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看看他:“又是大哥他们挪出来的,他们见你瘦弱了那么多……”
庄凌风苦笑着说:“是啊,他们也全靠着菜汤度日呢!一定又是大国他……”
“知道了还问?”双双嗔怪他,“要不是牛大哥处处向着咱们一家三口,这日子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呢,我也想过其它的办法,只是怕给你抹黑,这才忍了又忍。”
“我的好双双,真是苦了你了!”庄凌风流着泪说。
“你也别太过于自责了!”双双苦笑着说,“目前咱们国家有困难,大家都是这么过的,你又何必为这样的小事而自责呢?”
庄凌风听双双说完,就拄着拐杖出门了。
看着妈妈放在桌上的鸡蛋,欣欣也顾不得许多了,抓起来连壳都没剥,就往嘴里塞。一个鸡蛋啃了不到三口,在嘴里也只有胡乱嚼了几下,就硬往肚里吞。
等到顾双双回头发现欣欣硬吞鸡蛋,已经噎得眼泪直流,说不出来话时,不停地想咳,却又咳不出来时,她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向走出去不远的庄凌风叫道:“凌风哥,快回来,欣欣噎着了!”
听到顾双双着急的叫声,庄凌风立刻就回头往屋里赶,可是被两个鸡蛋噎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庄小欣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翻了白眼……
顾双双在家里大呼小叫的哭声,让正赶往家里的牛大国和建国兄弟俩吃了一惊。
“建国,你快回家去叫爸妈,我去看看小叔家出什么事儿了。”
看到大国往小叔家跑,建国愣了一下,也赶紧跑回去,一把拉住贺仙凤:“娘,婶子在哭,快去瞧瞧。”
低头给牛爱萍喂水的仙凤立刻放下碗就往那边跑去。
可是等到仙凤和牛牾驷跑到庄凌风家时,庄欣欣已经彻底了没气了。
顾双双抱着他还软乎乎的身体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没有看好欣欣;庄凌风也跌坐在地上,伤心的脸上没有一点泪花……
埋了小欣欣后,庄凌风夫妻俩伤心了好一段日子,每天两人都相对无言,以泪洗面。
贺仙凤和牛牾驷一有时间就轮番劝慰二人,先把身体养好了,将来还会有孩子的,可是两人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地不做任何回答。
院子里虽然住着两个人,但似乎都没有了生机。
牛大国和牛建国每天都在外边转游,除了翁二娃一起到处找吃的外,还和村里的其他一些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想方设法地弄吃的。
不管是天上飞上,还是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能够被他们抓到,就一定要弄来吃。
只是在这样的年月里,所有人都处于饥饿状态,谁又不会想法呢?
这一天,牛建国和哥哥跑了很远的路,在山间里,意外地捉到了一串青蛙。
兄弟俩先是用树叶包了,然后大国又用自己的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往家走。
还在离院子老远的地方,建国就叫:“爸,妈,快来看我和哥哥捉了这么大一串青蛙呢!”
牛牾驷迎着牛建国,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包裹,眼里涌起一些热热的东西。
牛大国随后进来,小声对建国说:“你小声点,快到屋里去拿东西来装,我弄干净了咱们就煮来吃。”
牛建国进屋去拿碗了。牛牾驷对大国说:“大国,你们兄弟俩在外边跑,可要多注意安全。”
牛大国笑着说:“爸,我知道的,咱们一大家人,我不在外边想点法,难道都饿死不成?”
“爸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都是爸太无能了,不能让你几个过上好日子。特别是,说是这么久了,都没能给你找上一个媳妇。”
“爸,这年月肚子都装不饱,谁还有心思想那些?”牛大国把理去了内脏的青蛙放碗里,连皮都舍不得扔掉。
“终生大事毕竟是谁也逃不了的啊!你躲避也不是办法,要面对现实,你要知道,这世间终究还是好人多呀!”
“我知道,咱也许真是缘分没到吧,以后再说了。要想找到像婶子那样巴心巴肝对小叔好的女人,可真是难呢!”
“十个指头都有长短呢,你怎么能用一把尺子量那么多人和事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这心里的疙瘩终究是很难解开的呀!”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楚,可是你总不能总陷入其中而不可自拔呀。要忘掉过去,才能求得更好的发展呢!这与记住过去的经验教训是不同的,忘记过去的痛苦,才能有明天的欢乐,一个人是万万不能不去求生存和发展,而躺在床上消磨时光的!”
大国苦笑着说:“爸,我今天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的大道理,大道理再多再深,也莫过于一句话,首先我们还得要填饱肚子!”
牛牾驷望着白花花的青蛙肉,仿佛看到了冒着热气的一锅美食。
就在他们父子三人围在一起弄青蛙时,牛爱萍蹒跚着走了过来,趁他们不注意,抓起碗里的青蛙就往嘴里塞。
牛建国回头看到了,一把抢了过来:“都还是生的,你吃什么吃!要饿死你!”
牛爱萍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牛牾驷赶紧抱着她往屋里走:“妞妞乖,一会儿煮熟了才能吃的。”
大着肚子的贺仙凤看着父子几人,苦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弄吃的,这天夜晚,卧龙谷的山田里。
瘦弱的翁山光在田里摸索着寻找着吃的东西。
忽然有人惊呼抓贼,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围过来,将翁山光团团围住了。
围住翁山光的人,不是他们本生产队的,而是隔壁村的人,夜色里,自然有人认不出是谁,就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问他还偷集体的东西不。
翁山光哪里敢出声,任凭他们打了一阵后,有人用手电往他脸上一照,见是山梁上的翁山光,又见他被打得都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就赶紧叫住出手的人别打了,把他拖着扔过了村界沟,就再也没有人去管他了。
众人往回走时,迎面赶来看抓贼热闹的人一听说抓住的贼是隔壁村的翁山光,其中有个与他多少有点沾亲带故的男人出于恻隐之心,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跑去了翁山光家,叫来了翁二娃,两人摸黑找到了躲在沟边的翁山光,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贺仙凤的大舅子有个女儿叫贺小英,白衣庵学校一开校,就来上学了。她是个特别上进的女孩子,经过几年学习后,她以优异的学习成绩,被推荐去乡中学上了两年学后,回到家里,又被牛牾驷叫到白衣庵学校上课。
自从牛爱和远嫁后,看到姑妈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贺小英偶尔会帮着她干些活,因为回家的路远,除了住在学校外,偶尔也住在姑妈家。
这天贺小英帮姑妈割了一大背猪草,却一时背不起来。
翁二娃向这边走来,他准备去找牛大国和牛建国玩儿的。高大的翁二娃见贺小英有困难,就赶紧来帮忙了。
“贺老师又帮你姑割猪草?”翁二娃一脸的笑容,弯腰背上背篓,“走吧,我也到他家去找大国哥玩儿。”
贺小英说了声谢谢,就满脸通红:“二娃哥你真好!”
“咦,你今天怎么突然叫起二娃来了呢?”翁二娃笑笑,“你以前不是总是翁二娃翁二娃地叫吗?”
“人家喜欢嘛!叫你二娃哥不好么?”小英笑得更好看。
“好啊,那你再叫叫,我听听。”翁二娃笑着说起了玩笑。
“我偏不叫了!不叫就不叫了!”小英前边飞快地走着,手里舞着刀,背影很是好看。
“你不叫我还不想听呢!”翁二娃转身抄小道走去。
贺小英这才回头叫道:“二娃哥,你去哪儿?你还背着我的草呢。”
“我走近路送到牛伯伯家去,就去别人玩儿了。”翁二娃说完飞快地向前走去,留下小英愣在那儿。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背影消失在树后了,小英一跺脚,抿抿嘴唇,追了去。
牛牾驷家里干活,贺仙凤在院里洗着衣服。
贺小英走了进来:“姑妈,翁二娃没把草背进来?”
“他没来呀?”仙凤抬头笑着看着她。
“割得太多了,我背不动,他就帮我背的,他走得快,一下就没影儿了,我以为他背回来了呢。”小英又回身往院外走,这才看到墙角处放着的背篓。
她回头对仙凤说:“姑妈,他把草放在墙角呢,我背不动。”
牛牾驷起身:“我去背回来吧。辛苦你了,快进去休息。”
小英往水缸边,用葫芦瓢舀起水就咕噜咕噜灌了一气,抹着嘴说:“姑妈,平时都没觉得翁二娃有那么热心,以为他只知道玩儿,不懂得如何关心别人呢。”
贺仙凤笑着说:“翁二娃是个挺听话的孩子,自从他姐离开后,他们一家三口生活也算是艰难了,可是二娃总能笑着面对一切。”
“我听说他父亲病了,为了不影响他们母子俩,搬出来一个人住,是不是真的?”
“哎,你翁叔叔也是个苦命的人……”贺仙凤摇了摇头,低下头开始洗衣服。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