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里面!”
我站在阳台上,踮脚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了被挂在灌木树杈下面的一只丝袜。
“搞半天原来是掉那儿了,吓我一跳!我就说呢,什么人能那么牛逼,不声不响就把东西给偷走了。”
许珠彻底松了口气,脸上也有点血色了。
过了没多久,学校保安部那也有信儿了,前几天的监控在特别不起眼的地方拍到了一个男生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着一个牛奶瓶。
被送到保安处的时候,那男生也稀里糊涂,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而且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天干了什么。
被抓的那个男生在我们S大也算个不怎么光彩的名人,出名的原因,是因为别的男生在床上的撸啊撸的时候,他在床上撸啊撸,别的男生跑电脑前LOL的时候,他还躲床上撸啊撸。
满脑子邪念的人,当然也就很容易被附体控制。
他说那天的事情不记得了,别人都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但是我估计,他肯定是被附体,然后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不过他也算是挺倒霉的,这件事一传开,几个跟许珠要好的男生,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打了一顿。
虽然许珠不记得那天在体育馆里面发生的那些事,但是这件事可能还是在潜意识里给她留了点阴影,没两天她就老老实实删除了那些东西。
寝室里既然没事了,那我也该回家看看,君维药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下了公车,修路的没见着,倒是看见在瞎子胡同最尽头,面对着马路的一家店在装修。
这家本来是家纸扎店,估计生意不怎么样所以就不做了。
我有点好奇就停下多看了几眼,店铺外面被刷成了白色,还有一块牌子侧着立在旁边,我歪着头,牌子上写着何杰诊所……
何杰诊所!?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我一看,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何杰!
“何医生!”我有点小惊喜,他竟然来瞎子胡同开诊所了?
难怪君维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何杰,偏偏我和何杰又很聊的来。
何杰看见我也有点意外,笑着走过来,“你怎么过来这了?”
“我家就在后面住呢!”我兴冲冲指给他看,“这诊所是你的呀?怎么不在医院上班,跑来开个小诊所了呀。”
“别提了。”何杰苦笑,“我自己辞职的。”
“怎么回事?”我特意外,何杰的医术特好,年纪轻轻就有不少人点名要找何大夫看病,院领导都对他挺客气,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何杰压低声音,特别无奈,“医院出了点事,天天有病患家属来闹,医院领导想方设法没让事闹大,但天天这么折腾,光是应付那些家属就够花时间的了。我一琢磨,干脆就辞了。自己开个小诊所也不错,而且还兼职做你们校医,日子也能过下去。”
他没说医院出的是什么事,但之前我也听说了,还要拜吴丽住院所赐,许珠他们经常去医院探望,一来二去的,也听到了不少医院的八卦。
这些日子,隔一段时间,就有大着肚子的孕妇去医院,沉着脸要引产。每次引产下来的都是还没彻底断气的孩子,而且,几乎用不了一两天,孕妇家的人肯定要来医院闹上一场。
去医院闹上一场的原因,是孕妇突然就反口,说自己根本不想打胎,是医院非要给引产的。而且,孩子的尸体他们没有带走,再回来找的时候,尸体就又不见了……
这一来二去的谁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S大的学生私下都差不多拿这事编了鬼故事吓人。
爷爷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头也总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什么来,也只能警告我,以后不准闲着没事去那家医院。
“我以后也住这儿了,以后咱们就是街坊邻居,闲着没事过来找我聊聊天啊。”何杰又一拍脑袋,“瞧我这人,让你站门口说半天,来,进来喝杯茶,从老家那寄的。”
他太热情,活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似的,我不好意思再推辞,就跟着进去了。
诊所一共上下两层,都已经装修好了,楼上是生活的地方,楼下一多半是看病的地方,一切就绪,只差把牌子挂上就行了。
那茶的味道有点特别,我问他是从哪儿买的,他说了一个远到让我想不到的地方。
我有点意外,何杰不管是口音还是生活习惯,都跟地地道道的S市本地人没什么两样。
“在这待的太久了,慢慢就被这个地方同化了。”何杰笑了笑。
我开玩笑说他这语气怎么沧桑的就像活了好几百年似的,何杰只是笑了笑,又帮我把眼前的茶加满。
我们正聊着呢,何杰突然想起来什么,急着站起来,“我忘了有个邮件得赶紧回给院长,一会儿就下来,你先自己坐会儿啊。”
我刚想要告辞,结果还没来得及,何杰就赶着上了二楼。
不告而别好像不太好,所以我就打算再等等,结果等了没一会儿,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
何杰上楼忘记带手机了,我喊了两声何医生,楼上都没人回答。响了一会儿对方挂了,但没过两秒就又打了过来,这样反复了几次,我在旁边听的也不自在,干脆就拿着手机想上去给他。
二楼地方不大,是个宽敞的卧室,里面还有一间房间紧闭着,应该是书房,何杰现在就在里面。
“何医生,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你要不要接一下?”
里面没人回我,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声音。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的可怕,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他上楼了,怎么现在人竟然不见了?
别是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吧,我心一提,这年头当医生的压力都不小,猝死的也不是没有,一着急,我直接就拧开了把手。
门打开,我愣住了。
这不是书房,两边是摆着两排架子没错,但架子上一个一个排着的,都是装着死婴的玻璃瓶子。
不,是我说错了,瓶子装着的不是死婴,而是婴胎的生魂。
每个瓶子的封口处,都用一张符纸封着,小小的生魂在里面不停冲撞着,但谁也逃不出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在房间里弥漫着,桌角一具已经被取出生魂的小小尸体,正不甘心地睁着无神的双眼,身上的污血都已经干成了一块一块的。
冰凉刺骨的寒气从我的脚底窜了上来,我已经彻底呆住了。
埋头在一堆黑色塑料袋中间的何杰抬起身,转过头,原来总是笑眯眯的和气的脸,现在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你看见了。”
我全都看见了,也一下子都明白了!
君维药的预感没错,何杰他……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人!
医院里丢的那些婴胎,原来都是他做的!我的眼神老半天都不能从那两排玻璃瓶子上收回来,粗略数一下,除了从医院弄来的,肯定还有不知道从别的什么地方弄来的!
“让你在下面老老实实坐着等我,你怎么非要上来?陈二两,你不该上来的,我没想让你看见这些。”何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已经恐惧到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我一直以为,何杰是个好医生,好朋友,在别人怀疑他的时候,我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人,可是——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做出这些事的人,竟然会是何杰!
他困了这么多婴胎的生魂,又是打算干什么!?
婴胎,是介于生与死,阴与阳之间的存在,婴胎的生魂也是一样的存在。他到底是要它们来干什么,何杰……到底又是什么人!?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何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认识他这么久了,他给我的感觉,从来都是邻居哥哥一样的亲切,现在的他却让我陌生到了极点。
我特别怕,转身就想跑,但我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矮凳,一脚绊了上去,我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头也撞了一下地板,撞到我特别晕,手腕好像也扭伤了,趴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何杰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也撞坏了,还是撞到头出现了幻觉,何杰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这么做,你们不会理解我的苦,我也只是想要……”
我的头撞到的地方越来越疼,我脑子里也就越来越迷糊,何杰的话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我听不清,他只是想要什么……?
何杰的秘密被我看到了,他一定不会让我安全离开的。我得赶紧逃出去才行,否则……我的生魂会不会也要被他困在玻璃瓶里,就连求死都不能?
我使劲撑了撑眼皮,但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团温热给包围住了,这片温热的感觉让我彻底放松了下来。
好像有什么人正在跟我说话,但我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那个声音很缥缈的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菜鸟占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