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萱忙坐起来，连声反对：“不不不，你一教训，芥蒂更深。”
谢涵也立时坐起身来，拦腰环过乔萱。
鼻子顶着鼻子，令人无法回避他的眼，他揪住了话里透漏出来的古怪，追问道：“什么叫芥蒂‘更’深？之前若没有任何芥蒂，又为何要用这个字眼？”
“世子爷……”乔萱挣了两下，腰间的力道反而更重了，只得缩在那里不动，低头求饶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也不会用错字了。今儿饶过我吧，下回我一定想明白了再说话。”
“咱们说清楚再睡。”
从谢涵的语气判断，这事是躲不过去的。
乔萱结结巴巴地边想边道：“二爷，二爷……可能是不满意我把连翘赶了出去。所以……所以他对我……”
谢涵点头应了一声，手却并不松开，又道：“为个下人就敢跟你这做嫂子的摆脸色，我看，改日还是得叫他过来，好好教训一下才是。”
“不……”一个音才蹦出来，乔萱忙咬住唇把尾音给吞了下去。
谢涵微微放开了手，淡淡一笑，徐徐诱她说出实情：“我记得你说过，虽然当初我瞒着你娘家的事儿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心里很矛盾，甚至对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感激。你还说纸包不住火，与其到了退无可退时，让你遭受那么大的打击，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你实情，没准结局不会那么糟的。”
乔萱果然眼波微动，心底有了一丝犹豫。
谢涵趁势半含威胁地逼迫道：“那么这番话，我趁早还给你。纸包不住火的，与其以后让我一点一点查出来，不如现在趁早把实情说给我听，没准我还能保持冷静。”
“你真要听？”乔萱用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谢涵低低“嗯”了一声，表面看起来隐藏得很好，但他自己却隐约有一种很快会食言的预感。
夜色昏暗，他眼中的心虚就这么轻易地躲了过去。
乔萱心里已有了一点倾向，再一次确认道：“那你保证不激动？”
“保证。”谢涵凑过去附到她耳边低声应了，好让她没机会去探究他眼中的诚意。
乔萱也很谨慎，头朝后仰，死盯着谢涵的眼睛问：“那你可以答应我，等我说完了绝不激动，绝不离开这床榻半步吗？”
“可以。”谢涵答得爽快。
只是说完了不激动、不离开床榻罢了，又不是要他一直都不激动，更不会要他一辈子都躺在这里不做任何行动。
乔萱两手交错着，死命地捏着发白的指节，犹豫道：“那我就……说了。”
然后，声音就越来越低。
等到说完张清义也知道谢淳为了解燃眉之急，竟然计划出卖谢冰的清白时，声音已经沉沉没入无边夜色中，几不可闻了。
“你去哪儿？”乔萱察觉到身边有异动，忙抬起头，一把牢牢箍住谢涵的一只手臂，死拽着任他怎么甩不肯放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谢涵挣脱不得，只得捶着床板，咬牙怒骂：“谢淳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枉他白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在清义面前，以内兄自居？冰儿成亲那日，他也好意思笑嘻嘻地在一旁起哄！以后要我如何再面对清义？谢淳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他抬不起头来！”
门帘子动了两下，有个脑袋晃着往里边瞧，又听小丫鬟怯生生地询问：“世子爷、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乔萱摆手打发了她：“我不过做了个噩梦，你出去歇着吧，无碍的。”又回头抚着谢涵的胸口，替他顺气，“好了好了，不气了，冰儿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当时虽然惊险，好在老天帮忙，解决得很圆满。现在不光是姑爷待她好，就连亲家夫人对她也变了样的。”
“谢淳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谢涵心里一把火烧得都要窜天了，可见着外头天色实在太晚，加上方才自己又答应了乔萱，听完绝不冲动的。所以只好躺下来，怒目瞪着床顶，嘴里不停地愤然咒骂。
这一夜，直到外头天色微微泛灰，乔萱才撑不住，重重地耷拉下眼皮来。
约莫不到两个时辰后，乔萱听见耳边有人在喊她。
一夜未能好好睡的她蹙着眉翻了个身，本不想理的，奈何床帐外的叫唤声越来越大了。
乔萱气鼓鼓地朝外滚了两圈，撩开纱帐，不耐烦地看着站在外头的月牙问道：“究竟什么事儿啊？”
“世子爷，世子爷他……”月牙一面喘着粗气，手一面指向外边。
忽然有个不好的念头钻到了乔萱脑袋里，她忙问：“世子爷不会还没去衙门吧？”
月牙这才喘过气来，急急搀了一把，就想把乔萱给架起来：“少夫人快起来看看去吧，世子爷往二爷屋里去了，气势汹汹的，逮着谁都凶。”
两个人俱是脑袋一热，就这么往外跑了。
走到门帘处，正好撞上彩月，她便忙叫嚷起来：“哎呀呀，少夫人刚醒，月牙妹子难道也糊涂了吗？难道要少夫人这样子走出去？”
于是，乔萱又赶紧折回去匆匆忙忙洗漱穿衣，这才往寒雪居那边去了。
还没进院门，就见佟氏三步并两步地奔了出来，跪下就喊：“少夫人救命啊，世子爷一进来就把门给反锁了。先时只是训话，后来不知怎么了，咱们二爷的声儿也拔高了……”
乔萱听见里边喧哗声震天响，心里也乱了方寸，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搀着佟氏起来，一边往里头赶，一边左瞧右看地问道：“忆哥儿人呢？”
“孩子小，我怕他吓着，叫人带着往园子里头玩去了。”佟氏抹了一下眼角的泪，颤着声回答道。
乔萱反其道而行，转身吩咐道：“彩月，你去园子里找找，赶紧把孩子抱来。”
佟氏心中自是疑惑，却又不敢多问，站在一旁任由乔萱做主。 娘子天天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