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升的朝阳缓缓露出了笑脸。
睡梦中的温定宜,听到鸡鸣声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因为,她现在是女扮男装的状态,如果不想别人起疑心,就必须早早地开始整理仪容。
梳洗完毕之后,把乌黑亮丽的秀发用布条挽起,然后对着镜子将眉毛描出宝剑般的轮廓,用她随身携带的粉抹在脸上,这样看上去才不会过于白嫩。
做好了这一切,她这才安心地躺到床上,假装还在休息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温定宜处理伤口的技巧太过高明,昨晚楚言离的伤口竟然没有前几天那么痛,所以他休息的格外舒畅,连带着情绪也好了很多。
“苏黔,殿下醒了吗?”
苏黔回答,“皇子,刚才臣派人去看过了,里面没有动静,应该还没醒。”
“好,准备早膳,本皇子要亲自去犒劳他。”楚言离勾着好看的嘴角,格外迷人。
“是。”苏黔退下去,看着楚言离几日来终于放松的情绪,也是默默松了口气,心想,看来那个温殿下,本事真的不小。
楚言离洗脸的时候,胳膊太过用力,又扯到了伤口,不过这也只能怪他,谁让他不要贴身丫鬟伺候呢,实际上,从他有记忆以来,他都是独自完成梳洗穿衣这些的,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
“不知道殿下昨晚睡得好不好?”
楚言离跟在端着早膳的苏黔身后,有礼貌地开口问候。
这会儿温定宜已经下了床,为了避免想起一些不美好的事情,然后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她故意眯着眼睛,似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随意找了个理由说,“你们漠北国的气候和我们契辽差太多,一时不太适应,劳八皇子挂心了。”
“如果困的话,等会儿下朝以后,你可以接着睡。”楚言离边说,边把碗筷放到温定宜跟前。
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燕麦粥,香气不浓,糖分倒是加的不少,温定宜眼神一撇,直接落到了楚言离的脸上,他压低了眉毛,浓密的睫毛一览无遗,但是,温定宜的心中觉得有些许嘲讽,前世他们二人是夫妻时,楚言离从不曾对她如此殷勤过,倒是现在成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竟是能吃到他亲手端来的早膳,要不说这命运,还真是奇怪呢。
楚言离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在想什么?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温定宜闻言,把头压的更低,直到碗里能照出来个人影,才把头抬起来。
到了去上朝的时间,温定宜跟着楚言离走到王府门口,入眼之处,居然只有一辆马车。
要知道,她有自己的身份,就说楚言离拼尽全力把他从东齐国救回来说,她是一定要坐马车的,而楚言离,有伤在身,又是皇子,自然也是要坐马车。
可是眼下只有一辆马车,这意思,难道是要他们一起吗?
温定宜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殿下,实在不好意思,本王府上的马车都先后牺牲了,现在就这一辆,你可别嫌弃才是。”楚言离作出解释。
“当然不嫌弃,”她明明嫌弃的是楚言离。
但某人根本没有半点感觉,径直上了马车,无奈之下,又沉默了几秒,温定宜这才不情不愿地也坐了上去。
好在后来并没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不然温定宜觉得,她可能想半路就溜走了。
马车一路向宫门驶去,不少大臣也都纷纷到来。
温定宜跟在楚言离身旁,听着这些人上前对他的称赞,看得出来,经过这次的事,楚言离在漠北国的位置,提高了很多。
一位官员打量着温定宜说道,“这位就是聪明智慧的契辽殿下吗?没想到契辽的男儿里竟然也有如此瘦小的。”
温定宜点了点头,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这不是故意,而是瘦小两个字实在太难听了。
楚言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打圆场道,“您这么说可就错了,那日两方人马对峙的时候,温殿下可是英勇的很,一招一式直逼敌人要害,丝毫不落下风。”
“啊,是在下唐突了,”那位官员的反应也十分快,“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不会。”
说着这两个简单的字,温定宜却看出了漠北国的复杂。
圆滑狡诈的官员,会奉承,还会及时抽身,这本事,当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就的。
上了朝堂后,才开始真正的游戏。
这是温定宜第一次在朝堂上看楚言离的父皇,其实相比她的父王,两个人都是这世间男儿中的佼佼者,但是,他的父王行事更为坦荡,遇事更注重实际,不善于分析,但楚言离的父皇不一样,机敏爱绕弯子,这就像是漠北国的传统。
如果分析其中的利弊,综合两世的经验来看,温定宜觉得,契辽人缺的就是这股子多疑劲儿。
皇帝宣布完平身以后,就把目光放到了温定宜身上,这样看上去,他觉得温定宜和年轻时候的温正清很相像,结合近日得来的消息和传闻,他大概可以确定,温定宜就是温正清的私生子不错。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前些日子,流落东齐国让你受苦了,那些歹人没对你做什么吧。”皇帝明面上是关心温定宜,实际上是在套她的话,想看看她的心,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似乎是怕温定宜应付不来,楚言离的脚有了向前迈出的冲动,不过,温定宜根本不需要他这样做,而是从善如流地回答,“启禀皇上,东齐国是有想过为难我,但是八皇子打了胜仗,让他们开始警惕,也不敢再对我动手,后来,我便被拿去换二皇子的命,遇过一番波折,现在能站在这里,还要感谢您呀,如果不是漠北国,我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皇帝看上去很满意她的回答,一手摸着胡须,说道,“你要是感谢,不该感谢朕,而是要感谢朕的儿子,是他救了你。”
“是,八皇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惊叹,但是能有如此优秀的儿子,可全是您的功劳。”
这话一出,皇上越发开心,但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楚逸远,却是气的牙痒痒,忍不住说了句,“不过是一个油嘴滑舌家伙罢了,至于高看他吗?”
没等其他任何人开口,温定宜就先一步问道,“这位就是漠北国的太子楚逸远吗?”
“算你有眼光。”楚逸远扬起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眼睛睁得太高,以至于没看到周围这些不屑地目光。
温定宜很讨厌他的显摆,故意提起了一个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听闻最近东齐国二皇子的事迹啊,”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虽说事情发生在东齐国,但只要是有点消息来源的都知道,商墨青的死多半和商墨沉脱不了关系,皇权争斗,一方失败,落得如此惨痛的下场,仿佛自己的某个地方被说中了,楚逸远突然发怒,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和温定宜对峙了起来。
但温定宜依旧表现的大度从容,悠悠地解释道,“太子殿下莫着急,我之所以提起来东齐国的二皇子,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为何落得这般下场,当初,他小瞧八皇子,又急着立功,这才导致悲剧发生,说到其中关键,无非是小瞧两个字,当然,我也无意去说太子殿下的不是,只不过,平等待人待物,也是修身养性之道,还希望太子殿下听得进去我的建议。”
楚逸远的脸瞬间通红,他是一国太子,怎么能在这朝堂之上被一个外来的人说的没了话呢?这也太丢脸了,他想找回自己的尊严,但上面的皇帝却给他使了眼色,意思就是要他到此为止。
传温定宜来,为的可不是看她和楚逸远争吵。
不过刚刚温定宜的一番话,激怒了太子,让他暴露了丑陋的一面,但作为旁观者的皇上和楚言离都听了进去,对她这种说服人的方法和技巧格外佩服。
可是这样就又面临一个问题,德才兼备的人,如果不能自己利用该怎么办呢?
果然,皇帝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朕早先听闻你和契辽王上关系匪浅,还说自己能代表契辽,这次为救你出来,耗费了我漠北不少心力,不知道你接下来做哪一步打算?”
楚言离闻言也把视线移到了温定宜身上,这个答案,他也想知道。
“回禀皇上,我已经决定了,接下来就待在漠北国,代表契辽同漠北交好,并且,为了表达我们契辽的诚意,我愿意当质子,还望皇上赞同。”
皇帝突然陷入了沉默,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冷漠,有时候太过直接就会给人带来这种顾虑,他没想到,温定宜竟然不提任何要求,就做出了他想要的承诺。
意识到自己太过主动了,温定宜继续解释说,“其实目前天下局势很明朗,东齐国,漠北国,契辽部落,三个国家,表面上相互制约,各有优势点,但实际上部分的实力已经开始暴涨,比如东齐国,他们的嚣张也并非没有理由,所以我们契辽不能随意结交,害怕留下后患,所以,一番商议以后,和你们结盟才是正途,我们的优势劣势彼此都很清楚,相信,今后定能够取长补短,共同走向富强之路。”
“好!”皇帝突然大声叫好,似是很满意她的这番回答。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