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羽林卫是皇家卫兵,苏玄影不敢擅自任意调动太多的卫兵,他只领了十个几个人在宫中穿梭寻找着。
可是夜色正浓,又下着雨,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找个人又谈何容易?
雨下得越来越大,青石砖铺成的宫路上已经积了深深浅浅的水洼。
楚夜笙带着桃夭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奈何却始终没有看见黎落。
楚夜笙不觉有些急了。
“王爷,她该不会是出宫了吧?”
桃夭跟在他身后道。
楚夜笙摇摇头:“她没有令牌,没法出宫。一定在这宫里的某个角落。咳咳咳……”
说罢,楚夜笙停下脚步,捂着胸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桃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却没法劝他回去,只得站在他身后为他顺了顺后背:“王爷,您都找了大半个时辰了,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楚夜笙抬了抬手:“本王怕她做傻事。”
“她又不是三岁孩童,能做什么傻事?”
桃夭低头嗫嚅道,只是她声音很轻,轻到被唰唰的雨声盖住。
待胸口稍稍舒畅了些,楚夜笙又在雨中继续找了起来。
“王爷!那好像有个人!”
桃夭同楚夜笙不知不觉中跑到了玉容宫后面,桃夭远远望见倦桥上隐隐约约站着个女子。
楚夜笙循着桃夭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辨出那桥上之人是黎落。
他正要抬步跑过去,却见桥上的黎落身形晃了晃,便栽入了湖水之中。
楚夜笙见状,心中一慌,忙运起轻功朝着倦桥飞去。还未等桃夭出声阻止,他“扑通”一声便跟着跳入了湖中。
四周都是水。
冰凉的,刺骨的。
就像她和林暮琛成亲那夜的雨。
那夜本是她和他成亲的日子,可是他连婚房都没进,却领着别的女子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后离开了。
她跟在车后面跑啊跑,可直到她摔在水坑里,他都没停下过。
眼前又忽地出现了一个画面。
白衣女子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手提着剑立在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男子。
“木烨,你当真要娶别人为妻?”
女子眼中藏着深深的绝望。
男子冷漠地望着马下的女子,冷声道:“当真。”
“你难道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你看他长得多像你?”
女子上前一步。
男子却不屑一笑:“他不过是个吸人血的怪物,怎配做我的孩儿。”
说罢,那男子从腰间抽出剑来刺向女子怀中的孩子。
“不要……不要……”
黎落摇着头,想要抓住什么,手中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就在她无助之际,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
“黎落,你醒醒。”
“黎落,你给本王醒来!”
是谁在叫她?
黎落眼皮动了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楚夜笙望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女子,心中慌得六神无主。
“黎落!本王命令你醒过来!你说过,想要把那枫叶山上的美景画下来的。本王已经找好了画师,就等带着你去画了。”
楚夜笙慌乱地掐着她的人中,可是她却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那一刻,楚夜笙忽然有些害怕了。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
若是当初没有答应慕容璟烨再留一个月,执意带她回夜楚,她又怎么会这样?
桃夭见自家王爷急红了眼,忙在黎落身侧跪下:“王爷,把她交给奴婢吧。奴婢试试能不能救醒她。”
楚夜笙抬头望了她一眼,又低头望了望昏迷着的黎落,稍作迟疑便将黎落移到桃夭怀中。
只见桃夭将黎落平放在地上,伸手在她胸前摁了几下。可是昏迷着的人儿却没有任何反应。
桃夭眉头一皱,又俯下身对准黎落的唇就要吻下去。
“哎!你干什么?”
楚夜笙将手挡在黎落嘴上,像看变态一样满是怀疑地盯着桃夭。
桃夭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苦笑着摊摊手:“若奴婢再不给她渡气,她怕是真的活不过来了。”
楚夜笙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将手移开。
桃夭这才俯下身去,对着黎落的唇渡起气来。
躺在地上的黎落忽地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水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醒啦!”
楚夜笙面色一喜,忙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搂进怀中。
桃夭站起身来,默默地退到了两人的身后。
黎落就任他这样搂着,也不做任何挣扎。她淡淡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波澜。
“求求你,带我离开。”
黎落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楚夜笙松开她,扶住她的肩膀道。
“求你,带我离开宁宫。”
“好!明日一早,本王就带你离开。”
说罢,他将黎落打横抱起,朝着伊人宫走去。
安清绾和江温尔听说黎落不见的消息,连夜去了伊人宫。
两个人神色焦急地在黎春阁中走来走去,半夜三更,却没有丝毫睡意。
阿羽和蕴儿烧好水备着,等着黎落回来伺候她沐浴。
云棉站在屋檐下,不停地朝着宫门口张望着,她忽然看见楚王爷抱着自家主子踏进门来,心中一喜,赶忙迎了上去:“主子!您可回来了!”
屋中的人听见云棉的声音,忙跟着走了出来。见被楚夜笙抱在怀里的黎落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真是叫人急死了!”
江温尔走上前去,戳了戳黎落的脑门,却忽然发觉她的额头温度高的可怕。
“呀!你发烧了!忆秋,赶紧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对了,若是程太医在,就叫他过来。”
忆秋领了命,匆匆冒着雨跑了出去。
黎落朝着众人虚弱一笑:“都担心个什么劲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跟着楚夜笙进了屋。
楚夜笙将黎落放在床上,又吩咐云棉去端盆热水为她擦擦身子,这才退出了内殿。
“多谢楚王爷找回黎儿。”
安清绾和江温尔见他出来,一齐走上前去朝他拜了一拜。
楚夜笙抬了抬手:“黎落是你们宁皇赐给本王的,本王自然会好好保护。”
说罢,他便抬步离开了黎春阁。
安清绾望着楚夜笙离去的背影,淡声道:“江姐姐,或许,这夜楚王爷才是黎落最高的归宿。”
江温尔叹了口气,摇头道:“谁叫造化弄人,先让黎儿遇见了皇上。唉,真是苦了她了。”
说罢,江温尔心中一酸,眼中泛起了泪光。
安清绾上前搂住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都是天注定的。”
她话音刚落,内阁里忽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哐当”声。是水盆翻落的声音。
江温尔和安清绾忙推开门进了内阁:“怎么了?”
云棉指着床上的黎落,神色有些羞涩。
两人顺着云棉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黎落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
她们当即明白过之前发生了什么。
黎落去太祥宫为宛昀求情,看这模样,怕是求情不成,反被皇上破了身子。
江温尔眸中一痛,别过头去。
安清绾走到床边扯过被子盖在黎落身上,又吩咐了云棉再重新打一盆热水进来。
一时之间,整个内阁的气氛有些沉闷。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江温尔的抽泣声。
“江姐姐……”安清绾亦是喉中一哽,不知该说些什么。
“清绾,你说,这皇上就算不喜欢黎儿,又何苦这般侮辱她?”
说罢,江温尔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清绾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楚王爷公然和皇上要他后宫中的妃子,哪怕他再不喜欢,也是他的女人。江姐姐,他可是皇上。”
“皇上就能这般欺负人了?本以为等黎儿随了楚王爷离开,她便可以解脱了,可是这……这叫她以后如何放下心结……”
说罢,江温尔又执起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云棉又端了盆水进来,安清绾将水盆从她手中接过道:“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和江贵人就好。”
云棉不放心地朝床上瞥了一眼,这才默默地退出了内阁。
安清绾轻轻地叹口气,端着盆子放到床边的圆凳上。
江温尔亦走到床边,将黎落身上的被子微微掀开一点,接过安清绾洗好的棉布,仔仔细细地为黎落擦起身子来。
那紫红色的吻痕,就如同一块又一块磨不去的伤痕一般,映在两个人的眼中,刻在她们的心里。
直到最后为黎落换好干净的衣裳,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忆秋带着程秋砚来到黎春阁后,江温尔让他为黎落诊了脉,确认她没有大碍后,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穆充衣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不久前,她应该落过水。”
程秋砚将开好的方子交到江温尔手中时说道。
安清绾心中一惊,走上前来:“她之前落过水?”
程秋砚朝着安清绾拱了拱手道:“依臣多年医术来看,应该是落过水。”
安清绾同江温尔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后怕之色。
“有劳程太医了。”
安清绾忍下眸中的心疼,朝着程秋砚福了福身子。
程秋砚道:“这是微臣的职责。”
说罢,他又朝着江温尔道了声告退,便退出了黎春阁。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