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府内,清秋站在房间内一贯的汇报情况。商墨沉的身影暗暗的隐在黑暗里,若是仔细看他的脸色,便能发现清秋所说的状态好,还真不是哄唐紫嫣的。
商墨沉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起来依然有些病态的苍白色,只是却不像是之前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了,纵然之前有演的成分,但也的确状态堪忧。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稳住了。商墨沉手底下的人仍然在搜索解药,只是暂时还是没收获,因此也只能指望着漠北帝,不过看商墨沉的样子,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清秋才刚刚将最近的事件说完,此刻正静静地立着,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商墨沉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嘲讽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这三哥还真是……蠢的一点都不令我意外。”
清秋像是没听到一样,也不回答,不过商墨沉说这个话,自然也不需要人回答。他抬头对清秋点了点头,说:“现在的形势很好,你只要谨慎些别让人注意到你,剩下的,”说着嘲讽的笑了一下,“就交给我那优秀的三哥吧。”
清秋沉默的点了点头,默默应了,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连光都稀缺,黑沉沉的让一众小婢女们绕着道走,良久,才从那一片黑暗里传来一两声模糊的咳嗽,随即就又恢复了平静。
就像……东齐现在的平静,黑暗的压抑的平静,暗处的风云却从未停止过涌动。
东齐的三皇子算是彻底失势了,这件事闹得这般大,自然不可能只在东齐境内闹腾,早在事情出来的第一天其他两个国家就都知道来了。
漠北知道了倒是不足为奇,毕竟漠北帝还要扶商墨沉上位,自然会给关注东齐的事,只是契辽也能知道倒是出乎意料了。不过,契辽也关注的事倒是没人知道,也算是没给人惊讶的机会,契辽王瞒的好好的,直到事情了结,他也算是围观了全程,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传来的密信便也没注意收。
这一个没注意,就被看到了。
温知新自从回来后,虽说不到变了一个人的程度,但是的确是比以前勤奋多了,对于最烦的一些课也勉强自己认真听了几次。温正清一收到反馈,顿时十分高兴,随着女儿越发的独立懂事,到现在,最顽劣的小儿子也像是开窍了,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
所幸,这年头也就是一瞬间,随即就清醒过来,知道这小儿子离合格还远着呢,不过为了奖励他,也算是给了些特权。
不大不小,温正清允许温知新进自己的书房了。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温知新来说是不是一个奖励,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兴致勃勃的接受了。毕竟之前,一直是姐姐才能进父王的书房,温正清怕他捣乱,一直不许他进。
得不到的地方,还是有几分好奇心的。因此,最近温知新进书房进的也勤,宫女们自然也不拦他。
不出意外的,那封密信被温知新看到了。
温知新最初完全没当一回事,还以为是哪本书里掉出来的,随手捡起来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了什么。对于东齐,他一直都只要一个刻板的印象,唯一灵动点的记忆便只有商墨沉了,偏偏信里还提到了他,温知新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将信拿了出来,去找温定宜了。
“姐!姐你在不在?”隔着门温定宜就听见了自家弟弟的声音,边上似乎还有小小的芊芊劝阻的声音,不过想也知道,芊芊就没劝住过这位殿下。温定宜叹了口气,提高音量说了一句:“在呢,进来吧。”说着还调侃似的加了一句:“芊芊你也别拦着了,拦不住。”
芊芊偷偷瞥了身边的殿下一眼,自己也明白劝不住,其实在温定宜“熏陶”下,芊芊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想法古板了,可是见到了却总是忍不住的跑出来说,也不知道为什么。
温知新看着芊芊挑了挑眉,说道:“听到没,我姐都不站你那边,下次就别拦。”说完就看见那叫芊芊的小婢女眼眶竟是有些红了,芊芊有些委屈的说了一句:“知道了。”转身埋头就走了。
温知新愣在原地,他本来就是习惯性的说一句,若是发生在他姐身上,温定宜早就还击着也说他了,只是他忘了对方并不是自己那心理强大的姐姐,而是一个一直心思敏感的小丫头,这让温知新有些不知所措。
他皱了下眉,推开门走了进去。刚刚在门口停了那么长时间,温定宜早就有疑问了,因此看他进来就直接问道:“怎么了?在门口停那么久,别是被芊芊念的久了,还真有了廉耻心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一提芊芊,温知新的表情更一言难尽,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姐,我好想把你那婢女逗哭了,怎么办啊?”
温知新话音一落,温定宜也有些愣住了,随即想想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弟弟她还能不知道?说话也没个分寸,想着温定宜便瞪了他一眼,说道:“别找我,我可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温知新一看自己姐姐这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管了,顿时苦了脸。看的温定宜又是一声叹息,“你真是,别就顾着想这个,你来找我做什么?”
温定宜一说,温知新这才想了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这个,我刚刚在父王书房看见的,有关于东齐的,给你看看。”
温定宜听到前半句便又白了他一眼,嘴里念叨着:“你又从父皇书房里拿东西,小心他生气,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只是手也没停,嘴上念着自己弟弟,手却拆开了信纸,仔细看起来,声音自然也是越来越低。
温知新也没再出声打扰她,坐在一旁看着。
温定宜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又渐渐恢复平静。东齐内部混乱,皇子间党争不断,早晚要爆发,这件事温定宜早已经想象到了。只是在她的想象里,党争应当是有商墨沉参与的,那个人有多么渴望这个位子,又有多么大的野心,她一直都一清二楚。
不过倒也没什么伤心的,党争之间动辄送命,虽然商墨沉中了毒,但现在听说也稳定住了,因此避开这一切看起来反而是个好处。毕竟,应该不会再有哪位皇子将一个失势且自身难保的皇子看在眼里。
想到这儿,温定宜却一下子定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暗自揣摩,可却克制不住的去想。
商墨沉……会不会是故意的?故意中毒,失势,什么也不要,隐藏在黑暗里,像等待鹬蚌相争的渔夫,伺机等待着他人争斗后自己获利。
几乎是越想温定宜就越确定,商墨沉那么大的野心,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地放弃,这有这样才说的通,而且东齐的三皇子也算是有几分实力了,这么长时间和四皇子斗的不相上下,怎么这一次忽然就落败了,隐隐中像是有股势力在支持着四皇子。
只是……温定宜又皱了皱眉,商墨沉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商墨沉中的毒是真的,而且据温定宜的了解,那还不是个普通的毒,想来是个奇毒。
温知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轻声问道:“姐,怎么回事?我看信上说商墨沉的毒稳定住了?”
温定宜回过神来,转移了视线也不再纠结刚刚的想法,笑了下说道:“嗯,想来应该是没事了吧。”说着看似不经意的望向窗外,只是眼底纷乱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她,温知新太了解自己姐姐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道:“姐,你对那个什么商墨沉……不会真有意思吧?”
温定宜像是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直接抬手打了对方一下,嘴里念道:“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也敢编排你姐了?”
温知新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对方打的根本不疼,“那你干嘛看起来这么担心?还说不是!”
温定宜瞪了他一眼,嘴里念了一句:“你懂什么,说了没有少胡思乱想。”
温知新仍然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温定宜也懒得多解释了。
风起了,窗外花开的正好,香气比前几日还要浓几分,随着半开的窗子卷进来。温定宜看着外面,目光却是散成一片,没有专注于任何一点。
的确没有的,温定宜自己心里清楚地很。若说从前她还有几分摇摆几分逃避的话,那么现在,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也算是有几分直视了。
她明白,从她会在那个人怀里毫无所觉的睡过去,会放松警惕被他抱着也不反抗。
会……在他亲吻自己额头时,心加速的跳,像是乱掉的鹿。
温定宜微微叹了口气,算了。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