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临安的死不仅让晏姝变得无喜无悲,温灼言心底也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那日晏姝放下所有尊严去求他,他好像是心疼的。
温灼言近日干什么都有心无力,傍晚过后到冷宫去看晏姝,女人依然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安详又平静,死了一样。
桌子上是各式各样的饭菜,晏姝连筷子都在饭盒子里放着,压根就没拿出来。
伺候的人说晏将军最近总不吃饭,实在饿得两眼发昏也就喝点粥,旁的什么也不碰,比苦行僧还苦着自己。
“吃点吧,身子要坏的。”
从前用疼痛去逼她的温灼言此时倒像个哄孩子吃饭的大人。
晏姝一动不动,就那么僵持着。
温灼言只好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晏焕写的,姝儿看看吧。”
像是被遗弃的木偶突然上了发条,晏姝拆开信,才看了两行,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那封信是整整齐齐的小楷:姝国都天寒,归期可望,姝儿倔强倨傲,兄长日夜担忧。不可饮凉食剩,不可不思茶饭,不可赤脚着地,不可……
一连串的“不可”,全是起居饮食对她的嘱咐,有些细节是她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温灼言见她哭得痛彻心扉,心里紧绷的弦突然就断掉了,几个月前她在雪地里求他为父兄收尸时,也是这么哭的。
晏姝没理他,下床坐到桌边吃饭。
泪水跟饭菜一起咽下去,晏姝吃完后,旁若无人的又蒙了被子睡觉,始终没有管温灼言的存在。
在她眼里,温灼言已经不存在了。
“姝儿,慢点吃别噎着。”
“陛下自重。”
温灼言只是心里很疼,给她点了安魂香,直到看到被子里的女人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才离开。
他在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又突然返回,跑到晏姝床上,在她身侧寝下,他的速度很快,他怕再慢一点,理智就会追上来,他就会后悔。
“将军,将军!”婢女见温灼言也在床上,想起来晏姝的吩咐,只好叫醒她。
晏姝睡得很浅,看了眼身侧的温灼言,叫婢女拿开水过来。
婢女可不敢真的拿开水,端了桌子上的凉茶水给晏姝,晏姝直接朝温灼言脑袋浇下去。
“陛下自重。”
被惊醒的温灼言只觉得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晏姝踢下床。
“男女授受不亲,臣以后还要嫁人,陛下不要污了臣的名声。”她坐在床上冷冷开口,眼中的鄙夷不言而喻。
“朕不是有意——”
“你在这里待一秒我都觉恶心,来人,给我换一床被褥。”
因为被褥沾上了温灼言的气息。
婢女不敢上前,温灼言眼中含愧看着晏姝,“不用别人,我替姝儿换。”他上前捏住褥子。
他的姝儿就是这么恨他烦他,他活该。
谁料晏姝打掉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道,“陛下睡了我的床,这张床也要换,我甚至不想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样的空气,这种日子让我作呕。”
说完,她的眼圈先红了。
何至于此?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晏姝要恨,替死去的父亲恨,也替温临安。
“朕知道以前的事是朕错了,可是——”
他就是这样的人,亲眼看着父皇死在他面前,做尽一切不该做之事,可恨可气又让人觉得可悲。
“没有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晏沉是真的不在了,永远回不来了,她没有资格代替已亡之人原谅谁。
“再来一次,朕绝不会被蒙蔽。”
先帝暴政有错,晏沉逼宫有错,可晏姝没有错,温灼言千不该,万不该把所有事压到她身上。 温若故人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