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氏不在，眼下府中作为主心骨的老爷又厌弃了二小姐，大小姐那里更加不敢打扰，一时之间，凤芳华的院子里头，没说上话的人，自然就只剩下了徐嬷嬷。
然而看着为凤芳华检查过伤势的医女的脸色，以及同行大夫脸上阴沉的凝重，她忽然就不敢拿半点儿主意了。
心中惶恐，知道身为奴才，到底还是命贱。若是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等到夫人回来……
稍微设想了一下那样悲惨的下场，就骇的不行。到底还是找了小厮进来，着去家祠送信。
当然，更加重要的，也是想让二夫人想个法子赶紧回来，阻了二小姐之前那个疯狂的计划才好。
可惜她这份奢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是夜，深沉而冰冷。正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宵禁，街面上不允许有不相干的人走动。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好歹也是凤家，国母的绝对娘家，靠着腰牌，穿了厚袄子的小厮还是出了后门，骑了马匹快速疾驰而出。
一路朝着城东而去。
不似城西城南人口密集的繁华，也不像城北贵人府邸云集，城东地区因为是后来临时扩建的，地方虽然宽敞，到底不如城中繁华。
加上本身有点儿荒凉的缘故，居住的人也不多。
好在有高人指点，那处是块儿风水宝地，是以这京中的达官贵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家家庙迁移那里。
凤家的家庙，自然也在那里。
论理，既然请了凤楚氏的灵位入祠，荆氏伺灵，该是在家祠。不过有凤茗依的左右，自然是去了家庙。
不在眼皮子底下，终归有许多不便利。加上有心人的阻挠，无形之中，就连消息也有些不及时。
而这小厮，便是徐嬷嬷派出去传递消息的。
莫约是想到了丰厚的打赏，小厮也是格外尽力。因为夜深人静，街面上没人，更是策马疾驰，跑的格外的快。
是以往日里至少须得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到的差不多了。
甚至在远远看到家庙的大门时，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扯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下一个，这笑容就消失不见，而是被一声惨叫所代替。
“哎哟我的妈……”
因为跑的太快，而且只注意远处没仔细看脚下，小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当街拉了一根绳子。
加上天色太暗，一直到马蹄子被绊住，这才意识到不好。
可惜，已经迟了。
顺着一瞬间的惯例，他人还在马背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马儿的嘶鸣声中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甚至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
所谓的乐极生悲，不过如此。然而比这更加恐怖的是，还没等他惨叫出声，就惊恐地发现，眼前多出了几抹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黑影儿来。
下一刻，一件看不清全貌的物件，就在他绝望的惊恐中，兜头罩了下来。
“救命，救……”
“闭嘴。”
来不及多想，凤府小厮连惨呼地不再顾得上，张嘴就开始高声呼喊。也同样是因为夜深人静的缘故，这声音在空旷的街道，被无限放大，很快就传出了很远。
可惜，也只有这么一声而已，很快，随着低沉的呵斥，有人摸准他的后颈一点，人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过到底还是惊动了人。
京城帝都，天子脚下。不论白天黑夜，城中的治安都不容任何人懈怠。加上恰逢有巡夜的官兵经过，经过这一嗓子，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快速而来。
带着不少火把，驱走了不少暗沉。
“什么人？怎敢在宵禁时分出门？还刻意滋事？”
说话间，明晃晃的大刀已经出鞘。而在火把的映照下，视线所及之处，不过站着三个人。
个个看上去气定神闲，丝毫不为宵禁出行，刻意滋事而感到不安。
而他们的脚下，则是横着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没有丝毫动静。看的巡夜官兵直皱眉头。
见对方三人毫不畏惧，官兵更是不满。在小领队的示意下，一人上前，沉声开口。
“尔等，何人！”
此话一出，对方其中一人这才有了动静。先是自腰间掏出一块令牌，而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奉命办差。”
摇曳的火光照耀下，纵然是再怎么算不上明亮，可是照样能让金子发光。被明晃晃的金牌晃了眼，等看清楚上面的字眼，问话的小兵面色一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惶恐。
连反应都顾不上，几步窜回去就在领头人耳边低语。
对方却是也看到了令牌，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双手抱拳就弯腰行礼。
“是属下等有眼无珠，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责罚。”
“无碍。”
收起令牌，大爷似的挥挥手，这边出面的人伸手一指不远处还在挣扎的马匹，淡然出声。
“劳烦诸位收拾了，继续巡夜罢。”
“是。”
不再多问，立刻有人上前解了马匹带走，从始到终一行人再不说话，各个低着头，就怕看到不该看的。
至于地上的麻袋……谁看见了？存在过么……
等到来人全部走了，这边三人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地上的麻袋上。其中一人拱手，征求意见。
“头儿，这人，怎么处理？”
“嗯……找个地方先关着，等回头事情结束了再说。对了，你们行事注意些，这事儿别让王妃那两个丫鬟觉察到了。”
“是，头儿放心。”
他家王爷想要在王妃面前保持干净的形象，可是对于一些碍眼的人又实在看不过，忍不住想要动手教训。
说到最后，自然就得由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格外小心了。
想来也是心累。
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见前面两人一人一手轻轻松松地拽着麻袋，自然也是快步跟上。不过几个呼吸间，街面上已经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清净。
徒留月光萧瑟。
相对于附近零零星星，却黑灯瞎火好像睡熟什么都没有听见的人家，不远处的凤家家庙里面，则是还幽幽地亮着灯火。
其中一间厢房，灯光最为明亮。饶是如此，有丫鬟进去的时候，手中还拿着烛火。
“夫人，时间已经不早了，您该休息了。不然明日还要诵经，怕是熬不住。”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