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桌前。
贾进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四妹，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这日子真的很艰辛的，你就没有想过……”
姬若菊打断他的话：“二姐夫，你们都说了多少回了，我都听厌了。你们就别劝我了，我是不会再找了。”
“可是，我和你二姐真的觉得你太累了，你就没有认真地想想？”
“姐夫别认为我是一个女人家，肩膀就柔弱。现在牛大哥把店让我来经营，他就是给了我一条生存的道路，我会努力地把这个生意做下去的，我会用我的双手把我们飞飞带大的。”
贾进说：“可是……可是……”他真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姬若菊笑着说：“你是想说一个人寂寞是么？其实我心中有他的位置，我时刻都想着他，所以我并不觉得我活得很寂寞。因为他给了我生活的希望，我的辛苦有着寄托，我的付出也会有收获的。我不希望他在我身边守着，但是他一直在我心中守着。”
贾进疑惑地瞪大了眼睛说：“你是说马团长么？”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你当初……”什么样的过去还有贾进不知道的呢？
姬若菊笑着看了他一眼：“二姐夫，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心事的。算了，你也别乱猜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有好多的事，你还得帮我进点货呢！”
“好吧。要是你找一个人帮你进这些货，那该有多好。”
“姐夫不想帮我进货了么？今天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
“你可别乱想，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要是牛大哥在也好啊！”
“他在这里，我大姐一个人在家还不得累昏死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姬若菊送贾进到了门口，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她眼中的泪，但她很快就别过头，关了门。
马车里，贾进说完话，看着牛趋安的神色，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点什么。
可是牛趋安看着车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贾进试探着说：“四妹心中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牛趋安摇头说：“那是四妹的心事，我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们住得那么近，又经常在一起说话，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贾进笑着说：“不会吧，我觉得四妹好像对你的关心很特别，你对她也是很特别地关心。”
“兄弟，你可别乱说话呀，那是我们两家人的四妹，你是不能乱说的，要是你姐和四妹听到了，她们都会伤心的。”
“其实她们未必会伤心，只是你一直不做出你的表态，她们倒是真有点伤心呢。”
牛趋安看着贾进的眼睛：“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贾进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还用得着兄弟我说出来么？”
牛趋安摇摇头：“我不明白！”
“真的？”
“真的。”
“你就看着飞飞一辈子都没有爹，被人欺负么？”
“他们两娘母有我们两家人看着，谁还敢欺负他们？”
“那倒未必，现在的世道，你我两个大男人，有时还受到欺负，还不知道怎么样应付才好呢，可她们是小孩和女人，她们的辛苦是你我能想象的么？”
“你想我怎么样帮他们？”
“大姐已经说了，你去把他们接到你的家里，时刻地看着她们，她们就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了。”
“别人会怎么看我？要知道她是我们的小姨子呢。”
“我曾经想让她不做生意了，就住进我的家里，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我要是那么做，她就会答应了么？”
“我说过，四妹对你的情意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我想你说了接他到你家，她一定会答应的。”
牛趋安说：“好，我试试。”
贾进笑着看着牛趋安说：“这才是我们的好大哥嘛，也不枉四妹她经常念着你。”
牛趋安看着路边的景色。田里的秋色很浓了。庄稼已经在成熟了，有人已经在田里收割着。
可是别人家的庄稼有收成了，自己的呢，被人糟蹋成那个样子，半年的辛苦又白费了。
一想到这些，牛趋安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牛趋安不管有什么困难，他是轻易不会对人开口，也是不会轻易流泪的，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把所有的事情一联系起来，他就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但不管如何，他是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泪的。
牛趋安是个铁汉子，瑞华也不差，这不，在他所在的部队。
铁钦身着军装，一脸严肃，威武地走着，身后的警卫员替他抱着公文包，他一脚就跨进瑞华的屋里。
瑞华正坐在桌前抽闷烟，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窗外，还没来得及回来过头来看是谁不打招呼就直接闯进来时，就听到铁钦笑着叫他：“瑞老弟，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回来了？”
他赶紧起身笑着迎来：“大哥，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今天我们开会，我接到了命令，我被升为师长，你同时也被升为副师长。再过几天，我们的部队改整后就要上战场，同他们决一死战的！”
瑞华脸上一下就阴云密布了，他望着铁钦的脸，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铁钦只顾从公文包中取文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瑞华在铁钦的脸上看到了硝烟密布的战场，看到了战士在冲杀，看到了尸横遍野……
铁钦拿出文件后，递给他。他见瑞华的脸色不好看，就说：“老弟，你今天是怎么了？情绪如此差。”
瑞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心里好像憋得慌。出门这十几年了，我很想回家去看看呀。”
“如今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回家看看？”
“谁是大敌？当年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那样横行，我们怕过么？如今这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还叫大敌么？”
“兄弟，你发烧了么？说胡话。”铁钦伸手在瑞华的额头摸了摸。
“大哥，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的心里话，你未必就知道。今天我想我再不说，可能一上战场就会灰飞烟灭了，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所以现在我想说说，你听么？”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的瑞华兄弟是好兄弟，我都觉得只有我们两个才是天下最好的朋友，我还自以为我们是最知心的，想不到，你心里居然还有好多话没有对我说么？”
“我想说，但是你未必会听进去。今天我是豁出去了，你听不听我都想说说了。”
铁钦笑着：“你说吧，我听着呢。”
瑞华放下烟斗：“我说实话，大哥，我真的想回家去看看。虽然我并不知道牛三妹她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我欠她的太多了，我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家里，我们的独生子怎么样？他还认不认得到我？”
瑞华眼里有泪了，他抹了一把泪，然后继续说：“如果现在上了战场，我死了，我真的会死不瞑目的！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不假，我可以一辈子都不去和除了三妹之外的任何女人有关系，但是我都不愿意失去和大哥你的友谊，你知道我的心么？”
铁钦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
瑞华拉过铁钦的一只手说：“大哥，都是你的这一双手，让我在部队的这十几年生活得很稳定，但是我并不很开心，因为我的真情没有在身边，如果我的英豪在我身边的话，那我对大哥的情谊就会更深更厚。可是如今，我身边什么都没有，我对我的儿子欠得太多了，就算我回家他不认我，我都没有办法怪他的！”
“兄弟你真想现在这个时候回家去一趟？”
“真的，我做梦都想回去一趟。大哥，我的这个要求不是很高，你能答应么？”
“可是我们离执行任何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了。”
“你放心，我就回家去看一眼，我不会耽搁太久的。你就给我几天假期，行么？”
“我可以给你几天假，但是这儿离你的家也太远了，来回得好几天呢！”
“你派司机跟着我，他把我送回去，又把我接回来，你不就放心了。”
“我们是铁哥们，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相信你么？”
“我谢谢大哥了，你什么时候准我的假呢？”瑞华赶紧要给铁钦行礼，被他拦住了
铁钦拉着瑞华的手说：“现在。我现在就准你的假，你快去快回！”
瑞华看着他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真诚地谢谢我的大哥！我现在就出发，一定会在部队出发前回来的！”
瑞华想回去，其实他自己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这么多年没有往家里写半个字，更没有人给他带过一星半点儿的关于家乡的消息，只是偶尔从某些报纸或者新闻里听到一点关于家乡的消息。
可是那些消息也根本就听不到与亲人有关的任何一点细节，堆积了许多年的情感不知道往哪儿倾泄。
这许多年来，虽然说身在部队，但瑞华基本就是守在某个驻地，还没有多少次在战场上真正地冲锋陷阵过。
这一次如果真的一切都像铁钦说的那样，自己的这条老命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所以瑞华迫切地想回一次家乡，瞧瞧家里亲人的情况。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