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曜垂眸,清冷的看向袁不易,“再强行使用法力,你会死。”
“至少能活下来一个,”袁不易看向我,“傻徒弟,别哭,以后你要自己学法术,把厉鬼送去阴间了,为师帮不了你了。”
我哭到不能自已,跪在地上,“别死……师父……”
多耽误一分钟,秦祁曜休息的时间就多一分钟。厉斌释放鬼气,原本消瘦的身体,暴长成青面獠牙的厉鬼模样,“你们都得死!”
厉斌冲向秦祁曜,他果然是最怕秦祁曜,要先把秦祁曜杀了,他才能放心。
不等厉斌靠近秦祁曜,袁不易手持黄符猛冲过来,黄符贴在厉斌额间,袁不易单手结印,对着秦祁曜喊道,“厉鬼,快去!”
秦祁曜身体化作一团鬼烟,飞入了石棺里。
我本以为,秦祁曜鬼魄进入肉体,就能立刻醒来救袁不易,可秦祁曜飞入石棺后,竟没了动静。
我跑到石棺旁。
石棺里躺着的尸体,不是我想象的一堆白骨或干尸,他就是秦祁曜的模样,感觉是刚死不久的样子,皮肤发青,脸上出现褐色的尸斑。
乌黑长发,身上没穿秦祁曜所说的盔甲,反而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袍,袖扣衣襟处绣着妖冶绽放的曼珠沙华,怎么看怎么像一身喜服。
“鬼魄和肉体融合需要时间,臭道士,你能坚持到那时候么!”厉斌被袁不易控制住了行动,双眸嗜血的盯着袁不易,吼道。
鬼吼声刺耳,我被震的双耳耳鸣不止,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着。
袁不易和厉斌距离很近,如果是灵力充沛时的袁不易,他根本不会把这样的鬼叫放在眼里,可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分不出灵力去抵抗厉斌的鬼吼。
袁不易被震得七窍生血,一双眼睛充血变成了红色,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我不需要坚持到那时候,”袁不易笑了,随着他开口,大量的血从他口中涌出来,“我只要把你带走就行了。”
话落,袁不易抬手,抓在厉斌肩头,口中快速低颂咒语。
厉斌神色顿时慌了,用力挣扎起来,“臭道士,你想死,别拉上我。”
我不懂袁不易在念什么咒语,但从厉斌的反应也能看出,估计是自爆之类的,自己死,也要把厉斌带走。
我哭着用力去拽秦祁曜,“你快起来,快起来啊!别装死了,快点……”
随着袁不易念咒,他身后出现两条黑色的手臂,黑色的手臂抓在厉斌身上,将厉斌缓慢的拉向袁不易身体里。
“啊!放开!臭道士,放开我!”厉斌大吼,用尽全力的挣扎。
厉斌每吼一声,袁不易就会被震的七窍大量出血。他在迅速的衰老,仿佛这个法咒是用他的阳寿在催动的。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刚低下头,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唐浩,站了起来。
唐浩醒了,他站起身,大喊一声不要,冲过去,用身体撞倒了袁不易。袁不易一倒,抓在厉斌身上的黑色手臂就消失了。
紧接着,唐浩掏出一根黄色绳子,双手结印。绳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飞向厉斌,将厉斌捆住。
我震惊的看着唐浩,“你能看到他?!”
不,还有比这个更让我吃惊的,我又问道,“你会法术?!”
唐浩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姐,你果然能看到他!姐,你也会法术吗?”
我会你大爷!会法术,能看到鬼,还往山上跑!你不想活,别连累别人跟你一起死!
我要气疯了,跑到袁不易身旁,把袁不易扶起来,瞪着唐浩道,“你把他收拾了。”
唐浩点头,“交给我。”
法术虽然被唐浩中断了,但袁不易生命已损耗大半,他比我们来时至少衰老了二十岁,完全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虚弱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徒弟……别哭。我死后,把我……把我送回家……你,你还有一个师姐,你可以去找她……她能帮你……”
“师父,你别说话了,你会没事的。”我哭着道,“秦祁曜能救你,等他醒过来,他一定能救你……”
“又说傻话,他是鬼,怎么救我……为师气数已尽,你不用哭。留给你的札记,你要勤加学习,有不懂的,或想见为师了……可,可以……”可以半天,也没说完这句话。袁不易脑袋一歪,去了。
从相遇到现在,我和老头相处不多,但他却因我而死。
我难过的要死,可唐浩和厉斌却连一个大哭的机会都不给我。
唐浩一手拽着黄绳,另一只手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厉斌额间。
原本厉斌被袁不易折腾的已经没力气了,乖乖任唐浩捆着。可黄符贴上去后,厉斌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啊!”似是痛苦的,厉斌大吼。他身体像是充气的气球一样,开始暴涨。
变大的身体把黄绳扯断,厉斌完全变成了一个胖子,但脑袋却还是干瘦的模样,小小的脑袋,安放在庞大的身体上,看上去极其不协调。
黄绳断了,唐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我都看呆了,厉斌没打到唐浩,唐浩怎么会吐血?摔了一跤,摔吐血了?
大哥,碰瓷啊!你碰瓷也不能碰鬼的啊!
厉斌挣脱开束缚后,扬起脸盆大小的手掌,向着唐浩就拍了下去。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想就冲向唐浩,边冲边尝试运起体内灵力。
我挡在唐浩身前,手结法印,闭着眼睛,大喝一声,“定!”
四周真的安静了,鬼手也没有拍下来。
我成功了?
我狐疑的睁开眼。入眼,是一道火红的身影,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浓郁的黑和他身上妖冶的红形成强烈的对比,他身体周围包裹着一层黑色鬼气,如灼灼燃烧的烈火。
强大又美丽。
秦祁曜站在我身前,微侧身,转头看向我,“有我在,没事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我在强撑,但听到他这句话,我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在他面前,我不需要自强,不需要强迫自己去面对危险,他会永远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身前,坚定不移的保护我。
厉斌庞大的身体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秦祁曜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站在厉斌面前,厉斌就被秦祁曜释放出来的气场吓破了胆。
“破坏法阵的人是谁?”秦祁曜冷声问。
妖和鬼是无法靠近法阵的,所以破坏法阵的必定是人。昨晚,在秦祁曜和袁不易打斗的时候,除了唐浩,还有其他人也上山了。
村里除了考古队就没来外地人,考古队被厉斌吓得已经不敢在上山,也就是说有村民上山破坏了阵法。厉斌是村里人,是谁干的,他一定知道。
“不……我不能说……”厉斌哆哆嗦嗦的道,“那位大人说,你看到这身衣服,就会知道他是谁。秦爷,只要你答应那位大人的要求,他会把你要找的东西双手奉上。”
“找死!”厉斌刚说完,秦祁曜身体就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他是不把厉斌放在眼里的,如此动气只能是因为厉斌口中的那位大人。
鬼气凝出一把利剑,秦祁曜身体跃起,手起刀落。
厉斌消瘦的脑袋和身体就分了家。接着,秦祁曜鬼气化作一条铁链,将厉斌包裹起来,收回自己身体里。
“你……”我停顿了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把厉斌吃了?”
“我灵体受伤,他的鬼气能助我尽快恢复。”秦祁曜回身看向我。
这时,唐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赶忙回身去照顾唐浩。
唐浩又咳出一大口血,我担心的看着他,“你到底伤到哪了?”
“他被反噬了。”秦祁曜走过来,眸色清冷的看向唐浩,“他抓住厉斌,是想把厉斌养成自己的鬼,可厉斌比他强,反噬的鬼气伤到了他。”
“你养鬼?!”我再次被唐浩惊到,我都觉得快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唐浩就像是没听到我说话,眼睛放光的盯着秦祁曜看,“姐?姐!这是你养的鬼吗?”
秦祁曜眉头轻挑一下,他伸手把我拉起来,拽进他怀里,低头对着唐浩,霸道的道,“她是我养的女人。”
我心猛跳一下,脸颊有些发热。想从秦祁曜怀里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唐浩瞪大眼睛,看看秦祁曜,又看看我。“姐,这不是真的吧?”问完,见我不说话,他又看向秦祁曜,“姐夫,请问您是什么物种?您应该不是人类吧?”
秦祁曜眉头轻蹙一下,耐着性子答道,“鬼。”
唐浩都要哭了,咧着嘴对着我道,“姐,你怎么……你怎么就……你年纪轻轻……”
他也看到了秦祁曜的强大,不敢说不恭敬的话。
“我还没死呢!”我白唐浩一眼。
这时,二叔的喊声从上面传了下来,是带人来找我们了。
秦祁曜一身古装打扮,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我让他先留在墓里,稍后我会给他带些唐浩的衣服来。
我和唐浩扶起袁不易的尸体往外走,走到陪葬室,从墓口已经下来了一个男人。
是个陌生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深蓝牛仔裤,登山靴。打扮时尚,一双大长腿跟走T台的模特似的。脸也长得跟国际名模似的,很帅也很冷。
“秦爷呢?”男人看向我,问道。
他看向我的目光阴冷,跟我欠他几百万似的。吓得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赶忙告诉他,秦祁曜在主墓室。
男人越过我们,走进主墓室。
唐浩瞥男人一眼,低声问我,“姐,你欠他钱?”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欠他个毛线!
二叔把我们拽了上去,看到袁不易的尸体,二叔带着众乡亲跪下,给袁不易磕了三个响头。
我擦干眼泪,把二叔扶起来。
二叔问我,“那位大师呢?”
我一愣,“什么大师?”
“就是刚刚下去的那位。”二叔说,我和袁不易上山后不久,这个男人就找到了村里,男人连说了几件村子里发生的怪事,全说中了。二叔见他有真本事,才带他上山来的。
那个男人不会是来灭秦祁曜的道士吧?
我心顿时提起来,找了个借口,又回到了墓室里。
墓室里很安静,没有打斗的声音,我心稍安,往主墓室走。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主墓室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祁曜,你别跟我提什么感情,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唐糖。她是纯阳体,你要吸她的阳气留在阳世,仅此而已。现在那个人拿着我们需要找的东西和我们做交易,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机会。把唐糖杀了,拿回东西,这是你回到阳世的目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握住,又疼又酸,连呼吸都是痛的。我还真是蠢,秦祁曜是鬼,我干嘛因为担心一只鬼跑回来!
我有想过秦祁曜不喜欢我,他和我发生关系就像是人要吃饭一样,没有人会因为要吃饭,而爱上饭。
可我没想到,秦祁曜也要杀我!他用我来换取他所需要的利益!
男人接着道,“祁曜,整个秦家的命运都在你手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第二杯毒药让你服用了。九百多年前,你选择一死了之,结果是整个秦氏家族为你殉葬。九百多年过去了,这场诅咒也该结束了。祁曜,你要是不忍心动手,就交给我。只要你同意,我立马去把唐糖杀了。”
秦祁曜一直没说话。
我走到主墓室入口。秦祁曜背对着入口,后背僵硬,身体挺得直直的,站在石棺前面,手抓在石棺壁上。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一颗颗往下滚,心如刀绞。经历了生死,我才看清自己对秦祁曜的感情。可天意弄人,竟让我也同时知道了,他对我的想法。
我哽咽着道,“秦祁曜,你要杀我么?”
听到我的声音,秦祁曜猛地回身看向我,一双清冷的眸,眸底划过一抹慌色。 阴婚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