祉祾宫中,楚夜笙本收拾好了一切,准备今日离开。却不料还未待他离开,太祥宫中便派了人来请他去太祥宫一趟。
桃夭挡在楚夜笙身前,目光凌凌地望向来人:“叫我家王爷去太祥宫所为何事?”
为首的太监朝着桃夭拱手道:“回姑娘的话,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只说让奴才来请楚王爷去太祥宫一趟。”
“今日是我们夜楚使者辞行的日子,若不说清请我家王爷过去是为何事,恕难从命。”说话间桃夭握紧手中的剑隔在她与那太监之间,面上尽是淡漠之色。
楚夜笙伸出手轻轻推开桃夭的剑,低声道:“桃夭不得无礼。”
见自家主子发了话,桃夭很自觉地低下头退到了楚夜笙的身后。
“请公公带路吧。”
楚夜笙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太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桃夭,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去为楚夜笙带路。
太和殿中,慕容璟烨面色憔悴地端坐于殿前的雕龙书案前,静静地望着紧闭的殿门。脑海里却尽是昨夜琉璃去世前说得那些话和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那张脸同挽歌去世前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如出一辙的绝望与悲伤。
“吱呀——”
刻着团龙图样的殿门突然被推开,便有初晨的阳光夹了些许初秋的晨风袭入殿中。
在昏暗里呆久了的慕容璟烨有些不适应,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穿着墨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领着楚夜笙和桃夭进了殿中。
“皇上,楚王爷到了。”
慕容璟烨放下手,朝着立在书案一侧的吴广祥看了一眼。
吴广祥会意地走到门口,将殿门完全打开。昏暗的大殿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昨夜皇后难产,阂宫惊动,对于宁国皇后怆然离世一事,楚夜笙是知道的。于是他走上前去,朝着案前的男子拱手行了个礼,叹息道:“宁皇请节哀。”
慕容璟烨望着殿下的楚夜笙,一袭紫青祥云袍包裹着挺直的身躯,如瀑墨发束成的四方髻被温润剔透的白玉冠固定住,更衬托出他的阴柔。不同于自己的颓然,即将归去的楚夜笙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即将抱的美人归,怎能不意气风发。
慕容璟烨在心中冷哼一声,心头竟涌起一种莫名的憋屈。
他一向是个高傲的人,如今被人戴了绿帽子还得强装无所谓,这种感觉,很不爽。但这种不爽又不能直接表现在脸上。一时之间,失去发妻的哀恸,被妃子背叛的愤怒,再加上怒而不能发的憋屈,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五味杂陈。介中滋味,难以描述。
慕容璟烨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吴广祥疲声道:“为楚王爷看座。”
吴广祥心领神会,忙朝守在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从内阁搬出一张明黄色的圆垫子搁在慕容璟烨的书案右侧。
待楚夜笙在一旁落了座,慕容璟烨才缓缓道出今日请他前来的目的。
“昨夜中秋宴上,我宁国国母被奸人所害,在凶手没抓到之前,所有的人都有嫌疑,所以……”慕容璟烨顿了一顿,继续道:“所以朕希望楚王爷可以暂缓归国日期,待凶手入网,朕定送你们归去。”
楚夜笙一双桃花眸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案上,待慕容璟烨说罢,他才停了手,思量片刻之后抬眸望向慕容璟烨:“贵国国母遭此不幸,我们应当配合调查,只是总归有个期限吧,总不能你宁国一日抓不到凶手,我夜楚使臣便一日不能归国吧?”
慕容璟烨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半晌才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凶手落网与否,朕都会允你们离去。”
楚夜笙又道:“本王自幼不喜在这宫中拘着,希望宁皇能够允本王自由出入宁宫之权。当然,您若是怕我私自离开,也可以派人跟着。”
慕容璟烨闻言,面上稍稍露了难色:“南安国刚刚败降,这长宁城里定少不了他们的眼线,朕担心……”
不料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楚夜笙出声打断:“这您大可放心,本王身边有桃夭跟着,定不会有危险。”
说罢,他从案前站起身来,朝着慕容璟烨堪堪一拜,道了声“告辞”,便带着桃夭离开了太和殿。
慕容璟烨望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疑色,遂唤过吴广祥低声吩咐道:“让苏玄影带几个身手好的远远跟着。”
吴广祥朝着慕容璟烨拜了一拜,便出去寻苏玄影了。
……
伊人宫外,苏玄影在宫门前来回地踱步,期间还时不时地停下步子朝着门口张望几眼,生怕一个不留神便错过了什么似的。
忽然,那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来,苏玄影闻声迅速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却见云棉和云锦一人挎着个包袱从伊人宫中走了出来,云棉将包袱拎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撅着嘴喃喃道:“这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左右都已经要走了,还留着这些东西作甚,一把火烧了去不更是一干二净?偏偏还要放到江贵人那里。”
云锦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真是个榆木脑袋!主子说她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不然呢?难不成还打算心里装着皇上嫁给夜楚的王爷?”
云棉撇了撇嘴,一身浅碧色的宫装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明朗。
“哎,咱们做奴婢的就别瞎猜了,主子这么做总归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咱们就只管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她就好。”
云锦话音刚落,二人面前忽然投下一抹暗影。两人抬了头去,却不知苏玄影何时立在了两人面前。淡淡的日光投过四季常青的龙爪槐枝丫,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苏玄影站在那光影中,直直地盯着云锦。
云棉故作漫不经心地轻咳一声,取过云棉臂弯上的包袱低声道:“我自己去江贵人那走一趟吧。”
说罢,不等云棉作答,她便匆匆地朝着锦瑟宫的方向去了。
云棉低下头正准备行礼,却被苏玄影伸手止住。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时间相对无言。
云棉半蹲着,行礼也不是,直起身子也不是,最后只得尴尬开口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那个……苏大人,好巧啊……呵呵呵……”
“不巧。”苏玄影松开扶住云棉胳膊的手,眼睛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云棉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在触及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她又迅速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道:“不知苏大人找奴婢所为何事?”
苏玄影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你要随穆充衣一起去夜楚?”
云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苏玄影见状瞳孔微缩,急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听得他这么一说,云棉的小脸瞬间红了。她忽地想起那日他在门口硬塞到自己的手里的玉玦,说是什么……什么定情信物。难不成这苏大人真的对自己……
云棉想到一半忽然回过神来。
他堂堂宁宫羽林卫首领,皇上跟前的红人,怎么可能看上自己一介地位卑下的宫女。他这般说,不过是觉得自己蠢,拿自己寻乐子罢了。
思及此,云棉忙从身上翻出苏玄影曾送给她的那枚玉玦递到苏玄影跟前:“这枚玉玦……是苏大人您的……前些日子一直忙,就忘了还您。奴婢这就要离开了,再不还您怕就没机会了。”
苏玄影盯着她手中的玉玦,上好的蓝田玉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镂空的祥云图案更是清晰可见。
这枚玉玦,曾是他父亲送给他母亲的信物,他母亲临去世前将它送给他,说是要等将来让他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苏玄影忽然伸手握住云棉捧着玉玦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说过,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那日你收了它,这辈子便是我苏玄影的人了!”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云棉的耳中。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他:“……你……你……你……唔——”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接下来还要说什么话,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在她继续开口前,苏玄影已经俯下身子堵住了她的的嘴。
云棉望着那张在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刚刚降下温的脸又瞬间红了起来。
苏玄影被她一双大眼睛盯得有些耳根发热,遂伸出宽大的手掌蒙上她的眼睛。可是那长长的睫毛却在他的手心里挠啊挠,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就在苏玄影心猿意马之时,云棉一个猛力,忽然推开他,连连后退几步:“苏……苏大人……请自重。”
苏玄影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又一步步地朝她逼近:“娘子都要跟着主子跑了,你要我怎么自重?嗯?”最后一个字尾音拉得极长,充满磁性的声音里不自主地带了几分旖旎……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