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同志因为出身不好,根子不红,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怕自己思想认识不高,毕不了业,怕将来走向社会,别人戳自己的脊梁骨。为了使大家能正确对待出身,放下包袱,兵团政治部派来了工作组,召开座谈会,找我们谈心,宣传相关的知识分子政策,告诉大家出身不能选择,但革命的路却可以选择。
只要大家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时时刻刻用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就一定会赢得同志们的赞扬。一个礼拜后,大家都通过了毕业论文的评议。
1950年5月的一天,毕业典礼在“回”字楼后面操场进行。兵团司令兼军大四分校校长陈赓、兵团政治部主任刘有光等领导到会,台上两边是巨大的五星红旗,台子中间悬挂着巨幅领袖的肖像,两边的对联是
把青春献给祖国
将革命进行到底
红底白字,十分醒目。四千多学员,排成一列列纵队席地而坐。大会由学校政治部主任主持,范教育长作了“军大四分校工作报告”,陈校长作了重要讲话。他说同志们,我们在党的领导下,经过28年的浴血奋战,终于推翻了压在头上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从此站立起来了,社会主义建设就要开始了!……,今天,大家经过一年多的学习锻炼终于毕业了!希望大家服从革命的需要,干一行爱一行,在工作中学习,在实践中提高……,做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为祖国争光,为军大添彩!……会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大会在高昂的国际歌声中结束。
1950年5月上旬,学校为我们每个学员颁发了一张毕业证、一枚军大校徽和工作委任书。
这些珍贵的历史证件,伴随我至今。在那毁灭人性、亵渎文化的年代,我那相濡以沫的老伴,把这些珍贵的证件藏匿在泥巴墙壁里,才没有丢失。值得庆幸的是,1986年恢复知识分子职称聘任工作,我那沉睡箱底36年的军政大学毕业证和校徽发挥了重要作用,大家一看毕业证上还有陈校长的印章,都羡慕不已。
没说的,首评一步到位——被评为中学高级教师职务。许多人因为丢失了毕业证,或没有大学毕业证,只能望“证”兴叹,后悔莫及。我要深深地感谢我心爱的老伴有胆识,给我保存了这些珍贵文物。
军大四分校全体学员于1950年5月25日离开学校,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学员的大体去向是有的分到十四军,赴滇西,有的分到十三军,赴滇南,有的分到十五军,赴天府泸州,有的分去改造起义部队,有一小部分挑选去海军、空军等单位。我被分配去改造起义部队。
起义部队约十多万人,按当时的协议,将起义部队改编为暂编十二军、十三军,在原地驻防,由人民军从连到军级分别派出军代表,对起义部队进行思想改造。起义司令部、联勤等直属队集中在春城市的北郊场,师级以上干部集中到军大四分校校部楼房,师级以下干部集中到军大西边营房,士官以下集中到军大东边营房学习。
我被编入第十大队第五中队。大队政委是杜晶,大队长曹某。我们中队长叫张文义,指导员是教导团下来的,加上文书、事务长、三个区队工作人员、几个炊事员,一共有三十多人。
为了改造好起义部队,上级专门挑选了政治可靠、思想觉悟高、理论水平强,工作积极肯干的同志作为改造起义的军代表。上岗前我们进行了严格的岗前培训,上级要求我们,要把改造起义部队作为一项特殊的政治任务来完成。它是关系到维护社会稳定、树立的国际国内形象、影响败退岛省的反动军队的大事,决不能有半点疏漏。这是做人的工作,也是最难做的工作。
我们学习了改造起义部队的方针政策、组织原则、工作方法、工作程序、工作纪律,分析了起义部队的思想状况、组织形态、人员成分、社会关系等方面的情况以及今后工作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的原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诚相待,打不还手,骂不还嘴,既要和蔼可亲,又要严格要求,把他们当作误入歧途的兄弟姐妹来挽救,绝不能歧视。只能耐心教育,不搞强迫命令。
我们中队接收二百四十多名起义人员,分三个区队,每个区队差不多是二个正规排的建制人数。我分在第三区队,共八十七人。
第二天我们来到北郊场接收某连起义部队,与队长见面后,把部队带到指定地点,按名册一一点名验收后,那位队长临走时突然对我说
“我把八十七人交给你了,等我学习回来,还要这么多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但又不便发作,只是说“你放心吧,我暂时替你带一下,你学习回来,一个兵不会少你的。”
后来这些士兵经过学习,特别是通过阶级教育、忆苦思甜,组织参加土改和斗争地主恶霸大会,心灵深处受到震撼,提高了思想认识,士兵们纷纷要去找这位队长算旧账,请他老先生来说清楚问题,他也没敢来。
照名册上看,起义部队中年纪最大的六十三岁,最小的仅十三岁。从兵龄看,长的十多年,短的二至四年。从入伍情况看,大多数是被迫抓来的,少数是为了找出路。从文化程度上看,最高学历是高中,文盲占半数以上。从政治素质上看,大多数已成了“油条”兵,有的是兵痞子、大烟鬼,有的得了性病,有的是惯偷、赌棍。他们在旧社会这个黑染缸里混了那么多年,真正的人性已经很少了。
这些起义人员复杂的社会背景,是反动军队的缩影。随着教育的进一步深入,我们发现的情况远远不止这些。其中还有带着特殊任务进来的敌特分子,他们刺探我军情报,煽动对抗,组织暴动,进行暗杀、投毒等反革命活动。
我初次担任此“大任”,凭着学生简单、纯洁的思想感情去考虑问题,对他们有时还存在脉脉温情,一心希望稳定为好。开初的日子觉得他们还“听话”、“守纪”,每天晚上向连部汇报总是“情况正常”或“情况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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