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宇文冉带着五万精兵讨伐陈国。
陈国国主唐显闻见消息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忙召集亲信大臣于亲政殿商讨计策。
其中一位大臣道:“臣听闻此次领兵的是宇文将军,应该不会跟我们动真格。”
他身旁的一位大臣立马接话道:“那宇文冉毕竟是宁国的将军,微臣听闻前些日子,他的长子宇文利戟刚被封为工部尚书,如今,他心向哪方还未可知呢!”
另一只大臣刚拱起手想说自己的看法,却见唐显一掌重重地拍在书案上,怒声道:“孤王叫你们过来,是商讨抗宁的计策,不是来谈宇文冉的!”
殿中那几个大臣身子一抖,纷纷跪倒在地,不再言语。
唐显看着他们一个个懦弱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
“都滚下去!”
那几个人如蒙大赦,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出了亲政殿。
唐显把自己陷在椅子中,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问身边的亲信:“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亲信立在他身后唯唯诺诺道:“回……回王上,宛翠姑娘说……说……公主生了重病……”
唐显闻言一顿,看向亲信:“怎么忽然病了?”
亲信便一五一十地将宛翠信中所写内容道了出来:“和公主同住一宫的妃子去世了,公主受了很大的惊吓,整天有些神神叨叨。”
唐显闻言,朝着亲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亲信便弓着身子退出了殿中。
偌大的亲政殿中,唐显窝在椅中,本就花白的头发此刻仿佛更白了些。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未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过,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与宇文冉勾结。
夜楚。
楚夜笙被连夜召进宫中,却听得自己父王生命垂危的消息。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夜楚王上的寝宫,可是到了门前,他竟不敢走进去。
自从去年他在宁国得到父王病重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夜楚。时至今日,已一年有余。这一年来,天知道他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哪天会忽然从宫中传来父王病危的消息。
可是,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他立在刻着九龙纹样的殿门前,竟觉得双脚有千斤之重。
他忽地忆起七岁那年,自己得了天花,所有的人对自己都避之不及,唯有父王,日日衣衫不解地在自己床前照顾自己。
父王不喜母后,可是对于他这个儿子,却是打心眼里喜欢。
如今,父王生命垂危,自己却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楚夜笙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对于身边最亲的人,却永远无法接受他们的离去……
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然后,夜楚王虚弱的声音响起:“外面的是笙儿吗?”
“是儿臣。”
楚夜笙轻轻哽咽了一下,强忍下心头的悲伤,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殿有些昏暗,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将殿中的黄绫吹得轻轻摆动着。角落里的漏壶一下接着一下地滴着水,仿佛在计算着夜楚王最后的时光。
楚夜笙走到殿中,先是拱手朝半靠在床上的夜楚王行了个礼,然后又俯身为他掖了掖被子。
“坐。”
夜楚王指了指床边的位置,楚夜笙便在他身边坐下。
“父王,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夜楚王摇摇头,伸手握住楚夜笙的手:“孤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了,这个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儿你?”
楚夜笙闻言,拍了拍他的手背道:“父王万岁千秋,又怎会时日不多?”
夜楚王露出一抹虚弱地微笑:“孤的身体,孤自个儿知道。笙儿,今后,这夜楚,就交给你了。你要替孤治理好它。”
楚夜笙哽咽着起身,在床边退下:“父王,那是您的江山,您得自己管着。”
夜楚王摇了摇头:“这些年,孤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让你学着治理国家,如今,孤也该将这江山交到你手中了。”
说罢,他从枕头下掏出早已拟好的圣旨颤巍巍地递到楚夜笙的手中。
“笙儿,你要做个旷世明君,孤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楚夜笙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圣旨,那圣旨却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父王?”
楚夜笙抬起头来,却见夜楚王已歪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父王——”
楚夜笙终于掉下泪来,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候在殿外的众人听见楚夜笙的喊声,纷纷跪倒在地,哭号起来……
——分界线——
那日江温尔告诉黎落皇上寝袍上的刺绣和程秋砚那荷包上的刺绣出自同一人之手后,两人便领着程秋砚去了太和宫。
江温尔捧着寝袍,黎落捧着荷包,举过头顶呈在慕容璟烨面前,道:“求皇上为静妃娘娘做主。”
慕容璟烨便命吴广祥从尚衣宫寻来绣工最好的绣娘,那绣娘将寝袍和荷包检查了一番之后,跪在慕容璟烨面前道:“皇上,这寝袍上的刺绣和荷包上的刺绣出自同一人之手。”
慕容璟烨眼神一凌,坐到殿前,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传纯贵人过来!”
吴广祥闻声,忙小跑着出了殿,吩咐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去请纯贵人过来。
慕子衿正在禧祥宫陪着慕容瑾妍礼佛。夕云忽然走进来,对着慕子衿行了个礼道:“纯贵人,皇上叫您去太和宫去一趟。”
跪在佛前捻着檀珠的慕容瑾妍闭着眼开口问道:“可有说是为何事?”
夕云道:“听那传话的小太监说,好像是为着静妃娘娘的事。”
慕容瑾妍蓦地睁开眼睛,望向夕云:“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又有什么事?”
夕云只得低头道:“奴婢不知。”
慕子衿放下手中的木鱼,然后由安儿扶着站起身来,朝着慕容瑾妍行了一礼道:“长公主,臣妾先告退了。”
慕容瑾妍点点头:“你先去吧。”
慕子衿便领着安儿随着那传话的小太监去了太和宫。
殿中,慕容璟烨坐在那里,江温尔和黎落立在两旁,程秋砚立在殿下。
慕子衿走进殿,朝着殿上的三人行了礼,程秋砚又朝慕子衿行了礼,慕容璟烨才叫吴广祥拿着那个荷包呈到慕子衿面前。
“纯儿,这荷包是你绣得吗?”
慕子衿满脸狐疑看了他一眼,将那荷包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儿道:“这荷包的绣法和臣妾别无二致,可是臣妾不曾绣过这样的荷包。”
慕容璟烨闻言,扬起手将手中的十八子手钏重重地摔到地上:“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慕子衿身子一抖,忙在地上跪下:“臣妾没有狡辩,这荷包确实不是臣妾的。”
江温尔闻言走上前道:“你在说谎!这荷包分明就是你送给宛贵人的!”
慕子衿闻言抬头望向江温尔不卑不亢道:“江嫔娘娘,臣妾与宛贵人素无交集,又怎会无缘无故送她荷包?”
“那日在御花园,她见你身上衣裳的花纹别致,你便差人送了她这个荷包。”
慕子衿闻言转向慕容璟烨道:“自打宇文皇后去世,臣妾便几乎很少踏出碎玉轩,这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又怎会在御花园偶遇宛贵人?怕是有人成心诬陷臣妾,望皇上为臣妾做主。”
说罢,她俯下身去,对慕容璟烨磕了个头。
黎落闻言,冷哼一声:“你也说了,宛贵人与你素无交集,又为何会无缘无故陷害你?”
说罢,黎落又转身朝着慕容璟烨道:“静妃姐姐死得冤枉,臣妾望皇上明察。”
黎落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宫人报:“宛贵人驾到——”
秦宛昀扶着翠云的手走进殿中,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子衿,然后屈膝朝殿上的三人分别行了礼。
“你怎么过来了?”
慕容璟烨眯着眼睛望向她。
秦宛昀浅浅一笑道:“回皇上,臣妾听闻江姐姐和黎姐姐来了太和宫,想着定是为着纯贵人送臣妾的荷包而来,臣妾便过来了。”
“那这荷包确是纯贵人派人送给你的?”
慕容璟烨伸手指了指吴广祥手中的荷包。
秦宛昀看了一下道:“回皇上,确是。”
慕子衿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身旁的秦宛昀:“宛贵人,我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秦宛昀闻言,一双大眼睛迅速积满了泪水,她满脸委屈地捂着胸口道:“纯贵人,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们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这荷包,安姐姐又怎么会离开我们?”
慕子衿急道:“你说是我派人送到琅泽轩的,那是哪个人送的?”
秦宛昀便指着她身后的安儿道:“就是她!你的贴身宫女!”
安儿听闻,忙对着慕子衿摇头道:“主子,奴婢根本没去过琅泽轩。”
秦宛昀冷哼一声对着安儿道:“你是纯贵人的贴身宫女,自然跟她是一伙的!”
说罢,她又转向慕容璟烨,道:“皇上您若是不信,大可叫尚衣宫的绣娘来查验,这荷包上的绣花是否出自纯贵人之手。”
慕子衿听她这十拿九稳的语气,心中“咯噔”一下,她抬头望望秦宛昀,再望望慕容璟烨身旁的黎落和江温尔,顿时明白过来,这三个人,今日或许是撺掇好了要来陷害自己。
她张了张嘴,本想为自己辩解,却见慕容璟烨摆了摆手道:“不用了,那绣娘已经验过,这荷包确实为纯贵人所绣。”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