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几天,贺小英准备去学校上课了。齐增辉一听她要出门,把手里正在干活的砍柴刀往桌上一拍,愤怒地叫道:“贺小英,你是老子的人,你敢去学校不回家,老子就要将你宰了!”
贺小英冷笑道:“你敢!”
“老子没什么不敢的!”齐增辉说,“你别低估了我,我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有本事,你跨出这屋子半步!”
贺小英笑道:“我今天就要看你敢把我怎么样!”
贺小英向门外走去,刚出得门外,齐增辉就冲了过来,他拖住她的头发就往屋里边拖边打边骂:“你翻天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小英也扬起拳头,夫妻二人对打起来。
屋里的打骂声惊动了齐俊,他飞快地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他拉住齐增辉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你打她那叫什么本事?你要打到外边打去,在家里拿自己老婆做靶子,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不听我的话,偏要去学校住,我怎么不打她!”齐增辉申辩说。
“她要去哪儿住,是为了工作的方便!你再打她打给我看看,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是哪一路的正神,敢这样欺负女人!”齐俊怒吼道。
贺小英呜呜地哭着,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嫁的是这样一个男人,看着倒是有些帅气,像模像样的还像个人,怎么就这样不讲理呢?
原本对齐增辉就没有什么好感的贺小英突然间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间最无辜的女人!
这个时候的庄凌风家里,屋里小孩子的哭声很响。
顾双双扑倒在血泊中早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庄凌风身上:“凌风啊,你怎么这样傻呀!”
小孩子的哭声也更大了,顾双双用手轻轻地合上庄凌风的眼睛,然后抱起孩子喂奶:“凌风呀,你这样做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我们的那份真情么?你就这样走了,你真的是无牵无挂吗?你的那份坚强意志到哪儿去了?”
小孩子没有哭了,他用双手在母亲胸前抓着。
双双用手拉孩子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小包包里的纸条,她打开一看,是庄凌风的遗书:
“双双,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不起任何人,可是我活着又是一个无任何意义的废人,反倒给大家添很多的麻烦,还不如一死了之。每天,看着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为我操心,我为心里真不是滋味,你知道么,我活着心里有多么难受么?双双,你要原谅我,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我是实在不愿意再连累任何人呀!”
“双双,大国他是个好人,我已经把孩子和你都托付给他了,他也答应了我,要替我好好地照顾好你们母子二人。这个家庭本来就是一个苦难的家庭,希望大国他是你的福音,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生活得更好!”
“凌风哥呀,你真糊涂,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也永远是我心中的支柱,如今你去了,叫我这后半生怎么过呀!”双双将遗书一下撕成了两半,她将其中的一半在怀里放好了,就含泪将另一半放在了枕头底下。
牛牾驷他们听见这边孩子的哭声,都跑了过来,一看到屋里的情景,所有人都惊呆了!
埋葬了庄凌风,牛大国和牛建国在坟头给小叔烧纸。
顾双双无神地坐在旁边,贺仙凤走过来扶起她:“双双,你就别太伤心了,加睦需要你。”
双双掉转头,趴在贺仙凤的肩头:“嫂子,他就这么走了,扔下我们母子不管了,他真的是太狠心了呀!”
晚上,回到家里,贺仙凤依然安排牛大国和建国住在双双他们旁边的屋里,随时照顾他们母子。
牛建国已经睡着了,可大国却怎么也没有睡意,他看着婶子屋里微弱的灯光,叹着气。
这时顾双双则抱着庄加睦,哄着他睡。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就像一张剪影,在窗户里透出来,既单薄又忧伤,让大国越看越觉得她们母子实在是可怜。
夜已经很深了,牛大国走到院子里坐下,好一会儿后,他听到顾双双屋里的动静,接着她开门出来。
“大国,你怎么还不睡?”
“婶子,我睡不着哇,我想问你一件事,小叔的遗书是不是还有一些其它什么内容?”
“没有了,他只写了那么多。你问这干什么?”顾双双拧拧眉头。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快睡吧,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看着牛大国起身进了房间去,顾双双倚在门框上落泪。
牛牾驷去学校上课了,大国他们也去生产队里劳动了,贺仙凤在家里带着爱萍和加睦,一边干着家务活,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贺小英突然推开门,跑进来就趴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贺仙凤一愣:“小英,你怎么了?”
贺小英抬起头看着姑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丝。
“小英,你怎么会这样?是谁欺负你了?”贺仙凤实在是惊讶极了。
“你的好侄女婿呗,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人看!”贺小英哭道,“我说要到学校住,他不但不允许,反而大打出手!还想用砍柴刀砍了我!”
“小英,都是姑妈不对,是我害了你!”贺仙凤心酸泪落,一把抱住贺小英,呜呜地哭了起来,“姑妈看他们人还是不错,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啦,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啊!”
“你当然想不到了,是你把我推进火坑的,你现在还管不管呀!”
“孩子,姑妈怎么不管你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俩打架,问题是不是全在他身上?其实只要你不那么任性,两个人就那么容易打起来?”贺仙凤哪里有不知道小英的心思的,从开始她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打成这样,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应该在小英身上。
“姑妈,你这么说,他齐增辉打人,倒是我不对了?”贺小英泪眼怒睁,“当初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们就死逼活逼,这下可好,我现在受尽了污辱,你心里好受了!是不是啊?”
贺仙凤流着泪说:“闺女,姑妈本来是为了你好,谁知道事情会弄得这么糟呀!”
“你为了我好,你当初怎么不好好劝劝姑父,借用一下他朋友的权力让翁二娃他得到正义的判决?你为什么还在背后搞鬼,让翁二娃他去坐六年牢?难道你这样做就真能让侄女我忘记他吗?你错了你错了!你这样做只能让我的良心一辈子受尽折磨!你又让我嫁给并不爱的人,完全那是你自己的主张,你根本就不管我的感受!”
“我完全是为了你好啊!只是我没有想到齐增辉会是那样的人啊!”
“你当然想不到了!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的面子,你哪儿管过我的幸福呀!现在可好了,你的面子倒是顾全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流泪呀?”
贺仙凤哭着说:“闺女,千错万错都是姑妈的错!不过你有事还是忍着点,那么事情总是会好些的!”
“忍?我可忍不了!我可不是别人的出气筒!我要住到学校去,我再也不会回齐家的!”贺小英一说完,就转身向屋外跑去。
看着贺小英往白衣庵学校而去,贺仙凤突然间觉得这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她伏在椅背上哭个不停。
这天晚饭后,牛牾驷坐在桌前忙活学校的工作,贺仙凤做完了家务活,正准备去睡觉,却见大国走了进来。
“大国,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呢,今天累成那样。”牛牾驷头也不抬地说。
“我今天干活时听到一件事儿,翁叔家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贺仙凤着急地问道。
“我听人说,方红霞为了一些吃的,把翁山光给害了。”
“怎么害的?他俩可是夫妻呢,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儿?”贺仙凤怎么也不会相信方红霞会害自己的丈夫。
牛牾驷眼前闪现着许多年前的情景,翁山光两口子怎么说都是挺和谐的一对,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吃的就反目呢?
“我听说,自从二娃进了劳改队后,他们两口子就形同陌人了。其实早在翁大妹出家前,他们家就不和谐了,这一次也许真是方红霞饿急了,偷了生产队里的苞米,吃了后把棒子全部藏到翁山光的床底下。”
“她怎么能这样做?就算两人有矛盾,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仙凤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清楚,红霞会是那么恶毒的女人。
“生产队里发现有人偷粮食,就挨家挨户地搜查,在翁山光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大堆玉米棒子,他就成了黄泥巴落进了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他被抓起来批斗了,队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让他一个人干。
“翁山光本来就不是那么善于说话,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替自己分辨几句,可是他肯定心里也明白,究竟是谁害的自己。他还是默默地干活,听说前两天干活时累得昏死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还不允许任何人去看他,照顾他……”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