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山光心里一高兴，盘算着去庄家团聚的事，他可是有点渴望见到一肚子学问的牛牾驷呢。上次和他在一起时，翁山光曾经试探着问过他，想向他学习认字，牛牾驷已经答应他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时间。
这事就这么一直搁着，倒成了翁山光的一块心病了。
自己现在是“鸟枪会”的联络员，如果箩筐大的字都认不得几挑，到时误了事儿可怎么是好。
昨天接到了有人送来的消息，翁山光想赶紧给庄凌云他们传递过去，这会儿他正要出门，女儿翁大妹就吵着要和他一起去见凤阿姨学写字。
父女俩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庄家而去。两人还在院外，大妹就大声地叫道：“凤阿姨，你在家么？我又来了！”
贺仙凤闻声从屋里出来，一见是翁山光父女俩，就赶紧往屋里让：“大妹呀，快进屋，外边冷！这么厚的雪，我还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过来的！”
“嫂子，我这不是有任务在身么，现在的工作形势太紧张了，咱不得不多个心眼儿呢”翁山光笑着说，“庄队长不在家么？我有事情要向他报告呢。”
“怎么那么急干啥？快进屋来慢慢说，他去找牛大哥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哦，那就好，我就等一会儿，正好见见牛大哥，好久不见他了，也挺想念的。现在的形势很紧张，等到以后形势更好了，我们相聚喝酒谈心的日子就更多了。”翁山光笑着往屋里走去。
“对呀，你庄哥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找到牛大哥了没，这时候了还不回来！”
两人正说着，庄爱和与庄大国从院外进来，一见翁山光父女，就亲热地叫道：“姐姐好，我们去堆雪人炸坏蛋，可好玩儿了！”
大妹过去拉着爱和的手：“和妹，来，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大妹从兜里拿出一只新毛笔，爱和拿在手里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娘，我可以写字了，姐给我笔呢！”
“嫂子，我带了一些前些天打的野味儿，今天咱们好好高兴一下。”翁山光从背篓里拿出用油纸包的野味儿来。
“翁兄弟呀，你瞧你，只要你一来了，大家就高兴得不得了了，你还带什么东西呀！”贺仙凤帮忙把东西摆在桌上，“我现在就准备做饭去！你先坐会儿，等你庄哥他们回来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和嫂子一起做吧，也顺便聊聊天。我们红霞一直都念叨着要和嫂子你去逛庙会呢，她让我问你什么时候空了，她就来叫上你。”
翁山光跟在贺仙凤的身后进了厨房，坐在了灶台下，点燃了火，一边烧火，两人一边聊着天。
贺仙凤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我倒是想去逛庙会玩儿呢，可是现在的情况着实有些让人不放心呢，听你老表说，山里的那些土匪最近开始猖狂呢，一则是要过年了，二来眼看着全国就要解放了，解放军马上就要来收拾他们了，就怕他们开始丧心病狂起来，所以说你老表告诉我说，不要轻易在外边到处走动，没事待在家里是最好的。”
翁山光点点头说：“是的呢。前几天我在集市上碰到庄老表，他也是这么给我说的，让我一看到咱们的人，就把当前的一些形势与上级的一些要求悄悄地传达下去。让我们这些鸟枪会队员时刻都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还特别要注意亲友的安全，以避免一些不应该出现的失误，给工作带来麻烦。”
两人正说着话，庄凌云和牛牾驷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了。
一见翁山光在这，庄凌云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立刻就问道：“这两天有什么情况吗？”
“昨天有人传来消息说，有人要在东岳庙附近举行起义，还请来了其他地方的帮手呢！”翁山光还要往下说时，被牛牾驷拦住了。
三人离开厨房后，来到堂屋里。
刚坐下，牛牾驷就对两位说：“以后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只要有不是咱们队员的人在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子，都不要谈工作上的事儿。一是怕吓着他们，二来咱们要商量的事儿都是需要保密的。”
两人都表示同意。
庄凌云特别嘱咐道：“翁老表，特别是在你那儿，来往的人很多，往你那儿传递消息的人也多，你一定要注意，有些事儿千万不能让你的家里人知道。咱们还是有必要探讨一个更行之有效的方法才对。”
“就是，如果说你不在家里时，往你那儿传递的消息要如何留下，或者要传递下去的消息又如何扩散开去。都要咱们的队员知道消息的传递方法，才不至于将重要的秘密泄露出去。”牛牾驷想了想又说，“山光你不认识字，这怎么说都是一个问题。”
翁山光脸一下子就红了，嗫嚅着说：“我可以在店里弄一个隐蔽的地方，把所有的来往信件消息都藏在里边，即便是我下去送消息了，别人来了，见我不在，也可以留下或者拿走消息，这不就行了？”
“这是个办法。可是万一有些传递上来的消息，没有写在纸上，需要你记录比如敌人那儿有多少武器一类的消息呢，你又怎么办呢？”牛牾驷担心的还是这个东西。
翁山光倒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有办法的。虽然我写不来字，但对照着东西画个图什么的，还是能够画得像的。画个红苕说是炸弹，画把尖锄是步枪，画把宽锄是大炮，这还是可以的吧。”
牛牾驷笑了起来：“好，这个办法不错，当是密码交流了。只有咱们自己的人知道，别人也是看不明白的。只是几个土匪窝你又怎么样区别呢？”
“这就更好办了。”翁山光一点也不迟疑地说，“汪大狗他们我就画条狗表示；喻大胆呢，我就画个芋头；贾洪顺呢，要么写个数字6，要么我就画个六的手势，六六顺嘛，你们说要得不？”
庄凌云和牛牾驷先是一愣，既而一想，还是挺有道理的，立刻就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诉那些与你联系的联络员，让他们知道你的意图，不管从你那儿上传下达什么样的消息，都要让他们做到准确无误。”牛牾驷挺高兴地说，“咱们现在虽然没有像部队上那样先进的密码系统，但也一样有咱们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最原始的密码。这样就不怕消息会泄露出去了。”
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最后决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宴大海与薛长生他们知道，以方便信息的传递。
过了两天，雪化了一些，宴大海接到消息后，特意到灌县那边去请薛长生，可是他因为有另外的事去忙了，他只好独自一人到庄凌云家来团年了。
翁山光一家四口早已经到了。四个孩子在院里院外玩得个不亦乐乎。
贺仙凤和方红霞一边张罗着饭菜，一边看着四个孩子笑得特别地甜。
“红霞，你们怎么不把你哥那个孩子也带来一块儿玩呢？”贺仙凤笑着问道，“他一个人在家可怎么玩儿呢？”
方红霞摇了摇头说：“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性格越来越孤僻了，虽然说我和他叔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待，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与我们越来越远。以前挺爱说爱笑的，现在就喜欢一个人闷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他爷爷奶奶也应该教教他呀。”
“他奶奶脑子偶尔也不好使，还不知道她背着大家教了什么呢。他爷爷既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本来就够累的，哪里还有更多心思管他呢？我给孩子们做衣服什么的，从来都不会少了他的，可是他似乎从来就不知道咱对他的好一样。”
“哎，他也是被吓坏了。那么点儿大的孩子，父母接连出事，也难怪他心里会出现问题。只要天下太平了，不再有土匪、不再有那些恶霸了，咱小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就不会再有那些不尽如人间的事儿了。”
贺仙凤话音刚落，突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干呕了两下后，她笑了起来。
“怎么？有了？”方红霞看她的样子，立刻问道。
贺仙凤点了点头，一脸幸福地说道：“老庄说，咱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快乐……”
“真羡慕你们！”
两个女人正说着时，宴大海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坐在阶沿上的牛牾驷、庄凌云和翁山光立刻就笑着迎了过去。宴大海与众人一边握手一边说：“哎呀，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牛牾驷见只有他一个人，就好奇地问道：“薛长生怎么没和你一块儿？他要迟一会儿才能到么？”
“不，我昨天去通知他时，他说正好这两天要到省城里开个会，就不来团年了，有什么事儿的话，委托我全权处理，到时给他汇报一下就可以了。”
四个人重新围坐到阶沿上的火盆旁，庄凌云往火盆里添了两根木柴，火燃得更旺了。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