的一句话更是让她震惊不已。

  黑风说:“苏妙是我的女人。”

  “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白荷仍旧一脸的茫然。但她心底已经逐渐将整件事串联了起来。

  黑风显然也看穿了她的伪装,“跟你没关系,跟陈凯旋和祝东风有关系。这两人跟你又有关系。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白荷沉默了一会儿,才如实说道:“我只知道她和陈凯旋相熟。”

  黑风说这他也知道,“但陈凯旋不是死了吗?所以我现在想找到苏妙。”

  “她不见了?”白荷佯装惊讶。

  黑风没忍住笑了:“在祝东风那儿你没见过她?”

  黑风知道的出乎意料的多,白荷淡淡道:“没有。除了她寄给我的照片,我从没见过她本人。”

  “哦,无所谓。我确定她在那儿就行。”

  白荷男人见的多了,实在看不出黑风是个痴情种,也弄不懂黑风明知苏妙和陈凯旋有一腿,还这么一心一意是图个什么。

  她拧着眉说:“所以你是为了苏妙才绑了我?”

  谁曾想黑风竟摇了摇头:“这是个意外。我的本意是找机会直接摸进那儿把人捞出来,可祝东风心计太多,一连半个多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直到你自己撞进了我手里。完美的机遇。”

  白荷强忍着想骂脏话的冲动,“你要拿我和祝东风换人?”

  黑风认真地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白荷没有回答,只问如果失败了,她会怎么样?

  黑风摸着他立在桌边的枪,冷冷地说:“我说过,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走出我黑风寨。”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白荷想到的是夜里和地洞中那些女人的谈话。

  她们说她们不是第一批被关在这里的女人,除了一些特别不服管教的会被杀死埋在荒郊野外,剩下的都会被留在寨子里,一年四季都关在地洞。

  男人们有需要时会来带走一两个,发泄完再把她们关进来。有些有特殊癖好的去一次就丢半条命,病了痛了他们也不给叫医生,全靠自己熬。熬得过去就生,熬不过去就死。

  长久下来必然有受孕的,受孕的女人会暂时脱离苦海,男人不会让她打掉胎儿,而是会被安排到舒适的房间养身子,吃好喝好还会有专人服侍。等到分娩,生下来是男孩就留下养着,是女孩就掐死埋了。女人继续给寨子里的男人作乐。

  “但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的下场。他们会觉得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没意思。再去物色新的。”

  “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走出黑风寨。”

  “我们连女人都不如。”

  那群女人脸上麻木的神情和平淡的语气都令白荷毛骨悚然,她认为这群人压根儿不是土匪,是畜牲。不,连都畜牲不如。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沦为畜牲的奴隶。

  白荷忍着遍布全身的恶心说:“我需要纸和笔。”

  黑风十分满意她的识时务,让人拿来了笔,他从怀里掏出昨天写了她名字的纸,让她接着写。

  白荷拿着笔思索良久,却只在名字上方添了四个大字,“请救救我”。

  “嗤。”黑风讥笑,一挥手又让人把她带走。

  他拿来白荷之前遗落的手包,从里面随意找出个东西当信物,不怕祝东风不认。

  白月薇失踪的第七天,白荷失踪的第二天,捕头李焰焦头烂额,毫无进展。

  陆少野联络了所有认识的人帮忙打探,却也是查无此人。

  反倒是不怎么着急的祝东风那里,收到了奇怪来信。

  祝东风拿着那封略显厚重的信,没有拆开,他捏了捏,触感柔软,看了眼一旁的阿南后才撕开封口。

  立即一个白色香包掉在了他脚边。

  祝东风微微眯眼,捡起来一看,香囊上绣着两朵荷花几片荷叶,清雅脱俗,就像是真的一样。荷叶下还绣着精致小巧的两个字-白荷。

  “这是白小姐的东西。”阿南说道。

  祝东风没说话,抖开信纸,两张,一张是白荷的亲笔,另一张是陌生字迹。

  极快地浏览了一遍,祝东风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把白荷的亲笔拿出来看,“请救救我”的“我”字最后一点,大约是因为紧张,又或是因为害怕,用力过猛划破了纸张,但字还是漂亮的。

  请救救我。

  请,救救我……

  请……

  祝东风盯着看了几秒,随手把信连同信封一起交给了阿南,他拿着那个白色的香包放在鼻下轻嗅,味道淡的几乎闻不出来了,想必白荷已经有段时间没换香料了。

  他问:“怎么样?”

  阿南看完了信,却不敢随便开口,他看了看祝东风,又低下头去。

  祝东风笑了,也不勉强他,又问苏妙是不是还在地下室。

  阿南说是。

  祝东风点点头,转身朝一楼客房走去,阿南紧跟在他身后,问道:“先生,您要拿她去换白小姐吗?”

  祝东风脚下一顿,停在了那里,阿南把头压得更低,过了片刻,才听到低低的笑声传来,“总不能看着她去死,毕竟都知道是我的人。”

  “可您一去,若是中了对方的计……而且苏妙这个女人,交给了黑风一定会惹出乱子。”

  这些祝东风不会想不到,只是他想到了,却依然要这么做。

  “左右她也没用了,留着我还要费心思处理。”当初若不是陈凯旋暴毙,苏妙也早被他扔给巡捕房了,哪里会留她到今日。

  祝东风说:“果然,凡事都有机缘。”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它的理由。

  又对阿南说:“用一个苏妙换一个白荷,不算亏。”

  不亏是不亏,可这世间美貌与头脑并济的女人不止白荷一个。

  阿南腹诽,却也不再多嘴。

  祝东风站在客房里的衣柜前,阿南上前去扣住两侧,暗用巧劲儿把衣柜推开,露出一扇与墙面平齐的铁门,上着精钢打造的锁,后面黑黝黝的洞口,阶梯直通地下。

  比起地下室,这里更像是一座秘密监牢。

  里面还有专人把守。

  苏妙就躺在其中一间牢房的石床上,两眼无神,神色恹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是,随便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一个月,都不会太好。

  但好歹祝东风心疼她是个女人,给她铺盖,一日三餐都命人派送。

  “看起来过得还不错。”祝东风带着笑意说。

  苏妙听到他的声音才意识到他来了,身子猛地颤了颤,从石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说话。说什么呢?那些求饶的话她都说厌了。

  她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脸,祝东风看不清她是用什么表情来看自己,但也不重要,他站在牢房外,感叹道:“可惜你在我这儿住不了多久了。”

  她终于要死了吗?

  苏妙绝望地想,又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祝东风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在想什么,嘴角含笑,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后说:“我没想到你和土匪还有勾结,真令人意外。”

  话音刚落,苏妙便坐直了身子,对他的这句话反应奇大,祝东风长叹了一口气,“当初没杀你是对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个人还给他。”

  “好好休息吧,三日后你就能离开了。”

  自说自话太过无趣,苏妙的平平反应也让祝东风没有了之前对她的兴致,他走出地下室,吩咐阿南:“找人来给她梳洗打扮,别让对方觉得我们苛待了她。”

  阿南心领神会,应了声:“好的先生。”

  于这些已知内情的人而言,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于一无所知且身陷泥沼的白荷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她在这个鬼地方饭也不敢吃,就怕里面被掺了东西,只能靠大量的水来充饥。

  这三天里白荷都没有再见过黑风,她也不知道现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偶尔寨子里会有男人来地洞里带个女人出去,白荷看不下去,却也无能为力。

  有一次她都被人强硬地拖了出去,幸好被人制止了,说黑风吩咐过,谁都不准碰她.

  她觉得也许不用人来救,再过几天自己应该就疯了。

  而第四天的下午,事情有了转变。

  白荷又被人带到了黑风面前,这次黑风什么也不需要她做,而是让她和自己一起上了辆车,并且格外友好地让她挨着自己坐。

  白荷顺从地去坐下。

  黑风不说话,白荷也无话可和他说,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她连这是要去哪儿都不问。

  车开出了寨子,白荷静静地,直到车停在了一处进城必经的地方-望山亭。

  白荷下意识地朝亭子里看了一眼,因为坐在车里,亭子外又有野草挡着,她看不甚清,只隐约看到了几个乌黑的发顶。

  黑风命人先去查看,开车的长得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便下了车,很快又走了回来,低声对他说:“老大,是他。”

  是谁?

  白荷不知道,心脏猛地收紧,又剧烈跳动起来。

  黑风说:“下车。”

  白荷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

  她的目光牢牢定在前方,每向亭子走近一步她的呼吸就紧促一分。当祝东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热了,丝毫不由她控制。她的双脚用力踩着地面想要跑过去,黑风却早她一步察觉了她的意图,长臂一展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不好意思祝九爷,我来迟了。”

  祝东风坐在一个石凳上,身边是化了艳丽妆容的苏妙。阿南则站在她身后,似乎是有意限制她的行动。

  “不迟,是我来早了。”祝东风噙着笑,淡然地看了白荷一眼,如墨深的眸子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祝东风今日穿了一身没有花样的黑色长衫,简单朴素,没有往日穿西服时的风度翩翩,不像个商人,更像个文人。

  黑风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说:“早闻九爷大名,现在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俗套的开场祝东风不知听过多少,毫不在意,淡淡地道了声“谢谢”,理所当然应下了对方不算奉承的奉承。

  “来,坐。”祝东风随意一伸手,就把自己变成了主人。

  黑风嗤笑,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白荷瘦弱的肩头,两人过去坐下了,黑风才看清了一直没有吭声的苏妙,的确是苏妙。

  苏妙见到他,更是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激动。

  她抹得嫣红的嘴唇阖动着,像是要渗出血。

  祝东风风轻云淡地扫了她一眼,她立即抿紧唇瓣,不敢再妄动。

  确定是苏妙,黑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闲聊:“我本以为事情不会这般简单,没想到九爷胆识过人,真就带了一个手下来。黑风佩服。”

  “要论胆识我自然比不过你。连我的人也敢动。”祝东风好似在和朋友说着玩笑话一般看了眼白荷。

  黑风一滞,旋即大笑:“无奈之举,九爷,莫怪啊。”

  祝东风无所谓地也笑了,似乎真的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待了。天儿冷,她穿的太少,再不回去恐怕要着凉了。”说着他伸出了右手到白荷眼前。

  “那是当然当然,妙妙穿的也不多,我们也赶紧得走。”边说黑风边把沉默不语的苏妙搂进怀里。

  “走了。”祝东风对出神的白荷说。

  白荷仰面看他,寒风萧索,她心中有热血翻涌。

  她像当年一样,紧紧握住祝东风向她伸出的手,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出了望山亭。

  黑风神色冷漠地看着祝东风地背影,到再也看不见他后才放开手,把苏妙推开,拧着眉不耐地说:“怎么?我救你出来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摆着张臭脸给我看?”

  苏妙这时终于不再沉默,她疯了一般指着祝东风离去的方向,压抑的痛苦和愤怒齐齐涌了出来。她要杀了祝东风,她要他杀了祝东风,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的下巴因为仇恨和怒火颤抖着。

  黑风说:“算了,我知道在祝东风那儿你也不好过,没少受委屈。可你现在出来了,以后就没事儿了。你有那份儿名单,我们还能继续干我们的。走走。”

  他搂着苏妙要走,苏妙脚下却纹丝不动,抬手疯了似的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黑风转头,苏妙双目赤红,一丝猩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你这……”黑风的脸色变了又变,苏妙疯狂地摇晃着他魁梧的身躯,张开嘴,一团血红的东西“啪”地一声从她嘴里掉落在地上,黑风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却听到苏妙从喉间发出“啊…啊…”的怪异声音,紧接着大量的鲜血被她喷了出来,喷溅在黑风黝黑的脸上,有种狰狞的可怖。

  黑风捏住苏妙的脸颊,看清楚后瞳孔猛地一缩。

  苏妙的舌头……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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