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救亡路
1933年3月12日,张学良在夫人于凤至、情人赵一荻及顾问端纳等人陪同下乘飞机离开北京前往上海,拟从上海出国考察。
在等待办理出国手续期间,赵一荻、端纳、宋子文等劝告张学良戒除毒瘾。张学良自郭松龄反奉时染上毒瘾后,一有烦心事便借鸦片提神,渐渐成为离不开大烟枪的瘾君子,并把夫人于凤至也拉下水。“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在全国人民的一片责骂声中痛苦不堪,便变本加厉地吸食。鸦片、吗啡之类毒品虽可使他暂时摆脱烦人的现实,却无时不在象毒虫一样噬咬他的肌体。因而,年仅32岁的年轻少帅看起来面黄肌瘦,一副老态,俨然一个东亚病夫,先前那种英俊洒脱的少帅风采荡然无存。这使赵一荻非常难过,决心携众人劝他戒毒。
众人的劝说使张学良如大梦初醒。他走到镜前,看着自己这副莫说上前线杀敌立功,即使劲风一吹也会左右摇摆的羸弱之躯,眉头间又出现了先年那股所向无敌的倔劲。是啊,此毒不戒,他张学良就永远是个连中国人自己都瞧不起的病夫。以此不堪一击之病躯大谈抗日救亡,不让人连门牙都要笑掉么?再说,此番西行,他代表的是四万万个奋起抗敌的中华儿女,若洋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自然会认为这就是一副亡国奴相的中国人!不,要戒毒!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张学良转过身来,告诉众人他要戒毒。而后他毅然决然地对闻讯前来看望的一批上海名流人士说:“诸位,学良我为能收复失地、上前线杀敌,现借岳军(张群字岳军)兄这方宝地戒毒,还望各位体谅我的苦楚。从今天起,我闭门谢客,不戒除毒根,学良决不出门见人!”
此后的两周内,张学良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精神,在赵一荻小姐和众人的通力协助下,抗击着毒魔一次又一次的猖狂进攻,最终一举剔除毒瘾。
张学良又经过半个月的休养,精神面貌大为改观,虽还没有红光满面,但也看起来精神抖擞,又现当年的少帅风采。
1933年4月10日,张学良偕夫人于凤至、赵一荻、三个子女及端纳等人,乘意大利邮轮前往欧洲考察。他要亲眼看一看西欧诸强是运用什么手段富国强兵的,从而寻找一条适合于中国的救国之路。
张学良第一站之所以要去意大利是因为,几年前在北京时,墨索里尼的女婿齐亚诺曾和他有过交往,后来两人往来甚密,感情日笃。齐亚诺曾对他大力宣扬过法西斯主义,张学良深受其影响,此番出国,他决心去看个究竟。若法西斯主义果能拯救中国,他便不虚此行。
张学良在意大利期间,墨索里尼亲自会见他,并向他详细介绍了一套法西斯式的治国密诀。其中让张学良感受最深的是墨索里尼的“工作是大家的,讨论是少数人的,决定是一个人的”这句话。齐亚诺也对他说:“你们中国之所以不能很快富强起来,关键在于领袖太多,主张不一致,力量不集中。”张学良深以为然。
张学良又在墨索里尼的介绍下赴德国考察,面见了希特勒和戈林。希特勒虽然对他不冷不热,但他深深感受到法西斯主义在德国所产生的神奇威力。他看到,整个德国号令一致,全民一心,无论什么事,只要元首一句话,上上下下都能拧成一股绳,此力量自然所向无敌,战无不胜。此后,他又到过英国、瑞士、丹麦、瑞典等国,尤对英国的议会制度大感兴趣,并做了大量认真细致的研究工作。他还想去苏联考察科学共产主义,但由于蒋介石的阻挠和苏联的不欢迎而未能成行。
经过一番认真的比较研究,张学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资本主义式的议会民主在中国行不通,中国只能走两条道路,一是法西斯路线,另一是共产主义路线。就这两条道路而言,他又主观地断定,共产主义行不通。此时他对共产主义并不了解,但他臆断,共产主义只有在阶级矛盾极其尖锐而又无外患的国家才能实现,具体到中国,只有走法西斯主义这一条道路。有基于此,他给国内友人写信道:
意大利与德国之复兴,主要是人民全心全意地拥护领袖,使领袖得有充分力量克服救国途上的障碍。而中国则不然,当一个领袖刚刚显示出其安帮治国之雄才大略之时,一些无耻的嫉妒小人就已经在背地里煽风点火,把他搞垮。内战与外侮皆由此出。如果吾国之人民意欲奋起,救亡图存,他们必须绝对忠实于自己的领袖,全力支持他。
张学良的这一认识与他几年来包括“易帜”在内的所做所为相一致。中国既然一定要有一个领袖来独断专行地领导各党各派各族人民自立自强、共御外侮,那么,这个人非蒋莫属。他仔细地分析过自己的处境,在回国后对部属王卓然说:
目前,我们只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条是回北京,掌握自己的军队,整顿训练,待机而动。一条是拥护蒋介石,完全听命于他。前一条路必须得到日本的许可,甘受他们摆布,这条路决不能走。要想抗日复仇,打回老家去,单靠我们这几十万人是不行的,即使加上中央军,也不济于事。一定要全国一致,万众一心,再谋求国际援助,才能与日抗争。
又说:
环顾当前人物,在政治、军事诸方面真能领导全局者,除蒋先生外又有何人?
要抗日,就必须统一;要统一,就必须拥护中央政府,拥护蒋委员长。
效法法西斯,拥蒋独裁专制、武力统一,从而实现全民抗日,这就是张学良游历西欧所寻觅到的一条救亡之道。
既然要拥戴蒋介石,那么就要一切听命于他。蒋介石说“攘外必先安内”,就一定是正确的,就一定要不折不扣地照办。因而,当蒋介石让他担任西北剿共副总司令率东北军攻打“捣乱的共产党”所领导的工农红军时,他也就毫不犹豫地全盘接受。 风流少帅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