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浪漫青春 潦倒者的情书

我俩好了

潦倒者的情书 打字机 11722 2021-04-06 06:59

  季玩暄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床头的阅读灯四散着柔和的暖光,顾晨星正靠在软垫上,戴着一副作样子用的平光眼镜读Kindle。

  他有些稀奇:“你在读什么?注音版《金瓶梅》?”

  顾晨星不紧不慢翻着电子屏:“插画版的。”

  季玩暄单腿屈在铺好的榻榻米上,头发湿哒哒往下滴水。顾晨星有些嫌弃,连忙把电子书封面给他看。

  《龙日一,你死定了》。

  季玩暄笑死了。

  顾晨星翻他白眼:“你都特意提醒我了,还不准我回忆一下青葱过往?”

  季玩暄笑得肚子疼,整个人缩成了一只虾米。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非主流,老觉得自己是真人版龙日一,但又很看不上他被女人绊住手脚的样子。于是自己一个班一个班地去挑场子,班霸一出来,你第一句话就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个了断’。”

  那一天小星星被揍得鼻青脸肿,抱着季玩暄在放学后哇哇大哭,求他务必和傅女士说是自己骑自行车带小顾不小心摔太惨了。

  顾日一一点也没为当初的傻事难为情:“年纪小,读书多,是我的不是。但上到高中以后我可是智商最高的那个啊——毕竟只有我不早恋。”

  季玩暄回浴室吹头发,不理他。

  长头发的另一个坏处就是吹干太麻烦了,他理寸头的那段时间,洗完澡出来就干了,倍儿清爽。

  季玩暄再次回来的时候,顾晨星已经把Kindle扔边上了,正在打游戏。

  “你手机刚响了,再不出来我这局打完就要偷看一下了。”

  星才懒得看他手机。季玩暄趴在他旁边解开锁屏,是沈放发来的消息。

  “晚安。”

  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放在word里面只有9.97KB,但压在心里却足以撑垮他的C盘。

  季玩暄侧躺下来,含着满眼的似水柔情回了一句“晚安[星星]”过去。

  顾晨星三杀之后抽空看了他一眼,一天内第三次问道:“你俩好了啊?”

  顾小狗的嘴真的有魔力,三句咒语就能牵成一段姻缘。

  季玩暄的心情也在这早中晚三问中完成了大幅跌涨,他眼睛弯弯的,在最后一次“嗯”了一声。

  他想着沈放在阳台上和他说的话,心里快要被糖汁胀满。

  “不算特别好,但在试着好。”

  顾晨星了然:“我懂,婚前试爱。”

  季玩暄坐了起来:“双排,我虐死你。”

  顾晨星:“你个恋爱脑醒醒行吗?杀队友扣分的。”

  季玩暄:“谁和你双排?我有的是队友。”

  大晚上闲人挺多,季玩暄一上线就收到不少组队邀请。他把最近的日常奖励全部领了一圈,刚好接了薛嘉胤的邀请。

  三排的语音频道一开启,摇滚歌手就叽叽喳喳说起话来:“‘玫瑰银行’?你是顾晨星?哇!”

  季玩暄古怪地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队友之一:“你俩认识?”

  顾晨星正在地图上标点:“彼此知道,还没见过。你好,Yin。”

  难怪顾晨星对他的八卦了如指掌,季玩暄啧了一声,跟随骚包的“玫瑰银行”跳伞。

  这一晚上运气极好,他们连续被套了三个天命圈,一路盆钵富足地杀入了决赛,到最后连装备都懒得捡了,每个人都以两位的淘汰人数成功吃鸡。

  薛嘉胤兴奋地开始说胡话:“顾,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富二代!”

  顾晨星:“谢谢,你也是。”

  薛嘉胤雨露均沾:“Ja.ven,你也是我见过最棒的穷人!”

  季玩暄:“谢谢,我现在不是了。”

  三人结束语音,退出游戏后默契地分享了战绩,朋友圈三张连发,看起来很不要脸。

  顾晨星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个赞,抓紧时间评论“星星牛逼”控评。

  季玩暄也紧跟着评了一圈“是猩猩不是星星”。

  青年的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了一晚上,可当他再次回到消息列表的时候,却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置顶的沈放在二十分钟前发了一句“顾晨星真的会抱你睡觉吗”。

  我他妈……要被可爱死了。

  季玩暄捂着脖子把脸埋进枕头里,猛然间像回到了没见过世面的十几岁上下,身上的几百根骨头都被打散重排了一遍。

  顾晨星正忙着在评论下面回复“谢谢,还行”和“你妈的,删评”,突然看到什么,不满地啧了一声。

  “沈放什么意思啊,只给你点赞,不给我点赞,他将在这段感情里失去我的祝福。”

  季玩暄心不跳了,骨头也不断了,他坐了起来,有点心慌:“放哥二十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可我当时忙着救你压根儿没注意。”

  兜里、有糖为人真的阴险,想让人帮忙想办法还非要挟恩求报。

  顾晨星毫不理睬:“婚前试爱第一天就为了游戏不回人消息,季玩,牛逼啊。”

  靠他不如去做梦。季玩暄揉了揉头发,小心翼翼地给沈放发语音:“不可能的,他敢抱我我就踢死他。”

  顾晨星:“……别怪我不提醒你,当代人最烦听语音了,全都只会转文字。”

  沈放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很冷静,带一点点笑意。

  “我知道了。”

  顾晨星:“……”

  顾晨星关了床头灯,躺下开始睡觉。

  不算太大的房间里,两人挤在一张榻榻米上,中间相隔并不远。但顾小狗就像和他治气一样,裹着空调被使劲往边上蹭,恨不得离枕边人八丈远。

  季玩暄这侧的灯还亮着,他笑了一会也躺了下来,关上灯,眼睛注视着视角变化后变得很高的天花板。

  良久,他在黑暗中缓缓出声。

  “星,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次,一直觉得你和路拆是一类人。区别只是他十五岁就遇到璐鹿姐了,你到现在还没遇到而已。”

  房间又静了下来,星星好像睡着了。

  被那人独占的被子突然甩回给自己一半。

  黑暗中,顾晨星笑着翻了个身:“不了吧,我到时候肯定没他肉麻。”

  昨夜玩得太晚,大家陆陆续续起来的时候都已经临近中午了。

  季玩暄和顾晨星难兄难弟,你搭我肩膀,我靠你大腿,都跟被压了一座大山似的坚持到十一点钟才醒来。

  两人伸着懒腰下楼时,蓦然发现餐桌上竟然已经摆好了午饭,男同学们忙里忙外,一个比一个贤惠。

  顾晨星:“我好像还没睡醒,回去补一下觉。”

  季玩暄:“我也有点困,等等我。”

  温雅给他俩一人端了一杯咖啡。

  “醒醒吧,是早上沈医生准备了一桌早餐刺激到这些懒汉了。”

  季玩暄眨了眨眼:“沈医生……在哪?”

  温雅指了指院子:“陪狗玩呢。”

  沈放的生物钟大约是用金刚石雕刻的,无论晚上睡多晚,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六点十分起床。

  他今天睁开眼后先是安静地醒了十几分钟盹,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昨晚的聊天记录。

  在确定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境之后,沈放终于松了口气,困意再次弥漫上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九点钟了,他洗漱出来时客厅里还没有人,闲着无聊就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做了一些简单的早饭——只是煎荷包蛋和烤香肠的话,他那变幻莫测的厨艺是不会翻车的。

  陆陆续续有人睡醒下楼,大家都对楼下的早餐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惊喜与称赞,偏偏田螺姑娘最想见的那位先生却是个赖床鬼。

  沈放心里无奈,也没舍得叫醒季玩暄,只能出门去逗狗玩。

  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季玩暄嘴里叼着一片三明治到院子里,看见沈放正举着水管给花丛浇水,而傅晶晶正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痴迷地坐在一旁看他。

  沈医生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黑白配,圆领T恤休闲裤,昨天的帆布鞋。这么简单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就变成了行走的画报。

  本来就已经很好看了,怎么还能越看越好看呢?

  手机震了一下。

  季玩暄拿起来扫了一眼。是顾晨星。

  “别看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他回过头,看见星星正靠在窗边对他咧嘴笑。季玩暄一龇牙,对方就举起手机晃了晃。

  “我是说,帮我转告傅晶晶。”

  季玩暄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一个威胁星星的手势,转过头来,发现沈放正淡淡微笑着看向自己。

  他突然局促起来,规矩地把手放下,像幼儿园小朋友听到“手背后”一样。

  晚上黑灯瞎火看不清,虽然紧张但还没到这种程度。现在光天白日,季玩暄看着沈放深邃立体的五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瞬间变成了弱智。

  他高考怎么考的七百多分?果然还是老师友情分给太多了。

  沈放侧了侧身,让出手中还在喷着水的管子,微微挑眉。

  季玩暄会意地走过去,接过水管试着浇起花来。

  其实在南繁路的小洋房花园他也浇过水,但每次玩不到两分钟就撒手撤退。

  之前怎么没觉得浇花也这么有意思呢?

  他苦心琢磨,没注意沈放单臂放在身后,手指头正不自然地舒展着。

  他问:“午饭后要去哪里?”

  季玩暄把水管举远了一些,侧过头看向沈放:“去看看我妈妈的房子,然后剪个头发吧。”

  杨又庭把钥匙给他那么久了,他还没去看过呢。

  沈放想了想,说:“我可以送你吗?”

  季玩暄条件反射捂住了鼻子:“太可以了。”

  沈放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两天我一和你说话你就捂脸?”

  因为我怕流鼻血。

  季玩暄把水龙头拧紧,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沈医生微微挑眉下了诊断:“你没有感冒。”

  季玩暄脸皮很厚:“我觉得我快感冒了,往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感冒,我在预防呢。”

  沈放说不过他,好脾气地点头。

  “好吧。”

  脾气太好了,和婚礼初遇时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是因为现在说开了,沈放便撕下专门为他定制的面具,大大方方露出自己骨子里的温和与柔软。

  季玩暄眨着眼睛看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叫他:“放哥。”

  沈放:“嗯?”

  季玩暄:“你这些年……你平时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沈放没明白:“什么样子?”

  可爱的样子。

  季玩暄谨慎地措了一会儿辞:“就是看起来很……嗯……别人说什么,你都可以。”

  沈放平时说话很少,跟大家在一起绝对不会主动开启话题,聊天的时候惯用技法是默许,除了在学习和工作上他乐于拿着数据争辩,别的都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根据上述事实,季玩暄的问题,他可以答“是”,也可以答“不是”。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只看对方纠结的表情也能猜出来他到底在问什么。

  现在的你也像从前一样,只对我这么好吗?

  沈放回答:“只有对你的时候都可以。”

  季玩暄双手背在身后,很不好意思:“那真的谢谢你啦。”

  沈放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

  “不客气。”应该的。

  别墅租到下午两点,除了顾晨星,现在连季玩暄都有正经工作了。

  大家都是上班族,收拾收拾也该回去准备投入下一周的忙忙碌碌。

  季玩暄来的时候坐的是路拆的车,走的时候坐的是沈放的车,同行的郑禧挥泪与他告别。

  “季玩,我回去给你补辆自行车,等我。”

  季玩暄伸出四个指头:“我不要两轮车了。”

  郑禧假装看不懂:“你想要带备胎的三蹦子?有点难,但包在我身上。”

  季玩暄笑着叫小禧子快滚,宁则阳夫妇也从车库里刚刚出来,路过他时降下了车窗。

  贺语希从副驾驶上歪头对他笑:“一直忘了说。欢迎回来,季玩。有你在玩起来要开心很多。”

  宁则阳挪动身型,用大头把老婆的视线堵住了:“我认为主要还是我带来的开心基数更大。”

  季玩暄挂着假笑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蛮神奇的。

  或许是因为年幼时那些不好的经历,季玩暄从小便很知道避嫌,向来不会主动和女孩一起玩。但是不主动,不主动,他却还是在十年后的今天,仍然与好些个女孩子关系不错。

  彭也如今在斯坦福和学长双宿双.飞,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还是隔三差五就给她的小鸡友发些鸡毛蒜皮的消息。

  温雅自不必说,这么多年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而贺语希作为她们自少女时代便最要好的朋友,明明都没有和季玩暄说过几次话,仍然每次见到都拿他当老朋友一般,很令人熨帖。

  甚至在高三那年流言四起的时候,小希还和彭也一起在文科班抵制过那些校园语言暴力。

  她一直觉得季玩暄是很好的人,虽然他们并不相熟。

  而这种没来由的支持,确实曾给了季玩暄很大的力量。

  他勾起唇角,发自真心地向贺语希表示感谢:“也没什么好祝的,就祝班长对你越来越好吧,madam。”

  终于送走两拨人,沈放也把越野车开到了他面前。

  季玩暄爬上副驾驶,心情很好地给了医生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放眨了眨眼睛,相对冷清外表而言意外很软的耳根很快就红透了。

  这么好哄啊。季玩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对放哥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才是。

  后视镜上挂着一个红绳拴着的吊坠,车辆一启动季玩暄就看到了。

  他伸手将开心果壳放在手心,小心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上次坐车还没有的,这么好的一辆车,这么廉价的吊饰,这个暗示太明显了。沈放侧头看倒车镜,但其实余光里一直有他。

  季玩暄松开手,开心果壳轻飘飘地吊在半空晃起来,搅得人心也七上八下的。

  沈放没敢说话,季玩暄却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提出一串很眼熟的锁骨链。

  是他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沈放拿着他左手随笔勾勒的涂鸦,亲自去订做的。

  季玩暄眼底的神情很羞涩,还有一些藏了很久、藏得很不好的愧疚。

  “我现在可以戴它吗?”

  心中的大石骤然坠落下来,沈放转动方向盘平稳地变换车道。

  “永远都可以。”

  医生在开车,季玩暄想自己戴上,沈放却靠边停车了。

  他从季玩暄手中接过这许久没戴过一次但仍然被保养很好的银链,像是也同时接住了季玩暄过去九年所有沉甸甸的光阴。

  接住了,相信我,别害怕。

  心跳加速已是常态,季玩暄已经习惯了。

  从项链到领带,从领带再到项链,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这一次他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走下去了呢?

  季玩暄心里充盈着满满当当的情绪,大脑却突然跑毛,想起了他第一次坐在这里时发生的对话。

  “……所以你的文件夹一里到底是什么啊?”

  他真的要好奇死了。

  沈放挑眉:“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是你。”

  季玩暄咬着下唇,很忐忑:“是我唱歌?还是拉琴?”

  沈放轻轻摇头,嘴边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都不是。”

  他执意不出声揭秘,一定要季玩暄亲自点开。

  在澳洲的时候,季玩暄曾在最困难的时候买过彩票。当年攥着票根在电脑前等待结果的忐忑,曾是他印象中最紧张的高亮时刻,但与这次相比也显得不够看了。

  季玩暄伸出指头,硬梆梆地戳上屏幕。

  音乐。文件夹一。录音1。没有录音234。

  而录音1竟然有十几分钟。

  他突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越野重新启动,沈放伸出右手挨上季玩暄颤颤巍巍的指头,安慰意味地、轻轻地碰了一碰。

  然后便触上屏幕,替他点开了这段自己已经听过无数次,以至于几乎可以在任何时间场合复述出来的录音。

  高一第一学期,沈放从直升的附中转学过来,对这个学校还没来得及生出任何归属感,自然也没有参加开学典礼的兴趣。

  但走在校园里,听着广播同时段的音频,他却脚步不听使唤地,慢吞吞地走到了操场边上。

  正站在主席台上演讲的是一个很眼熟的男孩子,穿着干净的校服,笑起来眼尾向下垂,右脸颊有一颗很深的酒窝。

  上次在广场上见到这人卖玫瑰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而他的石膏竟然还没有拆,想必他之前受的伤肯定没有当时表现出来得那么微不足道。

  十几岁的沈放在为自己的粗心皱眉,台上的季玩暄却全然不知,还在笑眯眯地为他超时两分钟的演讲做最后的结尾。

   

  “今天这样晴朗的日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希望,但人生的道路上也会有阴郁的日子,有让你觉得孤独的日子,这种时候才更要怀揣希望,砥砺前行。”

  “今天我们环视四周,也许你还和身边的同学并不相熟,也许你们已经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抑或势均力敌的敌手。但请记住,我们未来做的每一件事里,都会有彼此的影子,用来时刻提醒自己我是谁,我想成为谁。”

  “愿大家在我们最好的信中,拥有人生中无数个最好的三年里,最特别的那一个。”

  “愿你成为你最想成为的人。”

  一切心动,自此而生。

  ※※※※※※※※※※※※※※※※※※※※

  季玩暄的稿子改自超凡蜘蛛侠里格温的毕业演讲,初三那年我被老师抓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在各路英美青春校园电影里摘抄了一大圈心灵鸡汤,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 潦倒者的情书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