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皇帝若有所思地盯了洛王一会儿,老谋深算的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必定和那契辽公主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叹他暂时还查不出来,也只能作罢。
“这件事你的看法很好,朕就把这事交予你,希望你能使所有人满意。”漠北皇帝很想看看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会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也想暗中观察他和那温定宜的关系。
知道这是个麻烦的差事,可奈何皇命不可违,楚言离只能乖乖屈膝,“儿臣遵命,谢父皇的信任。”
退出御书房,已是日落西山,月牙弯弯高挂在天际,夜幕之下的皇宫显得更富丽堂皇,只不过这一切在楚言离的眼里都不如温定宜的莞尔一笑。
花柳醉里。
温定宜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执一卷书笺,那是这个月她和商子衿在码头的生意的收益情况。
隔着薄薄的门框,外面传了一阵喧闹声,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公主,洛王来了。”芊芊推门小跑而入,娇嫩的肌肤上渗出些许汗珠。
既然她在这,那温知新必定也在附近,他自然是不会放过接近楚言离的机会。
温定宜放下书笺,跳下塌,快步走了出去。
老远就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温定宜在心底暗叫不好,她那个弟弟也不知会恨楚言离说什么胡话呢。
“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温定宜很快便出现在他们身后,把正高兴跟楚言离的温知新吓坏了,整个人惊得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姐……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温知新不用转身看她,都知道自己若不趁机逃跑,肯定是少不了受罚的。
看着蹦跳着逃走的温知新,温定宜并没有拦着他的意思,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理他。
“洛王赎罪,我这个弟弟向来没轻没重,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给你赔罪了。”不知温知新说了什么,只能提前为他把人情事做好了,免得落人话柄。
面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对自己这般冷漠,楚言离又怎能不郁闷,脑海里浮现前世的记忆,对比之下觉得温定宜对自己还算恩赐了。
“无妨,不必如此见外。”楚言离浅浅一笑,如墨一般的眼眸里闪耀着温柔。
“不知洛王此次前来有何目的,若没什么大事,我便回房睡了。”并不想跟楚言离过多纠缠,温定宜这就要请辞而去。
“且慢。”楚言离留住了她,“听说今日你跟东齐的小姐被尚书府的大小姐为难,父皇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不知你要怎么才肯原谅她。”
原来是为了那件事。温定宜其实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觉得只不过是小女孩家刁钻跋扈而已,哪里能让她分神。
“不必了,我已经原谅她了。”说着,温定宜便想转身离去。
“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保证,必定护你周全。”楚言离低沉的声音里透露着他的深情,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温定宜表达心意了,只不过每次她都无视相待。
没想到楚言离对自己的心思到了这个地步,温定宜没了前世的记忆,却依旧觉得很不舒服,想来今日便和他说清罢。
“有些话我今日便和你说了,你是这漠北的洛王,而我是契辽的公主,等春宴过了,我便回契辽。此去流年,我们怕是没机会再见,不管洛王心里如何想,都请洛王和我保持距离,免得让人误会,于你或于我而言都是一份麻烦事。”
温定宜的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觉得心怀天下,野心勃勃的楚言离会听进去的,可不懂情事的她是不会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的。
“好,我会注意的。”楚言离虽面上笑着,那深邃的眸子里却满是落寞。
得到满意的答复,温定宜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楚言离抬起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一向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却愣是为温定宜狠狠心痛了。
“我不会放弃的。”就如不会放弃皇位一样,也不会放了你。待温定宜走到转角,那一抹杏色再也看不见时,楚言离暗自神伤道。
一夜酣睡,第二天清晨,温定宜便被芊芊唤醒,今日是举办春宴的日子,作为契辽国的代表,温定宜不能马虎。
“奴婢给您梳妆,公主。”温定宜坐在铜镜前,任由芊芊对着自己的脸摆弄,过了半晌,便已妆成。
“姐,你弄好了没?”是温知新来了,他一身枣红色的朝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毕竟和温定宜同脉而出,他的长相自然也差不了。
“你还敢来,昨晚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她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可在温知新看来是那么的有威慑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温知新从小都是被这个姐姐打压到大的,他很是识时务,“姐姐我知错了。”
看他认错态度良好,而楚言离也并无过多反应,温定宜便放过他了。
皇宫内派来的马车等在花柳醉门口,华丽的装饰引得过往的百姓都注视着,想来他们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王公贵族绝用不了如此好的马车。
“喂,等等我。”
是唐紫嫣的声音。
温定宜转头看她,今日她身着一身碧色长裙,妆容素雅,看上去像是一朵清水出芙蓉的莲花,清新可人。
只是她的声音和她这个人完全不配,一点也不像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这人,走了也不叫我一声。”唐紫嫣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对温定宜抱怨道。
“我为什么要叫你?”即使有了昨天的事,温定宜也没有多给唐紫嫣一分好脸色,也不需要这么做。
“怎么这么说?算了,你说话一贯这样,我不和你计较。”唐紫嫣自顾自地说着话,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今日的温定宜,“真是美的倾国倾城,我一个女的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这段日子,温定宜已经习惯了这副模样为自己带来的种种,对唐紫嫣的话自然选择无视,提起了裙子上马车去了。
“凭什么你的马车比我的大那么多,这是什么区别待遇啊。”唐紫嫣愤愤不平,不管不顾地跟着温定宜上了她的马车,而本应该坐在这马车上的温知新便被赶走了。
走时,还深深叹了口气,道,“女人就是麻烦。”
马车一路颠簸,唐紫嫣叽叽喳喳地,就像是春天里的黄鹂鸟叫个不停,而温定宜还是那副不搭理她的清冷模样,她们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
直到马车一震,两人重心不稳,纷纷随着马车摔了出去,还好温定宜在军营中训练过,有那么一点功夫傍身,并没有伤着。
“发生了什么事?”温定宜掀开马车的帘子,那双魅惑的眼眸中射出危险的目光,那绝不是属于一位闺阁中的公主所拥有的。
“使者赎罪,是一块大石头惊了马,才不小心让您受惊了。”驭马的小厮单膝下跪给温定宜她们请罪。
他们自是知道,这两位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主儿,且不说是别国来的使者,就说洛王和八王子送来的打点,就知得罪了这两位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温定宜当然知道他们绝不是要害她的人,挥了挥手没有再为难他们,退回了马车中。
“嘶,好疼。”唐紫嫣捂着她那红肿的额头,哀嚎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哎哟,我这不会毁容了吧。”
“不会,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的,不是害人的人。这马车是来接我的,你是因我受罪,这是跌打损伤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青瓷瓶,递给了唐紫嫣,脸上却冷然得让人觉得可怕。
“谢……谢谢。”没想到温定宜会关心她,唐紫嫣很是感动,她颤颤巍巍地接过瓶子,奈何没有镜子,无法对着伤口下手。
尝试了多次后,唐紫嫣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温定宜,“你帮我擦一下药,可好?”
许是觉得害了她过意不去,温定宜倒是没有拒绝,拿过药帮她。
温定宜抬着手,思绪却飞出了马车,想来马车是皇宫安排的,知道马车会走哪条路,会坐着哪些人……
“啊……你轻一点。”唐紫嫣大叫一声,额头被温定宜的纤纤玉指下了毒手,痛的她直嚷嚷,“你这是要谋杀我吗,我就知道你就不会和平常女子那般温柔,好了好了,赶紧给我吧,我自己来。”
唐紫嫣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
被她的尖叫声惊到,温定宜茅塞顿开,想到了害她的那人的身份,应该是漠北皇帝。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绝不是要杀她,不然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下手。
马车事故后,唐紫嫣也默然不语,空气静的可以,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直到入了皇宫。温定宜掀开布帘,只见夕阳下的宫殿透露着黑暗,毕竟没有一个君王不是踩着别人的骨头登基的,这是世界上最美好却又最可怕的地方。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