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和慕容璟烨在搬进小院的第二个月里,那座小院所在的小巷里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那日,慕容璟烨去上早朝还未归来,黎落便坐在他的书案上练着字。
忽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黎落向来是个爱凑热闹的,便将笔搁墨盒边上,顺手从架上取了件棉衫披上便出了门。
原来是巷子尽头那户人家在娶亲。
寻常百姓自然不比那些达官贵人,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八抬大轿,新娘子坐在四人抬的小轿子里,随着轿夫走路的节奏一下一上地摇晃着。
偶尔一阵风吹过,轻轻撩起轿子上的帘子,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便入了眼。
新郎官骑着一个瘦小的驴驹,微笑着朝道路两旁观礼的行人频频拱手作揖。
满天的花瓣在声声唢呐中飘了满地,黎落站在小院的门口,心里忽然就有些羡慕了。
未来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是成过亲的。
那时她如愿嫁给了自己爱了四年的人,他们举行了一场雪白的浪漫的西式婚礼,所有人都说,穆黎落终于结束了长达四年的追夫路,拥抱了幸福。
可是真的幸福吗?
只有黎落自己知道林暮琛娶自己是为何缘故。
后来,入洞房那夜,林暮琛连他们的婚房都没进,便连夜匆匆离开了。那场婚礼,是她至今为止,最大的一个遗憾。
“在想什么呢?”
就在黎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时,身子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慕容璟烨将她裹在自己宽大的斗篷中,在她耳边轻声问话。
黎落回过神来,忙摇摇头:“没……没什么。你在宫里用过早膳了吗?若是没有,我再将今日早上的饭菜热一下。”
慕容璟烨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头:“今日在宛良人那用了早膳,前段时间,因着琉璃去世的事,冤枉了秦牧,也将宛良人关进惩戒司。上个月秦牧治理邑都的蝗灾有功,我真寻思着要不要进一下宛良人的位份。”
黎落听得心头微微一紧,扭过头去看他:“宛昀她还好吗?”
慕容璟烨从鼻孔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嗯”。
“黎儿,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
黎落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小手放进他宽厚的大掌里,与他一起回了小院。
进了屋,黎落刚为慕容璟烨脱去身上那件黑色的斗篷挂在架上,他便满身疲惫地瘫倒在了书案前的软榻上。
“怎么了?”
黎落走到他身后,轻轻地为他揉着太阳穴。慕容璟烨闭着眼叹了口气,然后道:“黎儿,今日又有臣子向我进言,让我早立太子,以固国本。可是,嘉霄刚过百天,嘉庆还未足百天。更何况咱们的孩子还未出世,我不想这么早立太子。”
黎落闻言心中一惊,为他揉太阳穴的力度不自觉地大了些。
她知道慕容璟烨这么说是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
慕容璟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黎落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道:“璟烨,我不希望咱们的孩子以后能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我只求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傻子。”慕容璟烨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一笑,“你与我的孩子值得最好的。”
“可……”
黎落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璟烨忽然伸出来的手挡在嘴边。
“不管怎样,在这之前,你也得先为我生个孩子啊。”
说着,还未等黎落反应过来,便迅速将她扑倒在软榻上。
“哎,慕容璟烨,你干嘛?别……”
“造人计划一日不成功,我这心里就一日不踏实。”
“那也不能在白天……唔……”
“我就喜欢对你白日宣淫。”
“啊……唔……”
此间不可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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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凉夏用过早膳之后,便领着巧云去了碧琅宫。
她刚到碧琅宫的时候,云琅婳正坐在桌前用膳。
她便走到云琅婳跟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道:“臣妾参见嘉嫔娘娘。”
云琅婳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并未叫她起。
暮凉夏行礼时是屈着膝的,云琅婳不发声,她也不敢起,只得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娘娘?”
暮凉夏有些不解,这平白无故为何一直不叫她起。
云琅婳却置若罔闻,依旧用小勺舀着碗中的粥往嘴里送。
“娘娘……臣妾不知娘娘为何……”
暮凉夏怯怯地开了口,可是话到一半,却被云琅婳一个凌厉的眼神瞪回了肚子里。
云琅婳在人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模样,暮凉夏虽知道她心计颇深,却不曾见过这般生气的她。
就在暮凉夏双腿发酸,身子有些站不稳的时候,云琅婳忽然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重重的碰撞声让一旁的暮凉夏不禁身子一抖,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你不知为何?”云琅婳忽然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踮起她的下巴,“本宫就让你办了一件事,你却将本宫的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你说,这笔账,本宫该怎么和你算?”
云琅婳怒急反笑,握着暮凉夏下巴的手指松开,又轻轻地在她左侧脸上摩挲着。
暮凉夏忽然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娘娘……臣妾是真的不知……”
“你当然不知!”云琅婳猛地收回手去,转过身背对着暮凉夏,“本宫曾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结果却是个笨蛋!”
暮凉夏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没有言语。
云琅婳将关雎鸠给她的小木片放在桌面上,闭了闭眼道:“是个人都懂得在完事之后善后!你却偏偏将证据往别人手里送。因为你的愚蠢,本宫的嘉霄也被贤嫔给夺走了,你说,这笔账,本宫该怎么和你算!”
暮凉夏闻言,最终支撑不住酸软的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云琅婳脚下。
她前些日子听说嘉嫔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落缳宫交给贤嫔抚养时,心里还直犯嘀咕。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失误……
后知后觉的暮凉夏向前跪行了两步,忙抓住云琅婳的裙摆告罪道:“嘉嫔娘娘,臣妾知罪了!是臣妾对不起您,您要打要骂,臣妾觉不会有半句怨言。”
云琅婳闻言,眼中现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便被她敛去了。
她在暮凉夏跟前蹲下,然后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为今之计,本宫也是没辙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尽力挽救了。”
暮凉夏听着她话中有话的样子,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请娘娘指点。”
云琅婳不动声色地朝她身旁的巧云看了一眼,暮凉夏立马会意让巧云去门外候着。
若晓便也关好门出了屋子。
待屋中只剩下云琅婳与暮凉夏二人时,云琅婳才从袖口里取出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
“让把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让握着这个把柄的人消失。”
说话间,云琅婳那张精致的脸上现出一抹狠厉。
暮凉夏顿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不觉心中一惊,忙捂住嘴道:“娘娘……您是说……是说让贤嫔……”
云琅婳未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便点了点头,将那两个瓷瓶塞进她的手中:“红色的瓷瓶是慢性毒药,白色的瓷瓶是解药。本宫知道你素来和落英阁的楚良人交好,剩下的不用本宫交代,你定也明白了吧?”
暮凉夏握着手中的瓷瓶,只觉得手心有些隐隐发痛。那两只瓷瓶仿佛两团火,不停地灼烧着她的手心。
暮凉夏告别云琅婳后直接去了落缳宫。
宫院中,关雎鸠正坐在石凳上缝着小衣服。自打嘉霄被送到落缳宫,关雎鸠整个人都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暮凉夏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朝她行了个礼:“臣妾参见贤嫔娘娘。”
关雎鸠闻声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难得好脾气地道了身“平身”,还笑着问她道:“暮良人又来找楚良人闲坐啊?”
想当初,她每次来落缳宫,都要提心吊胆大半天,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关雎鸠撞到找她的茬儿。
她朝着关雎鸠虚虚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吧,估计她也正窝在落英阁觉得无聊呢!”
关雎鸠说罢,最后一针缝罢,用剪刀剪断线头,便抱着针线筐回了殿中。
暮凉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了落英阁。
楚落衣一向怕冷,暮凉夏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火盆前烤火。
不同于别的妃子宫里的炭火,楚落衣这里的炭火燃烧时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伴随着燃烧的火焰,还有源源不断的黑烟从盆子里冒出来。
暮凉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走到她身边坐下:“这黑焦炭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愿意用,你怎么倒是用起来了?是内务府发的炭火不够用吗?”
楚落衣轻轻地摇了摇头,咬了下嘴唇道:“贤嫔娘娘说,嘉霄还小,最是怕冷的时候,就让人从我这里把炭都换走了。”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