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只是摔在泥地,否则绝对鼻青脸肿,鼻血横飞。
蓝小玉可算是惊魂未定又起波澜,那只手竟是从泥地里伸出来的,黝黑黝黑,反正月下也看不太清晰。
妈蛋,八成是那些尸傀!
居然躲在了养尸地里,难怪她一只都看不到。
她抬眼见四周没有僧侣路过,翻身抬腿就踹在那尸手上,弯身扣住那手腕:“神意伏崮,身披雷印,上有朱雀,下有玄武。”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小金钱剑不由分说就插进了那尸手里。
金钱剑多是法师用于抓鬼降妖之用,当然也可以辟邪挡煞,很多人喜欢在门前佩挂,不过老实说,家中摆放古铜钱剑并不皆是好的。
蓝小玉就见过不少喜欢摆弄的,但这玩意是用来挡煞,若家中没有灵体,就根本没有佩挂的必要,二来,剑本身带有杀气,就算在屋内随意摆放剑型物,也会多少惹上祸端,尤其摆放在不当位置,比如流年杀位就更糟糕。
但倘若遇到窗外杀气或屋尖冲射,不妨可以挂古铜钱剑来化解,但这种情况也需要小心处理。
蓝小玉带上金钱剑也是有备无患,这一剑下去顿时那黑爪就像被触电般发癫起来,蓝小玉心一横,半爬起身就掐住它的两个手腕,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将它往外一拖拽。
她要把这个尸傀从地里整个儿拽出来!
这养尸地的土壤极其松软,这是她早就领教过的,所以埋在下面的尸傀很容易就会因为拖曳而破土。
就那么“撕拉”的,一大坨沾满泥土碎粒的身体就窜了出来。
卧槽!
这下换蓝小玉吓了个底朝天,用力过猛脚跟一滑朝后就跌了个翻身。
她没爬起身,是根本没想到要爬起身,一双眼就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被拉出大半截身体的匍匐在地上的蠕动的尸体。
不,不能叫尸体……
蓝小玉不由自主向后挪了两步。
它的身上黏满了泥土是因为血肉模糊。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一定要说,蓝小玉觉得应该说,这个人还没有被做成尸傀……而是在变异的过程之中。
她只看到那些皮肉夹杂着血迹斑斑,诚然——被折磨到这样的“人”已经不可能是个活人了,半人半尸的身体还在不知是因为神经反射还是已经受到了控制的拱动。
蓝小玉想到了一些恶心的爬行生物,全身汗毛都倒竖了两分,现在不宜有大动静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从背包里掏出了八根桃木钉插入这个半尸的周围,并用红绳在外围裹住,形成一个八卦形。
乾卦纯阳为正南,坤卦纯阴为正北,这养尸地阴气聚集,所以蓝小玉在北方地位淋下鸡血和洋灰,先将这半尸困在圈内不得动弹。
随后抓起背包马不停蹄撤离这地界,免得下面再有什么半尸被惊动,那她可真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蓝小玉只觉得自己后背一片湿漉漉的汗水,这季节已入了初秋转寒之际,后山本就阴冷难耐,她可好,又紧张又惊吓的现在手心还满是汗。
在裤子上抹了抹手,这后殿不光一座,前后由中庭连接,一共三座殿堂,一座比一座大。
她曾经擅闯的,大约是第一座,没想到这后面“别有洞天”。
蓝小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养尸地,还真是“别、有、洞、天”。
她溜到最后那座大殿的后墙处,踩着几个石锥子垫着脚够到后窗往里瞧。
这山里的阴风一阵一阵是吹得人直打哆嗦,可蓝小玉什么也看不到,好巧不巧,那窗子竟然在一座大佛像的后面,所以蓝小玉除了看到金身佛像的背后就什么也没瞧见。
她伏身贴耳悄无声息的听了会,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一不做二不休!
蓝小玉拿出小钢丝就把这木头窗框子也撬开了一扇,翘着脚蹬着腿爬了进去,隐藏在金身佛像之后偷偷打量这大殿。
殿堂并不明亮,也是蓝小玉敢这么做的原因,殿内没有开灯,一共三座佛像,每个佛像前各点了一盏莲花灯,燃着几只残香,整个殿内都飘着一股幽香,对对对,就是她最近经常闻到的那种很奇怪的味道。
寻常佛殿内左右有十八罗汉,而这个殿内左右没有佛像,只零零散散点着蜡烛,就好像这是一个飞起的殿堂,因为烛火的光不够明亮反而让整个大殿里影影绰绰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在黑暗中行走而映照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蓝小玉可不知道这里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两边堆积的玩意形状很奇怪,她转头抬眼就下意识去看自己藏身的金佛。
因为身形太过巨大,她看不完全,只瞧见巨大的獠牙从脖颈处滋生开来,卧槽,这是什么佛?!
她吓了一跳突然手臂就被股冰冷的力道拉扯住,一个人在原本就惊恐的环境中突然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一扯,完全控制不住嗓子里的声音就要这么嘶喊了出来。
“唔——唔……”那黑影眼明手快早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嘴,一把将她拽回佛像后。
蓝小玉顿时是一惊一诧,整颗心都险些蹦出来,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带着些许夜露绽开的意味缠绕在周围,三分茕淡七分风和。
她赶紧扒拉下夜阙君的手,“你怎么在这?”蓝小玉确实大吃一惊,这可是寺庙啊,佛家的地盘,这只鬼怎么好像百无禁忌的?
“准你进还不准我进?”夜阙君微有不满的蹙眉。“先说你为什么在这?”这才是他不满的原因,三令五申都不听的蓝小玉,根本应该找个绳子捆起来绑回家去,对,这方法听起来不赖。
“啊嘞?准你进还不准我进?”蓝小玉索性把这话奉还给他。
夜阙君没还嘴,就是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好,那夫人的事,为夫不管便是,”他讪意挑眉,“既然竹姑没有履行对我的承诺,我自然是该找她算账的。”他对蓝小玉的我行我素也司空见惯了。
“喂,你别乱来啊!”蓝小玉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明摆着威胁她,“不关竹奶奶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她没有让我靠近云海寺,你别找她的麻烦啊。”她压低了声,指指点点的就戳在夜阙君的肩头。
“知道替别人说话,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着回去。”夜阙君瞥她一眼。
蓝小玉就伏低了身子,凑到他跟前,拿手指指佛像又指指夜阙君:“呐,神不知鬼不觉就行了啊,”她还有点小得瑟,“你看到没有,这群和尚养尸练邪术,外头刚还有一只呢。”差点把她吓破胆。
夜阙君点头:“看到了。”他说的漫不经心。
What?蓝小玉一愣:“你看到了?你刚才一直就看着?”
“不然呢?”
所以自己的糗样他都见着了?等等,重点应该是……
“我都这么落难,你也不出手相救?还是不是人啊。”蓝小玉抱怨,哦,对了,这家伙确实不是人。
“竹姑没有告诉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自己行的事自己负责?”夜阙君一副与我无关的口吻。
蓝小玉就挠挠脑袋,话是没错,竹老太确实一点也不想让蓝小玉这三脚猫插手这么危险的事。
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后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她只是觉得,如果一切因她而起,那么她才是有必要了解始末的人,捅了篓子丢给别人解决自己却退避三尺的,抱歉,那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夜阙君歪着脑袋,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蓝小玉就觉得有点不适应……什么不适应?
就是……你特别想见一个人,又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他,等等,这种情况更像她又被抓包吧,上次夜阙君就算是警告自己了,结果还不是老样子。
蓝小玉觉得挺尴尬的,也拿自己肩膀撞了撞他:“我有去找过你啊,可是你不在,那不能怪我。”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当真想去找夜阙君的。
“是吗?”夜阙君的唇角就有些看好戏的上扬,“没想到夫人还会主动来找为夫。”
“喂,别说的我好像避你如鬼神一样,我去过酒店,可是只找到了尸傀,”她就突然想通了,“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才来的云海寺?”
“尸傀只是雕虫小技,你有你的事,我自然也有我的事,”夜阙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修道之人惹是生非,我可不会管。”他既不是佛陀也不是神仙,无需普渡终生又不必教化凡人。
蓝小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止住了口,夜阙君已经态度明确的表示,尸体和修炼邪术都不是冥府的事,想他多次救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来做什么?”她大眼睛眨眨就贴近夜阙君,这幽冥火烛的掩映下,仿佛他的眼底都亮了几缕世事变迁的宿光,蓝小玉的眼神就有些不由自主的在那打转,“是不是上次夜叉鬼差的事有进展了?”鸟嘴还说有内鬼,这内鬼到底是谁,还有夜叉临死前的话,蓝小玉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夜阙君对她突然的逼近只是报以优雅地一挑眉眼,然后,欣然接受。
欣然接受就是——
蓝小玉只觉腰上被紧紧一搂,整个人都贴去了那只鬼君的胸前。
啊呸,这流氓就不能改改毛病?她正要蹬腿呢,就感觉到耳后有着凉薄的气息,像能在皮肤结上一小层霜雪。
“嘘,有人来了。” 大人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