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淑妃去翎坤宫晨昏定省时为黎落和秦宛昀求了赦令,关雎鸠虽心有不甘,但因为自己理亏终究也没再多说什么。
玉容宫内,惠嬷嬷依照上头的命令,放了黎落与秦宛昀。
黎落和秦宛昀走出掖室的时候,江温尔和安清绾早已等在了外面。
“江姐姐,安小主……”
黎落上前搂住她俩,忍了许多天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所有的委屈,似乎也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被瞬间蒸发了。
齐膝的枯草下,似乎已冒出了些许绿芽,屋顶上,乌鸦的鸣叫声似乎也不像往日那般凄凉了。
黎落觉得,自己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江温尔拍了拍她的后背,也忍不住留下激动的泪水来:“总算是出来了。”
安清绾淡淡的眸子里,此刻也多了几分温度:“赶紧回去吧,江姐姐得到消息后,一早就为你备下了膳食。”
黎落擦了擦脸上的泪,挽着两人朝玉容宫前院走去。
秦宛昀看着那三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上那件镶毛棉袄的衣角……
黎落被放出来的第二天就病倒了。
不到半月的时间,她竟整整瘦了一圈。
她生病期间,江温尔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安清绾偶尔也会抽空过来探望。
因着惠嬷嬷有些心虚,倒也没怎么为难她们。
黎落昏迷的那里日,秦宛昀去看过她几次,只不过每次还未走到床边,便被江温尔赶了出来,连同那些她亲手熬的药,也一并被扔了出来。
秦宛昀望着芊芊玉手上被烫出来的水泡,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黎落的住处。
二月的天气,说暖就暖了起来。
秦宛昀走到自己屋子前时,同住的两个秀女正在檐下侍弄着惠嬷嬷差人分下来的几盆迎春。
鹅黄色的花,如同天上点点星光,枝枝沿着盆沿垂到外面,煞是好看。
其中一个秀女见秦宛昀回来,忙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走到她面前笑意盈盈地道:“宛昀,又去看穆黎落了吗?”
另一个秀女闻言也凑了上来:“你那般辛苦为她熬药,人家也不见得领情,更何况,要不是她,你又怎么会进掖室那种鬼地方?”
秦宛昀有些不想搭理面前这两个人。
心里冷哼一声便要越过这俩人朝屋里走去,却不料看见住在隔壁的安清绾正准备出门,许是要去探望黎落。于是她顿了一下,转身小跑到安清绾面前。
安清绾对秦宛昀也没什么好感。
她漠然地望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女子,一贯清冷的眸子里迸射出更加冷漠的光。
秦宛昀顶着安清绾冰冷的视线,缓缓地开口:“那个……穆小主的病……好些了吗?”
安清绾冷笑一声:“托秦小主的福,死不了。”
秦宛昀也不恼,只是低头看着脚尖儿,许久,她才缓缓地开了口:“我秦宛昀这辈子没有做过多少亏心事,唯有这一次,是我对不起她。”
安清绾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暗道:莫不是这秦宛昀转了性子?
秦宛昀并不知道她内心的疑惑,只是继续说道着:“我本诬陷于穆小主,可是在掖室里,她却几次救我,若不是她,我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秦宛昀立在安清绾面前,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她精致的脸上投下两片暗影。
安清绾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帮她正了正发间一支歪了的玉海棠,便绕过她朝黎落同江温尔的住处走去。
待到了她们屋里,安清绾将秦宛昀与自己说的那番话讲与黎落和江温尔听。
奈何江温尔手掌忽地拍在桌子上,愤愤道:“谁晓得她那心肠里又绕什么弯子,若不是她,黎妹妹又怎会遭此冤屈?”
床榻上的黎落,着一袭白色中衣,斜斜地靠在床头上,苍白的脸上尽无血色。她捂着胸口低低地咳了几声,虚弱地开口:“江姐姐莫气,虽然她陷害于我,可是后来,她不也悔过了吗?在这后宫之中,结友终归是比结怨强的。”
安清绾听罢,也赞同道:“这刚刚进宫,便被上面的人给盯上了,若我们再与秦宛昀继续结怨,保不准哪天背后捅我们冷刀子。”江温尔见二人达成一致意见,虽然心中有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们二人是对的。
那日听得黎落和安清绾的劝解,江温尔果真不再为难秦宛昀,许她来探望。
黎落生病的日子里,秦宛昀日日都会端来汤药亲手喂给黎落喝。
她一点一滴的改变,黎落三人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她们同秦宛昀熟络了起来。
不出几日,黎落的病便好了。
四人相携来到倦桥上,今日,她们四人都穿了粉色的裙装,梳了同样的发髻,四个貌美的女子站在倦桥上,竟如同画里的风景似的。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倦桥上跪下,又各自从自己带来的竹篮里取出三根香点燃。
“我,江温尔——”
“我,安清绾——”
“我,穆黎落——”
“我,秦宛昀——”
四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惊起了落在倦桥桥栏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自今日起结拜为姐妹,在今后的日子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语罢,四人郑重地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响头。待参拜仪式结束后,江温尔从自己的竹篮里拿出四张白纸分给她们,她又率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仔仔细细地叠好,放进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里,其余三个人也照做,随后也将写了血字的纸放进了江温尔的荷包里。
江温尔勒紧荷包,走到桥尾一棵大槐树下,将它放进了树洞里。
融化了些许的小河,映照着如洗的碧空和流动的浮云,以及倦桥上那四抹俏丽的倩影,时间仿佛深深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一个月的时间,在一众秀女的等待中,慢慢地过去了。
黎落和秦宛昀好好地活着,碧椿依旧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事,而惠嬷嬷也没有如愿以偿,成为一宫的掌事嬷嬷。
这天,是秀女们学习期满的日子,也是她们受封的日子。
一大早,这些个秀女就开始梳妆打扮,都希望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这改变她们人生的时刻。
圣旨是晌午到的。
吴广祥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玉容宫的院子里,扯着嗓子高呼一声:“圣旨到——”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