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牾驷和薛长生原本就是党组织派来进行革命活动的,现在解放了,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自然地组织就要给他们安排新的工作了。
组织上考虑到牛牾驷是老家是江苏新阳人,就特地问他有什么想法与要求,想不想回老家去参加工作。
可是牛牾驷看着贺仙凤他们母子四人,就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自己就愿意留在此地,干什么工作都可以,只要是为了社会主义建设出力就行。”
组织上对于像牛牾驷这样做出特殊贡献的人,很自然地就遵从他的意愿,让他在当地的工作单位里随便选他喜欢的工作。
考虑到贺仙凤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实在是这容易,特别是牛建国又还那么小,牛牾驷于是就选择了在白衣庵学校教书。他被委任为学校的校长。
白衣庵很快就被修葺一新,不但将原有的房间改成了宽敞的教室,还增加了一些新的教室与老师办公室。
很快选拔出来的老师队伍就全部到位了,从1950年春节过后,学校开始正式招生。
牛大国和牛爱和一起进入学校读书。不过牛大国因为自己年龄大,块头也不小,所以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从一年级开始学。与那么多比自己小许多的弟弟妹妹在一起,他总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读了几天一年级后,看到二年级有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同学,而且翁大妹也在这个班里,他就无论如何都吵着牛牾驷把他安排到了二年级的班级里。
学校的工作很快就开始正常有序地进行了。
十个老师中,有两个是曾经教私塾的老夫子,有三个年轻人是城里读过书的。剩下的四个就是从当初夜校里选拔出来的成绩稍微好点的。
牛牾驷虽然在军校学习过,但并没有系统地学过所有的文化知识,要想给学生上好课,他就必需得好好地学习课本,然后再给学生上课。
当然那几个夜校里选拔出来的老师难度肯定就比他更大一些,他们五个虚心向老夫子学习,自己学会了,才又去给学生上课。
教室里坐着的高年级学生,有许多都比在前边上课的老师年龄还大,但大家都是来学知识的,所以所有人都认真地学习,并不会因此就有什么偏见。
每天在学习忙了工作后,牛牾驷立刻就回到家里,与贺仙凤一起为了家,为了孩子操劳。
牛牾驷终于有时间和精力往老家写信了。他必需告诉家里的亲人,自己还活着,以及他现在的生活状况。
由于不知道老家那个地方究竟变化怎么样了,牛牾驷很谨慎地把信写到了新阳县县委办公室,托他们想办法转交给自己的亲人。
一心只在学校的工作上的牛牾驷,除了工作就是照顾贺仙凤他们母子四人,他把庄凌云的三个孩子完全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牛大国与牛爱和虽然失去了亲生父亲,但立刻就收获一个热心男人的爱,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并没有失去多少。倒是贺仙凤,因为庄凌云的突然离世,让她很是伤心,以至于牛建国出生没多久她就没有足够的奶了。
牛牾驷想尽了一切办法,可她还是没能有充足的奶水,他也就只好另想办法了,邻居家哪个女人有奶,抱去蹭几口,实在不行,就什么牛奶、羊奶、甚至是猪奶,只要能够挤到的,他都想方设法弄些来补充给小建国吃。
终于小小的建国慢慢在长到了半岁多,可以喝点稀粥了,对奶的需求也就没那么迫切了。见到建国长得也还胖壮,瘦了一圈的牛牾驷这才露出了开心点的笑容。
可是另外一个女人就受了大半年的折磨,一直以来,顾双双都放不下,始终默默地注视着牛牾驷,甚至悄悄地成整天地跑到白衣庵学校的外边看着牛牾驷。
可是光看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牛牾驷一心一意地在贺仙凤的身上,她再怎么痴心也不可能了,怎么办?
这一天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暴雨,大风吹得树木哗哗地响。
顾双双由于一直站在学校外不忍离去,后来又跟着牛牾驷的脚步来到了牛家院外。现在暴雨来了,她要想回远在几里外的家,也是危险重重了。
看到牛牾驷家里射出的灯光,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贺仙凤在忙着给家人做饭,牛牾驷怀里抱着牛建国,在屋里来回走着。大国和爱和悄悄地坐着写字。
看到建国睡着了,牛牾驷把他放到摇篮里,然后去厨房和贺仙凤一起做晚餐。
突然一个炸雷响起,襁褓中的建国被吓得呀呀地哭了起来,爱和赶紧起身去抱。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急地敲门声。
大国赶紧过去打开门,顾双双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
“你是……”牛大国在黑暗中没能认出湿透的是谁。
“我是顾双双,来找你父母的。”她哽咽的声音。
“哦,是双双姐,快请进。”牛大国赶紧把她让了进来,“爹,娘,你们快来,是双双姐来了!”
牛牾驷和贺仙凤同时惊了一下,赶紧从厨房里过来。
一见双双湿成这样,贺仙凤赶紧拉着她往屋里走:“双双,你这是干什么?瞧你一身湿成这个样子,来,快来换件干衣服!”
“没什么的,凤姐,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们……”顾双双眼里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路过?这么大风雨,你往哪儿去?怎么会从我家路过?”贺仙凤奇怪得不得了,一看她眼神往牛牾驷看过去,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贺仙凤看了一眼牛牾驷,见他转身去抱牛建国了,就含着泪把顾双双拉到屋里去换干衣服去了。
“双双,你是个好姑娘,都是凤姐害了你,对不起!”
“凤姐快别这么说,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我就想听你和牛先生一句话,你们在一起真的幸福么?”顾双双泪流满面。
“双双,你说什么呢?我牛先生虽然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我们并没有结婚呀,他只是为了兑现他答应我们老庄的承诺,替他照顾好孩子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顾双双突然就好像心里燃起了希望一样:“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希望了?”
她摇了摇头,哭着说:“双双,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可你这样做又何苦呢?我曾经很多次地劝过牛先生了,希望他娶你,你们在一起过日子,一样也可以照顾我们母子四人,可是他说什么都不答应,他说他要是那样做了,就对不起因他而死的老庄了!”
顾双双怔怔地站着,任凭身上的水往下流着,她冷得发抖,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双双,凤姐我也理解你的心思,可是他不愿意,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呀,你还是听你父母的意愿,另外找个好人家吧!”贺仙凤拉着她的手,“双双,你就听姐一句话吧,就依了你父母吧,让他们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小伙子,你这一辈子幸福了,我们才会安心呢,要不咱这辈子都不会好受,都感觉欠你的!”
“凤姐,谢谢你们对我的关怀,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随便爱上别人了!”双双流着泪说。
“你这样做会让你的父母很伤心的!”
顾双双趁贺仙凤找干衣服时,她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简单的家具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越发显得简朴而单调。唯一引起双双兴趣的则是挂在墙壁上的简单的相框,由于刚好在灯光的照射范围内,她一眼就看到了相框里的几张相片。
其中最中心的位置上是一张四个兵并排站在一起照的。由于离得不是太近,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双双就走近了一看。
她最初以为是牛牾驷和他的战友们一起照的,可凑近了一看,四个人当中却并没有一个与牛先生相像,而且这四个兵很明显穿的是解放军的衣服。
顾双双盯着相片苦笑了一下,听着窗外的风雨:“可惜现在是新社会了,如果还是解放前,我宁愿和姐姐一起侍候牛先生。”
“你个傻丫头!怎么能这样啊……”贺仙凤找来衣服递给她,却见她看着相片发呆,就一把抱住她,无声地抽泣起来。
“凤姐,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当兵的哥哥呢?我想要嫁给一个像牛先生那样的人,就算是比我大个十多岁都没关系的!我不想听凭我父母的摆布,把我嫁个一个只会干活的榆木疙瘩!”她的目光一直不离相片。
一听双双的话,贺仙凤突然浑身一振:“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庄凌云的弟弟庄凌风。我听他说好像是在30年左右出生的。大概在五六年前去参军的吧,一去就是好几年,直到前不久回来一封信,说朝鲜战争爆发了,他已经写下志愿书,要到朝鲜战场去打帝国主义了……”
双双眼睛一亮:“那张相片中哪一个是他呢?”
贺仙凤一下子回过神来:“哎呀,你瞧我,光替你着急了,都忘了告诉你了,来,我指给你看。”她把油灯举起来,照着相框,指着四个兵当中的右边第二个说,“就是他,庄凌风,其余三个是他的战友,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