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口中的夫人，自然是荆氏。此刻的她正百无聊赖地半靠在床上，眉头微微蹙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而后不住地朝着窗户的方向张望。
“嗯。对了，我刚刚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动静？那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既然主子提了，就没有做奴婢懈怠的份儿。
更何况是伺候荆氏了。丫鬟得令，快速出去。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过，少顷之后回来，身上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气。
也不敢直接就进去内室伺候，先在外室烤火，一边去着寒气，一边回禀。
“夫人，没事儿。是巡防营的官兵路过，正在照例巡查。”
“哦，如此么。”
似乎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荆氏言语间，又有些不死心地再看两眼。可惜纵然她使劲竖起了自己的耳朵，这一回却是半点儿动静都再没有传来。
片刻之后，只道是自己听岔，作了罢。
因为松懈了精神的缘故，人看上去有些懒懒的，加上接连十来日的吃素，已经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减了不少。
也没有首饰衣裳的装扮，人又是憔悴了一些。
完全不复在凤府中的美艳动人。
甚至就连眼角的细纹，也十分明显，脸色也差的厉害。
家庙中没有镜子的缘故，她自己对这一切变化并无所察。丫鬟看到，也不敢多说。等烤暖了自己，进去伺候的时候，才听到荆氏又在碎碎念。
“也不知现下府中如何了，近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很，就连做梦也不大好。”
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这话里面的潜在意思。一边伺候一边为主子宽心，也是职责所在。
“夫人多虑了，有二小姐在，府中想必不会有太大的事情。若是夫人实在不放心，等到天亮了，奴婢就亲自回去一趟，听听动静。”
“也好。芳华那个性子，始终还是冲动了一些。你亲自过去替我提点一二，省的她一个不注意，就入了别人的套。”
前面那些话，荆氏尚且还能说的心平气和。
至于后面的，大概是因为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别人，她五官中开始带上了几分不平，隐隐有些狰狞的架势。
而这一开始，就有些一发而不可收拾，由着凤茗依，自然是想到了她那个短命的母亲。
正想着再在话语上埋汰两句，哪知这还没开口呢，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啪”地一下就吹开了紧闭的窗户。
动静来的太过突兀，室内的主仆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那丫鬟还好，口中抱怨两句，就起身去关窗户，只是那句“哪里来的怪风”落入荆氏的耳中，却让她的心底一下子就生出了骇然之意。
吓得她脸上血色尽退，惨白如纸。
尤其是想到，就在隔壁，还供奉着当年那个女人的灵位，一颗心就更是惶恐不已。
堪堪忍住才没有惊叫出声，只是到底还是不敢再一个人呆着，见丫鬟关了窗户回来，忙伸手拉住。
“今晚你且别出去了，陪着我睡罢。”
“是。”
不过就是城东到城北的距离，就算是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过去，可说到底，不还是在京城里，天子脚下？
可是派出去送信的人，却没有按时回来。
这让徐嬷嬷心里很是不安了许久。
可惜，相对而言没有丝毫顾虑，只有一个想要疯狂报复心的凤芳华，却等不了那许多。几乎是天一亮，就谴着她出去找人了。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处在权利上层的人用金钱卖弄权术，底层的人，则是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以，才过去大半日的光景，一些有关凤家嫡女的不堪流言，便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快速流传起来。
当然了，如果凤家嫡女仅仅只是凤家嫡女倒也罢了，偏偏她还是当年钦定的逸王王妃。
逸王是谁？那是这些天平定了内外战事的战神，没有他，何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但凡知道他威名的人，又有几个不心生崇敬之心？
也因此，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情，都格外关注。本来还算安分的寻常心，自然也就被勾起了好奇。
而始作俑者其中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利用逸王的名声，努力将传出去的谣言散播到最大化。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因为至今还伤着，实在不方便出门的凤芳华只能将将压住自己想要看好戏的心，派了人出去打听情况。
得了她命令的徐嬷嬷去街市上随便转了一圈，心里面也就有了大概。
“哎我说你听说了没有，据说那个将将回京的凤家嫡女，以前曾经被人给玷污过？”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她这些年在外面时候，极为不检点，跟许多男人苟合？”
“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苟合。好歹人家也是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没有分寸的事情来？不过是跟一介书生之间的一段露水姻缘罢了。
只是过分的，是闹到了私奔的地步。”
“私奔？当真？”
“自然是当真，听说还曾有过一个孩子。不过那个书生不承认孩子是他的，最后又弃了凤家小姐，人这才回来了的。”
“不是书生的？那是何人的？”
“好像是个乞丐的，说是那小姐在两人出逃的时候，不慎失身给乞丐，所以才会……”
“这个更加不可能了吧？”
“当然不可能，哪有什么私奔？不过被人侮辱那事儿，倒是真的。要说这事儿其中的内幕啊，还得问我。我大侄子的三舅舅的外甥女的大表哥的堂兄，就在逸王府当差。
十几年的老人儿了，知道很多事情呐。当年那事儿，也是他最清楚。好像是当时这凤家小姐伤了王爷，才被赶了出去。听说，就连休书都有。”
“休书？不见得吧。这娶都还未娶，怎么会有休书？”
“所以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未娶先休，这才是最头疼的。就算是凤家，也丢不起那个人，才会把堂堂嫡女给送去了外面的庄子上。想来那件事情，就是那个时候出的。”
“一个被送走的嫡女，又是庄子上那样的地方，若是真的被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