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衣一夜获宠,这让后宫众妃羡红了双眼。依着规矩,新侍寝的嫔妃要在第二日向皇后侍茶请安。因为刘琉璃去世,慕容璟烨又未再封后,这些礼节便由长公主慕容瑾妍代受。四更天刚过,楚落衣便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了来。
一旁的慕容璟烨缓缓睁开眼睛,满脸慵懒道:“昨夜累了那么久,怎么不多睡会?”
楚落衣抓着被子的一角,蓦地红了脸。床头的龙烛还未燃尽,那摇曳的烛光将她羞答答的小脸衬得更加娇媚可人。
“回皇上,今早要向长公主奉茶,臣妾怕误了时辰。”
慕容璟烨略略醒了醒盹儿,亦坐起身来:“你倒是个懂事的。”
说罢,他便吩咐了吴广祥叫司寝的宫人进来为楚落衣穿衣。
司寝嬷嬷满脸春风笑意地领着一众宫人走进来,她斜着眼望床里面看了一眼。在看见床榻上那一抹醒目的落红时,满脸的褶子皱得更甚了些。
“恭祝贵人早得龙子。”
那嬷嬷朝着床上的二人行了礼,便让捧着衣裳的宫人上前为楚落衣穿衣。慕容璟烨也不动作,只是半靠在床头闭了眼睛小寐。
昨夜楚落衣被封了贵人,今日自然是贵人的打扮。茜素青色的曳地齐胸瑞锦堆花襦裙将她那窈窕的身形衬得分外纤柔,一头青丝还未来得及绾起,很随意地洒在肩头。
那司寝嬷嬷一边为她理着衣裳,一边夸赞道:“娉贵人这倾城之姿,倒真真是动人。”
慕容璟烨闻声又睁开眼睛,随意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之后,便让宫人为她梳妆,又吩咐吴广祥命人取了那陈国进贡的孔雀氅赐给楚落衣。
待承恩步辇抬着楚落衣离了太和宫时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了鱼肚白。
“皇上,可否要传膳?”
守在外面的吴广祥忽然敲了敲门。
慕容璟烨思量了片刻道:“不用了,朕不饿。让人进来为朕更衣吧。”
“是。”吴广祥只得吩咐宫人取了朝服进去。
慕容璟烨穿戴整齐之后并未急着去乾罗殿,而是领着吴广祥一人悄悄地去了伊人宫。
守夜的云棉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口:“谁啊?”
吴广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轻声道:“是皇上来了。”
云棉闻声,浑身一个激灵,睡意顿无。她忙打开宫门让二人进来,又忙朝慕容璟烨行礼。慕容璟烨也顾不上搭理云棉,径直越过她朝伊人宫寝宫内走去。
亲寝殿内一片昏暗。床头的红烛早已燃尽。正中的圆木桌上七零八落地倒着几个酒坛。
跟进殿中的云棉本想叫黎落起来,却被慕容璟烨止住。
“她这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吧?”
慕容璟烨低声问云棉。
心直口快的云棉道:“哪能睡得着呢!昨夜主子自打从兴庆宫回来,一句话也未说,只是一个人坐在桌前饮酒。直到三更天将尽时才堪堪睡去。”
慕容璟烨皱了皱眉头:“她时常饮酒?”
云棉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在左丞府的时候,主子是滴酒不沾的。自从进了宫,每每听说有人侍寝之后,便一个人喝闷酒。”
慕容璟烨闻言心中一钝,这些他都不知道。在这宫中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该过得有多痛苦。慕容璟烨朝云棉和吴广祥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在了黎落床边坐下。
许是因为哭过的缘故,黎落的眼睛红红的。她的发丝有些微微凌乱,慕容璟烨伸出手去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又轻轻抚着她的脸喃喃道:“黎儿,朕也不想宠幸别人,可朕是帝王,由不得自己。朕不想让你成为众人的眼中钉,所以,朕只能假装宠着别人。黎儿,你可懂朕的用心?”
慕容璟烨又在床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话,直到吴广祥进来提醒他该上早朝了,他才起身缓缓走出寝殿。
“恭送皇上。”
云棉屈膝行了礼,慕容璟烨转身朝殿中望了一眼,又回过头对云棉说:“别告诉她朕来过。”
说罢,慕容璟烨便离开了伊人宫。
云棉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但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她照办便是了。
这样想着,云棉转身进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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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落衣被承恩步辇抬到禧祥宫时,慕容瑾妍还未起床。她便静静地立在外堂,等着向长公主奉茶。
慕容瑾妍是在五更天的时候醒来的,夕云将她从床上扶起来道:“换那个上,娉贵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这么早就过来了?”
夕云一边点头,一边将宫女递上来的漱口水递到慕容瑾妍的手中:“听说是从太和宫直接过来的。”
慕容瑾妍点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也是可怜,在落缳宫被雎鸠那孩子欺负了那么久,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夕云道:“可不是?那日奴婢从落缳宫经过,无意看见贤妃娘娘正将娉贵人挂在树上羞辱,若换做一般的女子,早去皇上那告状了。”
慕容瑾妍满意地点点头:“愿她一直存着这初心。夕云,替本宫更衣吧。”
夕云道了声“是”,便从架子上取过慕容瑾妍的衣服,为她穿戴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瑾妍才由夕云搀扶着走出外堂。
“臣妾给长公主请安,愿长公主千岁安康。”
慕容瑾妍便含笑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来:“昨儿个夜里太黑,本宫也没看清楚,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人儿。这往后要是诞下龙子,这样貌定然是出众的。”
楚落衣被慕容瑾妍这么一夸,当即红了脸。她缓缓低下头道:“长公主过誉了。”
不一会儿,有宫人端了茶碗走进来呈到慕容瑾妍面前。楚落衣接过茶碗,稍稍后退几步,然后缓缓跪下身去将茶碗举过头顶:“臣妾给长公主敬茶。”
慕容瑾妍面容慈祥地接过那茶,淡淡抿了一口便交到了夕云的手中。她望着楚落衣开始训诫:“本宫希望你以后恪守宫规,严以律己,尽心尽力侍奉皇上,早日为我慕容家开枝散叶。”
楚落衣俯身磕了个头,道声“是”。
慕容瑾妍又道:“贤妃抚养着大皇子,想必那落缳宫地方有些小。从今日起,你便搬去翎坤宫东偏殿翎福阁吧。”
楚落衣闻言心中一喜,抬起头来,满眸激动地望向慕容瑾妍:“臣......臣妾当真可以搬进翎福阁?”
一旁的夕云听见她这么问,不觉笑开了:“娉贵人,长公主岂会同你开玩笑?您赶紧谢恩吧。”
楚落衣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俯下身朝慕容瑾妍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肯作罢。
楚落衣离开禧祥宫后又去了将芷澜那里。
恰好唐泠正在锦瑟宫陪将芷澜用早膳。
楚落衣一进门,唐泠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微微有些错愕。
楚落衣站在门口,朝将芷澜和唐泠行了个礼:“臣妾给淑妃娘娘和良嫔娘娘请安。”
将芷澜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以后来到本宫这里,就不必讲究那么多礼节了。”说罢,将芷澜又转过身去朝守在一旁的碧桃吩咐道:“再添一副碗筷来。”然后,将芷澜便拉着楚落衣在桌边坐下。
唐泠坐在一旁,眼睛微微一眯道:“娉贵人身上这件大氅可真真是好看。”
楚落衣谦逊一笑,由兰儿将外面的大氅脱下来:“这是今日早上皇上赐给臣妾的,嬷嬷说,好像是去年陈国进贡的。”
在楚落衣刚进门的那一刻,唐泠就认出了她身上的大氅是陈国进贡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赐给一个小小的贵人。
孔雀氅在陈国,可是只有嫡出的公主出嫁时,王上才赐这么一件。唐泠自己也有一件。她平日里几乎都舍不得穿,此刻看见楚落衣穿着她随意出入,只觉得要多扎眼有多扎眼。因着心里有些膈应,饭也吃不下了。唐泠便放下碗筷,起身朝将芷澜微微福了福身子:“姐姐,妹妹忽然有些身子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待将芷澜点头,她便领着宛翠离开了锦瑟宫。
看着唐泠离开,楚落衣面上有些惶恐,她忙站自身来低下头道:“淑妃娘娘,都怪臣妾,是臣妾的到来惹得良嫔娘娘不开心了。”
将芷澜握着她的手,又让她重新坐下:“皇上赐你那件孔雀氅本是泠儿母国进贡的,她平日里宝贝得厉害,今日见你随意穿着,自然有些不大高兴。”
“那......那臣妾将这孔雀氅归还给良嫔娘娘吧。”
将芷澜摇摇头:“既然是皇上赐给你的,那便是你的了,只是今后尽量少在泠儿面前穿了。”
楚落衣闻言,恭敬道:“是。”
直到日上三竿,黎落才从梦中转醒。
“云棉?”因着整夜饮酒,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棉闻言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您叫我?”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