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谦功夫不错,自然也能瞧出这几人身手不简单,心里却觉得奇怪,这等身手的练家子做起拐卖人口的勾当未免太屈才了,可这股子奇怪的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便叫那些人身上的杀气给取代了。
那些人身上自带的杀气,便是甄真这样的一介女流也能感受到,她拉着贾谦的衣裳,低声问道:“怎么办?”
心里倒是清楚明白得很,自个这三脚猫的功夫并不能帮贾谦分担多少,而贾谦功夫再好只怕也不可能以一敌七,想在这七个人手里逃脱出去只怕是极难的。
她这会倒是后悔起自个的鲁莽来,可也委实没想到这些个拐子也不是普通人。
贾谦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人,眸中杀意俱增,也压低声音同甄真道:“你一会想法子先逃出去。”
他倒是想掩护甄真先逃了,可李四压根不给他机会。
他朝甄真一揖:“怀真郡主,多有得罪,今儿我可不能放你们走!”
复又道:“兄弟们,将他们抓了,抓活得。”
李四俨然已经猜到甄真很有可能便是随夫来荆州的怀真郡主,可此番不论她同贾谦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轻易叫他们逃了,一旦放他们出去便极有可能叫他们将整个巢穴都给端了,他不能冒这样的险。
李四道得那一声“怀真郡主”,贾谦同甄真虽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这些个拐子的身份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贾谦的拳头捏得咯吱响,眸光一闪,瞧见那隐在树后探出小半个脑袋的小丫头来,心思转得极快,不等李四众人动手便急急道:“这位兄弟,你无非是想抓我们夫妻两个,我们跟你走便是了。”
跟着又一笑故意大声道:“不过,你可真的想清楚了,晓得大爷我娘子是怀真郡主还敢劫持,你就不怕后果?”
李四神色深沉,他怕,可若是不抓了他们,只怕他们死得更快。
他并不接话,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倒是将姿态放得极低:“郡主,郡马爷,请……”
甄真心里一紧,将贾谦拽得紧紧的,只觉主动跟这些人去不是良计。
贾谦将甄真有些发凉的手拽在掌心中,宽慰道:“别怕,这位兄弟只怕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
这些个人虽瞧着穷凶极恶,可看那李四的做派便也晓得他们不敢真个杀了自个同甄真,毕竟甄真乃是郡主之身,一旦死于非命不管文帝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些人肯定是逃不掉的。
李四手一挥,赵六便蹙着眉头将甄真同贾谦的眸子给绑上布条,一行七人将这二人围得严严实实的,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寨子里头去。
眼见一行人俱都走得不见人影了,那大树后头隐着的小姑娘这才敢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可到底不敢耽搁,嘴里反反复复的咀嚼着“怀真郡主”四个字,迈着小短腿一路狂奔起来。
待出了林子,她便靠着印象摸索离开,这会子她也不敢回灯会去寻哥哥,只寻了自个熟悉的路家去。
小姑娘年纪不大,叫那场面吓得不轻,却也不敢哭,身上的衣裳满是污渍,头发也凌乱,若不仔细瞧还当是个叫花子。
也不晓得行了多久,只觉双脚痛得都麻木了,这才见自家院子灯火通明,心里头的那些个惧怕这才散了大半,推了那破旧的门柩一进院门便大哭了起来:“爹,娘,哥哥,祖母……”
她才出得一声儿,便从那半开的屋门里踱出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背,咳嗽连连,一见小姑娘归来便喊得一句:“君儿……”
贾君见着自家祖母,心里头那些个委屈同害怕立时便生了出来,一把扑进金氏的怀里,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金氏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贾君在灯会上突然不见了,贾鹤吓得命都没了,自个一边寻一边求了人往家里报信,得了信的贾鑫同李氏忙出了门,就留她这么个老太婆在家里。
他们家虽穷可到底将那两孩子当作眼珠子,那灯会上年年都有被拍花子抓去的孩子,这一去便是一辈子再不相见,可不是叫一家子俱都吓得魂都没了。
此番见贾君回来,金氏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忙拉着她问得一回。
说起被拍花子抓走,贾君便板着小脸儿不敢再哭,面上还挂着泪珠子,却是将事儿清晰的说得一回。
贾金氏一听“郡主,郡马爷”这些个词儿心里便是一咯噔,她是个常年不出门的老太婆可也晓得来了荆州的那位怀真郡主,若不是她,自个只怕如今连床都下不来,贾鹤也不会有机会往书院里头去读书。
念着怀真郡主的情,又晓得事儿重大,贾金氏便越发不敢耽误,赶紧拜托邻居去寻贾鑫回来。
贾鑫听说女儿独自归来,立时便同妻儿赶了回来,关起门来听得贾君又将事儿说得一回,贾鑫便拄着拐杖猛的站了起来。
贾君虽然年纪不大,可自来懂事得早,她既然说是怀真郡主那便错不到哪儿去,一想起自个女儿又叫二少爷同二少夫人救得一回,便越发坐不住。
“不行,我得去给二少爷家里报个信。”想了想又道:“还得去衙门报官才行。”
他说得这么一句跟着就要出门,贾鹤也跟着起了身追着贾鑫便道:“爹,我跟你一块去……”
李氏眼见这父子二人离去,抱着贾君便一顿哭。
贾鑫腿脚不方便,贾鹤便一路小跑先往威北侯的祖宅去得一趟,敲开府邸大门便说要见贾瑶姑娘。
那门房的也认得他,可此时已经夜了他一个小孩子见府里头的大姑娘到底不适合,只抓着问得一回甚个事体。
贾鹤也不敢乱说,只说有急事,可那门房的老头也不敢这般就去叨扰贾瑶,逼得贾鹤将事儿说得一回,这才唬得一跳,当下便不敢耽搁还往贾瑶那儿报一回。
贾瑶正在屋里头染指甲,闻言一顿,继而笑起来,毫不在意的道:“你是说那来报信的是个半大的孩子?”
门房的老头隔着门帘应得一声,就听贾瑶又道:“可笑,二少爷出门未归,郡主在紫隆山庄同她姑姑一块,如何就叫歹人抓了去。”跟着神色一冷又道:“把那孩子给我轰出去,他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如何的?这等无凭无据的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毁郡主名节的,岂能容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乱说。”
那门房的老头同贾鹤相熟自是信他几分,可贾瑶这般说他也无得法子,只得退出去,还同贾鹤说:“我们府里头的大姑娘不管事儿。”
他到底是个下人,没得主人家的吩咐也做不得甚个,只将贾瑶的话又复述一回。
贾鹤急得满头大汗,闻言心中更甚着急,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也不为难那老头谢了一回便转身离去。
又寻到贾鑫将自个去威北侯府祖宅遇到的事儿同他说得一回。
到底是老子,经过的事儿也多,贾鑫一听便也晓得这里头有猫腻,可听那话头是紫隆山庄里头还有一位姓甄的姑姑,当下便改差了贾鹤往紫隆山庄去,自个却是先去报官。
贾鑫同贾鹤父子为着贾谦同甄真跑得一整夜,而身为事主的两人却是叫李四等人请回寨子里头好吃好喝的供着。
两人被锁在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屋子里头,门外还守着两个,吃食也是定时送来的。
甄真一觉睡醒来,瞧见那青色的帐顶,晓得不是一场梦,这才叹得口气:“我们总不能死在这里吧!”
贾谦正想着事儿,闻言侧眸睇得一眼多愁善感的甄真,勾唇一笑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能求个同年同月同日死。”
甄真气哼哼的瞪得他一眼:“呸,本郡主洪福齐天,便是要死那也是你死。”
说着又卷了被子背过身去。
贾谦也没得心思再逗她,双眸没得焦距的望着帐顶,耳朵却听着从昨儿夜里开始便不曾停歇的响动,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来,也不晓得贾君那小姑娘知不知道去给自己搬救兵来。
夫妻二人被关,无所事事,辰时有个叫墨仁的小少年来送早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斯文秀气,叫贾谦调戏得两句,气得面红耳赤都要哭出来了。可到得午时再来又叫贾谦嘴上调戏一回,气得一路小跑回去,还当酉时再来时还要被调戏,墨仁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哪晓得提着食盒才一进屋里头,便见甄真趴在桌案上睁着眼儿一动不动,嘴角处还挂着白沫,贾谦也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眸半瞌,青石板砖上白沫极为显眼。
墨仁年纪小叫这情形吓得一跳,手中的食盒立时便跌落下来,惊叫一声便踉跄的扶着门喊道:“死,死人了,死人了……”
守门的两个大汉一听,忙从屋外进来,打眼一瞧也吓得不轻,他们守在外头压根就没听见声儿这两人如何就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忙上前探得一回鼻息。 寸寸欢喜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