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男主角新郎官是校队当年的金牌后卫,脑筋有水管粗,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更是不遑多让。
今天宁则阳给季玩暄三人的安排就是:让他们这半吊子的乐队在婚礼进行曲前演奏一下他和新娘的定情曲。
那场景想想就肉麻,路拆和顾晨星被磨了两个月都抵死不从,结果季玩暄还没回国就顺口答应这个好兄弟,把另外两个好兄弟给卖了。
——阳阳本来还想直接把婚礼进行曲替掉,来一场他们的专场演唱会呢,好说歹说被劝住了。
季玩暄不会弹钢琴,但他大提琴拉得相当不错,顾晨星比他次一点,小提琴拉得相当不错。剩下那个弹钢琴的叫路拆,这会应该还在路上拆路……
“你可不可以给高雅乐坛留最后一片净土。”
季玩暄和可乐一起侧过头来,一大一小齐齐看向路拆睡眠不足的颓漠酷脸。
路少爷爱喝酒,为了坚持爱好,他从在酒吧做兼职到自己辍学开了一家酒吧,历经多年实现梦想,路少爷变成了路老板,昨晚应该是又为嗜好熬夜了。
这人起床气颇大,季玩暄不与他争高低,点点头打过招呼,抱起可乐就去一边找东西吃了。
今天租的婚礼场地是郊外一片很漂亮的大草地,坐席两侧还堆着被阳光晒得蓬软的干草堆,季玩暄一来就盯上了,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能爬上去歇会儿懒。
宁则阳这个老板混得不错,请来了燕城数一数二的堂舍酒店的头号糕点师。除了干草堆以外,季玩暄第二心仪的就是干草堆后面正在装盘的那桌点心,此刻终于被他同时抓住了机会。
“我弟弟饿了,可以先给他拿块蛋糕垫垫肚子吗?”
季家基因优良,季玩暄像他妈妈,皮相生得尤其好,笑起来晃人眼睛的好看。可乐更不必说,长得和小天使一样,光是眨巴着长到逆天的睫毛看你都让人觉得心化。
装盘的小厨师被这一大一小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下子便红了耳朵,没怎么犹豫就把手边刚刚切好的焦糖慕斯递了过去。
季玩暄接过来的同时灵敏地嗅到一丝香气,不由笑得更真诚了几分——还是栗子味的慕斯。
趁着婚礼还没开始,季玩暄决定把他所有的想法都给实践了。
干草堆不算太高,但要不引人注意地出现在上面也要稍微注意一点。
可乐懵懂地被托举着放到了软乎乎的草堆上,面前是被他哥咬了一口的小蛋糕。
他哥年纪不算小了,今天穿得也勉强还算成熟,风衣一扔很有几分社会精英的气质,但脚上的板鞋却一下又将表面年龄拉低好几岁,有刻意装嫩的嫌疑。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板鞋确实要比皮鞋合适多了。
好歹也曾是校运会跳高冠军,这点儿难度不在话下。但起跑再跳上去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季玩暄决定低调一点,爬上去。
在想象中,他应该是动作利落潇洒,最多两个借力就能轻松翻上去。
可真实情况却有几分出入。
草堆太软,季玩暄没留神踩空了一脚,在迫不得已要半路跳下来的当口,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跳高冠军到底还是跳高冠军,凭着那只手的借力和还算灵敏的运动反应,身手犹在的成年人终于还是挺帅气地翻了上去。
游戏通关总会让人开心,哪怕中途借了那么一点点外挂。
“谢谢你啊……”
季玩暄眉眼弯弯地回过头道谢。
笑语戛然。
草垛下的男人垂着眼皮,没有看他。
今天的隐形眼镜度数好合适,如果男人可以抬头,季玩暄就能立刻看清对方黑沉沉的瞳仁里,映出的那个小小的、手足无措的自己。
但他没有看他。
手臂刚才被接触过的地方从指尖开始麻痹,大脑停滞,疯狂地弹着“运算失败”的警告框。
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说,但在那短暂的几秒里,季玩暄却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瞬间的耳鸣。
直到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嘭”。
似乎是有人开了香槟。
同时用泡沫浸没了他木然多年的枯扉。
季玩暄不受控制地将目光黏在了对方脸上,一帧一帧地解读起微表情来。
只是他脑子此刻像糊满了压扁的慕斯,稀里糊涂地飘着满屏雪花点,什么也解读不出来,最后也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很不应该。
他都独自在外漂泊九年了,什么大风大雨的场合没有见过,怎么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这么差劲呢。
很不应该,可是他真的没能控制住。
像是过了一个多世纪,又似乎只是过了几个须臾,终于,干草堆下,黑衣黑裤的男人单手插兜,微微扬起头与他对视。
微深内凹的眼窝,黑沉沉的瞳仁,英俊到侵略性十足的脸。
在音讯隔绝的九年里,曾经俊逸冷淡的少年也长成了轮廓分明的大人。
连春风都偏爱他,划过高挺鼻梁,故意似的微拂起青年细碎的发丝,露出光洁额头下那双过分好看的凤眼。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又或许没有,那一瞬太短,季玩暄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
而沈放只是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怀念语气,轻声说道:“好久不见,季玩暄。”
太久了,连名字念出口时唇齿间都漫溢着陌生的奇异之感。
季玩暄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
季可乐听不懂大人的“好久不见”里究竟会有多少种情绪,他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伸手拽了拽莫名变得局促的表哥,奶声奶气道:“爸爸,不够吃。”
此言一出,沈放沉默了,季玩暄愣住了,来找人的顾晨星笑出来了。
顾少爷似是全然看不清剧情有多离奇似的,习惯性地添乱胡说道:“哈哈,季玩,可乐还真是你私生子啊?”
“……”
沈放再度半垂眼睑,极好地掩住了内敛的情绪,季玩暄亦不敢再看他,只是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按了按眉骨。
……他是怎么和顾晨星玩了这么多年还能忍住没和他同归于尽的?
场面莫名尴尬,而且他这居高临下的视角也很不自然。
季玩暄刚上去没两分钟就跳了下来,转身把可乐也接到怀中,揉了揉他的脑袋,借向王八蛋说话侧面解释道:“这是我表弟,你没见过他吗,顾晨星。用不用带回去养几天。”
顾晨星当场认输:“不必了,你们就当我是个瞎嚼舌根的长舌妇吧。”
这种时候他一向自黑得没有底线。
余光里的青年有着很挺拔的身姿,只是如过去这么多年一样,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并不想再注视自己。
季玩暄咽下心头的苦涩,低下头捏了捏可乐天真无邪的肉肉脸蛋。
终究是他自作自受。
“哎你这慕斯哪来的,不要也别扔在那,环保意识懂不懂……”顾晨星胡诌八扯想要打破僵局,但似乎越说越尴尬。
他轻咳一声,放弃了:“那个,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该去做准备了,有些人要叙旧的话,等会再说吧。”
顾晨星想给他季玩找个台阶下,但发小却好像没领情。
季玩暄微微偏过头,终于鼓足勇气正面对上了沈放深沉的眸色。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道:“我……”
半天也没“我”出来。
手机响了,顾晨星走到前面接通,寥寥几语听得出是路拆在问他们两个臭不要脸的又跑哪去了。
沈放微微颔首,礼貌性地侧了侧身子,让出路来。
声音依旧很好听,听不出敷衍味。
“等会见。”
成年人的“等会见”,并不比小朋友“明天还要一起玩”的约定更牢靠真诚。
季玩暄闭上嘴巴笑了笑,抱着沉甸甸的可乐,干脆利落地从他身边擦肩离开。
顾晨星挑眉回看了一眼表情淡漠的沈放,不知想到什么,也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去追已经走到前面的二位。
成年人尴尬事件榜首——多年后老情人再会。
“小爸爸,你认识那个人嘛?”
可乐双臂环着哥哥的脖子,在他脑袋后面继续吃蛋糕。
季玩暄轻而又轻地“嗯”了一声,摸着小朋友的自来卷,忘了纠正他的胡闹称呼。
他们又岂止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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