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氏的哭声，倒似乎是情真意切，十分有令闻着落泪的感觉。不过听在外面主仆三人耳中，自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饶有兴致地细细品味着，带着哭腔的那些控诉话语，凤茗依由不住暗自点头。
“嗯，节奏跟内容，把握的都还挺不错的。”
“这叫挺不错？”
花晴却在后面偷偷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了一句道：“这哭的，跟唱戏似的。”
自然是瞒不过凤茗依的耳朵，再感受了一番，发现还真有那么个意思。
尤其是那调调，简直绝了。
不过这说到委屈么……
陡然冷笑，失去继续给对方表演的耐性，凤茗依腿一抬就进了门。
进去之后，也不含糊，直接开口吩咐。
“听闻二夫人这里出事，原来竟是受了些个委屈。听着话音，既然跟父亲有关……来人，去请了老爷来，让他当面认错道歉。”
“……”
此言一出，一室安静。
本来看着帘子晃动，她随之出现，坐在榻上拿帕子抹着眼泪的荆氏掐着点儿止住哭声，连忙擦脸，一副不想被她瞧去的样儿。
哪知还没将准备好的客气词汇给说出来，冷不丁地听到了这样一句。
这明显跟提前设想好的不一样啊。
好在她也不是一般人，只愣了一瞬间，很快就反应过来，抹着眼泪勉强一笑，声线中还带着几分哽咽。
“大小姐有所不知，适才有同僚来请，老爷出府去了。”
“原来如此。”
原来一早就避开，摊开场子来缠自己？
了然勾唇，凤茗依笑的意味深长。而在荆氏说话的功夫，也粗粗将屋内的人给扫了一遍。
丫鬟婆子们自然不消多说，这样的场合，这种人虽然看似没有什么份量，实际上不可或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郎。
一身湛蓝色的衣袍，此时正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应该就是荆氏所出的儿子了，因为母亲的缘故，并非嫡子，只占了一个凤东府长子的名号。看到他竟然也在这里，凤茗依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反倒是荆氏的女儿，名为芳华的，不见踪影。
也就在她看屋中人的时候，屋里的人也在各怀心思地打量着她。看她将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身上，荆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拉了自己儿子一把。
“浩儿，快去见过你姐姐。”
“不用了。”
出声淡淡拒绝，凤茗依重新将视线定在荆氏脸上，看着对方还含着委屈的眼，动了动唇角。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往后有的是机会。适才进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有人给二夫人委屈受了？
不知可是出了何事儿？”
“就是……”
本来就是准备好的戏码，就等对方开口了。荆氏刚刚预备张口就来，不过迎上凤茗依微带犀利的目光，加上暗中被儿子给扯了一把，倒是顿住了。
半响之后，才勉强挤出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事。”
话虽如此，可神情中的不甘愿，十分明显。
忽然就厌烦了这样的吞吞吐吐，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出来，大家痛痛快快地相爱相杀？
干嘛非得要搞得说句话跟九曲十八弯似的？
对于那少年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凤茗依眉眼一沉，收敛了表情。
“既然如此，那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便先告辞。”
说走就走，并不迟疑。横竖对方既然故意引了她来，自然多的是能够留下她的法子。
果然，这边凤茗依才刚一动，荆氏一个眼神示下，婆子中就有一人抬起了头。继而两眼一瞪，竟就直接扑了过来。
“大小姐，奴才请您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好大的口气。”
依着对方众人的意思，凤茗依站住。转头凉凉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感叹似的摇了摇头。
“一个奴才也如此狂妄，看来这府中的风气，果真是差的紧。”
闻言，才刚刚暗中冷笑的荆氏，僵住了脸。就连那个扑过来的婆子，也是顿了顿。
可惜已经出了头，再反悔也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就在花溪花晴两个丫鬟暗自准备好，要是她敢有任何逾越之举，就一脚踹过来的时候，婆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就二话不说地直接磕头，只将地板地砸的“咚咚咚”直响。
等一口气磕完了三个，才直起腰身，继续跪着说话。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不敢狂妄。只是今儿个当家的做错了事情，惹得大小姐不快挨了罚，觉着心中愧疚罢了。
大小姐也说了，这府中自然有府中的规矩。作为下人，奉命为主子传话，本也是分内之事。碰到大小姐心情不好，被责罚挨打，本也没什么。
奴才自然不敢多说，就此替当家的给大小姐磕头，谢大小姐不杀之恩！”
说完之后，又是“砰砰砰”几个头。
一番话，听的众人心思各异。凤茗依还好，反倒是花晴，被气寒了一张俏脸。
“好你个肮脏的婆子，居然变着花样儿说我家主子无理取闹故意找茬？”
说完就撸着袖子想要冲出去，朝着那张可恶的嘴脸上狠狠地扇几巴掌。不过却被花溪给拦住了。
看那婆子眼中，因为这番动作而暗含得意，凤茗依唇角缓缓勾起。
“难怪傍晚那会儿看你着急往外跑，原来这府中管家是你当家的？”
问的意味深长，教人听着总觉着有些怪怪的。那冲出来的胖婆子原本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可是对上立在身前的人似笑非笑的脸，心下莫名不安，迟疑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凤茗依已然变脸。也不再看她，径自扭头吩咐。
“来人，将这个不知所谓的奴才拖出去，找个人牙子来，直接发卖了去。既然管家是她当家的，夫妻本是一体，就一同去了。”
“……”
这番变脸来的太过突然，让原本等着看她或解释，或委屈的众人，都呆了呆。
能在后院混到管家婆子，在荆氏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深得她器重的人，手段又怎么可能会简单?
在场的丫鬟婆子们，或多或少都受过这胖婆子的搓捏，自然知道她的能耐。
结果谁知道，这位新归家的大小姐，竟然连跟她争辩，让她发挥的机会都不给半点儿，就直接发落了？
一时之间思维难免有些跟不上。
而看着没人回应，凤茗依眉眼一寒。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