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正要取了画,皇上却道:“放床上,我自己来。”手拄着床褥皇上居然就坐了起来,可紧接着就是一声声的咳,那咳声惊得小安子急忙就去扶着他再在他的背上垫了枕头,“皇上,让奴才来吧。”
皇帝挥挥手,“退下。”
“是。”小安子无声的退了下去,皇上坚持呀,他也没办法。
皇上取了一轴画缓缓展开,“之若,你瞧,这画上是谁?”慈祥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慈父一样,“之若,象不象你?”
之若下意识的歪头看过去,那画中是一个女子,栩栩如生的映在她的眸中,女子微垂臻首,似是在看着一本书,那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笑意盎然,绝美的让之若忍不住的伸手落在了画中女子的容颜上,象,果然是象的,“皇上,她是谁?”
“之若,你真的失忆了,唉,可惜,朕等不到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了,之若,朕告诉你,她是你娘。”
“娘……”她轻叫,眸光眨也不眨的望着画中的女子,“皇上,我娘现在在哪儿?”真想见娘呀,见到亲娘的感觉一定又是不一样的,想一想,心都是激动。
皇帝张了张唇,却是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又从那长匣子里取了一幅画,再展开,再细细的审视着画中的女子。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幅接一幅的看过去,当看完了最后一幅的时候,皇帝叹息了一声,良久才嗫嚅着唇道:“之若,你娘,是朕的如妃。”
脑子里轰然作响,之若慌乱急了,身子‘蹭’的从椅子上站起,不住的后退再后退,她记得的,才见到修婉茹的时候她就告诉她了,说皇上在调查如妃没了的事情,那话中意自然就是在告诉她如妃早就已经没了。
天,她初看到那些画像时的喜悦就因着皇上的一个‘如妃’而再也不喜了。
娘没了。
“皇上,你骗我。”如果她的娘是如妃,那么,她的父亲自然就是……就是……
看着皇上,之若不敢想了。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与西门瑞雪之间的肌肤之亲。
天哪,如果他们是兄妹,那么……那么……
她想一头撞死在这屋子里的柱子上。
“小安子,取碗来。”又咳了一声,皇帝再次的吩咐着。
之若迷惘的看着皇上,她现在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这才知道的一切太过震撼了,震撼的让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惊惶的继续后退再后退,可当背已抵在墙壁上的时候,她已无路可退。
小安子已经取了一个青瓷小碗过来,同时,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看着那碗那匕首,之若明白了,这是要滴血认亲,一定是的。
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了屈辱。
皇上不相信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娘亲。
如果相信娘亲,皇上是断不会要滴血认亲的。
哀哀一笑,她的脑子里真的无法消化这才知道的事情,挥着手,她阻止小安子的靠近,“皇上,之若不是你的女儿。”
此刻,她宁愿她不是。
既是不相信,那便不要当她是他的女儿。
她也不要有这样的父亲。
“咳……咳……”一连串的咳声让小安子急忙放下了碗与匕首,飞跑到床前取了一块帕子递上去。
手一捂,那帕子便捂住了嘴,又是一声咳,这一声,咳得让之若的心都跳出来一样的响。
终于,皇上的咳声与喘息声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小安子急忙去接那才咳过的帕子,可在帕子落入手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大赅,同时惊叫出声,“血。”
之若的眸光瞟过去,那帕子上果然是大片大片的血色,此刻正润染着整块帕子迅速的变红。
“皇上吐……”
“住嘴。”皇上吼着,制止小安子继续说下去,“不许说,快,快……”手指着桌子上的碗与匕首,“快。”
他的眼神似是在期待着什么,他就那么的想要知道答案吗?
小安子端了碗和匕首走向了之若,“姑娘,请吧,只一下下就好,不会很痛的。”
她笑,她知道不会很痛,再痛也痛不过她之前的心口痛,那些她都忍过去了,可现在这痛不一样,这痛代表的是不信任,是皇上对娘亲的不信任。
“之若,听话,快呀。”催促着,皇上的脸色在开始迅速变化,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已经重新伏在了床上,只一张脸还望着她的方向祈盼着,“之若,朕要知道答案,朕才能死而瞑目。”
好吧,那就让她死而瞑目,缓缓的伸出手,之若闭上了眼睛。
手腕处,很快就传来了痛,然后,那是血流出来的感觉。
一滴,两滴。
小碗里已经取了她的血,之若闭上了眼睛,泪水顷刻间如泉涌,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初见皇帝时的喜悦,她宁愿她从来也没有入过这深宫,她宁愿她永远也不知道今天这所有的事情。
房间里起了窸窸父的声音,是小安子在为皇帝取血吧。
先是自己的血,然后是皇帝的血。
之若的眼睛还是紧闭着,不想看,不想看皇帝不信任娘亲时的样子,那对娘,其实是一种亵渎。
蓦的,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就在那只取过她血的小碗落地而碎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了皇帝仰天的长啸,“哈哈,不是,不是,不是……哈哈……”
就在之若诧异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皇上的身子一软,声止时,他缓缓抬首望着她的方向,一只手向她递过来,“之若……”
那似乎是想要握她的手,可之若,已经没有了勇气。
落地的小碗溅了一地的血,可那血色却没有任何答案,只惊乱了之若的心如飞一样的跑到床前,可等来的却是小安子的手从皇帝的鼻间移开,然后是他低低的颤抖的声音:“皇帝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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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皇帝是真的没了。
两次见皇帝,一次昏迷一次没了,但望着眼前的皇上,之若怔住了,她还有好多的疑问未解,那滴血认亲虽然有些荒唐,可这样的古代是不可能有什么DNA鉴定的,却不知刚刚的小瓷碗里两个人的血到底是融还是不融?
可这会儿,小安子已经乱了,皇上没了,这是何等的大事。
就在之若还满怀疑惑的站在床前望着已经断了气的皇上时,小安子已经飞去打开了内室的门,他冲着门外带着微慌的喊道:“皇上没了。”
“父皇……”
“父皇……”
哀哀的喊声,一声连着一声,那般的让人心颤。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之若被人拉扯着退出了皇上的寝房,宫里面一下子就忙乱了起来。
踏过门槛的时候,她的肩膀与人撞了一下,不经意的转头看过去时,却是西门瑞雪,“之若,去景阳宫等我。”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威严,此时的他倒是不慌不乱,似乎早就预先知道了皇上会没了似的,之若点点头,然后扶着宫婢的手走出了室外,此时,翠儿已赶来了,望着翠儿,还有迎上来的修婉茹,之若的心里是一团的乱,淡淡的,她随口道:“去景阳宫。”那是西门瑞雪在宫里的宫宇,她去那里总也没错的。
乘了轿子,一路去景阳宫的时候,宫里已经陷入了忙乱之中,所有的带着鲜艳色彩的东西一律都撤了,换上的东西都是素淡的颜色,因着皇上昏迷多日,所以这些应该是早就备好了的。
到了景阳宫,一路畅行无阻,想是西门瑞雪早就吩咐过了的。
之若不声不响的坐在偏厅里,脑子里还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些画面那么的清晰,如妃,到底是怎么死的,转头看向娘和翠儿,她沉声道:“你们说,如妃是怎么去的?”
“这……”翠儿犹豫着的看了看修婉茹。
修婉茹手绞着手中的帕子,顿了半晌才道:“之若,见到皇上,皇上可问你什么了吗?”
悠悠的目光望着远处,如果她能明白她也不会在这一刻问修婉茹了,就是因为什么都是乱乱的,乱的让她根本无法将一切理清楚,所以才要问修婉茹和翠儿的。
“娘,皇上只说我象一个人,然后就……”不管怎么样,皇上没了,她的心里也不好过,这一说就落了泪,却不知道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她死去的亲娘亲‘如妃’。
“之若,皇上是说你象如妃娘娘吧?”
之若点头,“皇上给我看了如妃娘娘的画像,娘,你告诉我,如妃是怎么死的?”
修婉茹瞟了一眼翠儿,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
“翠儿,我与娘有些休已话要说,你先出去。”
“姑娘,太子爷吩咐过,翠儿不能离姑娘左右的。”
咬着唇,其实翠儿是大太子的人根本就不是西门瑞雪的人,微一思量,她道:“娘,你说吧。”即使娘不说,翠儿也是知道的,说到底,这些事可能就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之若,如妃是被赐死的。”
“赐死?”之若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什么要赐死她?”
“如妃被捉奸在床,本来皇上是要直接赐死的,可她当时已身怀有孕,依西锦的律法便被送去了京城外的慈恩寺带发修行,待产下龙胎之后再行赐死。”
“那孩子,可就是我吗?”之若问,心里泛着酸,原来,母亲竟是带罪生下她的。
“之若,娘不知道,娘只是听说如妃临盆之际生了一个怪物,当场就死了也埋在了慈恩寺的后山山脚下,后来娘捡到了你也没有想其它,更没有想到你会是如妃的孩子,娘只是看着你乖巧可爱,就留在身边了,只去年秋猎的时候,皇上发现了你,便带你入宫,那时,皇上就在怀疑你是如妃的孩子了吧,因为,宫里宫外但凡见过如妃的人都说你象她。” 亡国公主太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