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仔细说说,你皇兄是不是被那个漠北国的皇子虐待了?”
“是的。”商墨沉假装低沉着声音应下,表现出悲伤的情绪,“儿臣赶去的时候,皇兄被关在一个圈养马匹的地方,已经是奄奄一息,是皇兄福薄,但是您要保重身体,总有一天,儿臣会让那楚言离亲自对我东齐国磕头认错。”
“好了。”东齐帝不知在想什么,“你下去吧。”
这次的丧子之痛,是漠北国一手造成的,这比血债,他必须要他们用命偿。
回到漠北国军队中的温定宜,仅仅休息了一个晚上,就立马赶路,前往漠北国。
她坐在马车之上,每到一块颠簸之处,她不用抬眼,就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漠北国的路,她走过很多次。
但是,这一世,是第一次。
而且,她还是以和楚言离并肩的身份来此,倒真是有一番味道。
梦里,她给这里的一切都打上烙印,势必要将这块土地毁灭,但到了现实,这里的一切,又让她熟悉的害怕,楚言离的声音,帝都脚下百姓的穿着打扮,出名的酒楼,熟悉的小吃味道。
高头大马上的楚言离,带着一身伤,却依旧保持着将领的风范,走在最前面,不用做多余的表情,都能够让人敬仰。
他转身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轿子,又望了一眼落日的夕阳。
时候不早了。
当下,他就做了决定,明天进宫面圣,今晚,温定宜就住在他的王府。
这是他的地盘,温定宜也就直接同意了。
楚言离给温定宜安排了一处新的别院,那是前些日子,重新装修过的,当时,皇上说,要给他选择适龄女子婚配,所以就改造了这座院子。
不过,他并未娶王妃的想法,所以,温定宜住进去也无所谓。
温定宜不知道这座院子的实际意义,只觉得楚言离还是算大方,但是刚有了这个心思,她就觉得自己疯了,什么时候,她对楚言离防备这么少了?
用过晚膳之后,楚言离左思右想,还是要把温定宜叫来,有些事,得好好说说。
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温定宜按时赴约。
只是,和她想象中不同,楚言离并没有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处理公事,而是在贵妃榻上给自己上药,旁边放着许多白纱布,还有一盆热水。
他裸露着上半身,本就结实的肌肉,增添了不少美感。
但是,上面罗列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实在触目惊心。
“别愣着了,快过来帮我一下,这后面我手绕不过去。”楚言离的语气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褪去了那层冷漠高傲的外衣,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了很多。
起码,落到温定宜的耳朵里,她微微一顿,就依言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纱布。
手触碰到伤口的位置,温定宜的动作毫不温柔,楚言离感受到了她的不在状态,轻咳一声,但温定宜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九里云霄之外,如何能注意到他。
前世第一次离家还被绑架的温定宜,花一样的年龄,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楚言离出现,并且救出她的那一刻,她就更加坚信了这个男人,在他身上托付自己的一生,她绝不后悔。
由于商墨沉手下有不少高人,所以,楚言离救温定宜的过程并不简单,狂烈的厮杀之后,楚言离已经处于下风,也就是这时候,契辽派来的兵力到了,稳稳地就打败了商墨沉。
但当时的温定宜,眼里只有那个为她受伤的楚言离,她心疼他淌血的伤口,感动他对自己的不离不弃,把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契辽的力量撇到了一边。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晚上,那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的那么近,而且,那个男人,是她选择的夫君,也是这天下最优秀的男人。
因为担心楚言离的伤势,她曾大半夜亲自去和曲辛煮了粥,送到他的卧室。
后来她二人大婚之前,母亲说男女不能共处一室,也不能有太过亲昵的举动,这是漠北国的规矩,但他们两个人像是事先预谋好一般,谁也不曾在意。
看着楚言离的吃力拿勺子的动作,当时的温定宜心下一紧,也不顾什么女儿家的矜持,直接一把拿过,去喂他吃完。“既然皇子吃完了,那我就先出去了。”被他看得实在不舒服,温定宜只能准备开溜。
但楚言离却伸出胳膊,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格外柔和地说,“先别走,我还没换药呢,我手摸不到后面。”
温定宜眼珠一转,旁边都是白纱布,白天的争斗,他真的受了严重的伤。
心中有愧的温定宜,也不打算就这么出去,而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之前她在契辽国的时候,有和自己的母后学过一些包扎的手法,现在刚好能用上,能让楚言离少受一点苦也是好的。
早先已经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为楚言离查看了伤势,也做了复杂的处理,现在温定宜要做的,就是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取下来,再换上去新的纱布。
温定宜被他千疮百孔的背吓了一跳,手竟是碰到了最深的那道伤口,引得楚言离一声低呼。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温定宜连忙停下了动作,向他道歉。
楚言离拧着俊俏的眉毛,轻声说,“没事儿,这点疼不算什么,你尽管来,我能受着。”
“好,我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温定宜的动作却开始格外轻,拆一块布条,几句话的时间,硬生生在她手里变成了一盏茶的时间。
因为她不习惯温柔,却害怕自己的鲁莽再伤到楚言离。
“你们契辽的女儿是不是全都生性爽朗自在呢?”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楚言离找到了话题。
温定宜一边绕纱布,一边回答,“其实并不是,外人以为我们契辽没规矩,每个人都是活的潇洒自在的,但实际上,人的性格,受太多东西的影响了,要说到真正的爽朗自在,应该只有那种衣食无忧,家庭幸福的女子才会有的吧。”
“没想到,你的见解很独到。”楚言离的夸赞是真的,在今晚之前,他对温定宜的了解绝对没有这么多。
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桌上的油灯慢慢地暗下去,苏黔上来换了三次,每次走出门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等到最后的包扎完成后,温定宜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因为长时间的动作手臂发麻,而且,头上还出现了汗珠。
就在这个时候,楚言离张开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温定宜下意识地开始挣扎,“皇子,您这是做什么?”虽然他们契辽的民风要比漠北开放得多,但是底线还是有的。
“别动。”
楚言离好听的声音制止了她的挣扎,同时,他也没有做任何非礼的举动,而是力度适中地给温定宜按起了胳膊。
舒爽之气传来,温定宜的脸像是被烤熟了,红的不像话,心跳也是,瞬间加快。
原来,楚言离如此细心,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提前做了。
享受着他舒适的服务,温定宜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幸福两个字,把温定宜从梦里叫了回来。
因为,这两个字,从来就不属于她。
前世所有的一切温柔,都是楚言离假装的,他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接近她,骗她,直到最后一刻,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温定宜的手一顿,回到了现实,现在,她已经成功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且,也给楚言离处理好了伤口。
脸背着她,楚言离也没看清她的表情,感觉到她回神儿来,他就拉起了自己的上衣,问了个他一直没说出口的问题,“东齐国这几天,可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如果真有麻烦,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
“那商墨沉这次也算是立了功,但是依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对你做什么啊。”
“楚皇子的意思是不相信我吗?”温定宜的语气变的强硬,在这个问题,她不能有半分的软弱。
“当然不是。”楚言离急忙否认,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和温定宜闹翻。
沉默了一会儿,彼此心中的疑惑都减少了大半。
“明天要进宫面圣,你做好准备了吗,提醒你,漠北不必契辽,在这里,必须谨言慎行,你知道吗?”
“我想,这些东西,不需要您来教我。”因为漠北的事,她清楚得很。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回去休息吧。”
让苏黔去送她回去之后,楚言离下床,看着窗外的圆月,又陷入了沉思。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