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今天能来找你问你和她哥哥的事情,就应该有这些承受能力,你比她也大不了几岁,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如果她回家和她爹哭诉了,那就让她爹来找我,和你没关系。”
“你个臭小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温定宜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穆涵,既然有人扮了恶人,她就得当这个好人,“涵儿,温知新的脾气你也知道,没事找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一个假设而已,以后不要当着他的面提就是了。”
这番话一方面替温知新说情,不至于穆涵记恨温知新,另一方面,也给了穆涵一个台阶。
只要她承认刚刚是假设,不把实话说出来,也就不至于把关系闹僵。
穆涵的脸色变了又变,面对这对姐弟,她只觉得自己的所有手段,都斗不过他们,无奈之下,还是咬着嘴唇妥协道,“是涵儿假设错了,本想着是给我哥哥要一个答案,也好让他放手,不曾想王子也在这里,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明,我们之间是朋友之谊,你哥哥我姐无缘,我们也是一样。”
再一次被这样的话中伤,穆涵的心更加残破不堪,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稍有差池,她就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温定宜冲着芊芊使了个眼色,冲着她说道,“等会儿带着穆小姐去那边的房子,重新挑一些礼物,刚才的就赏给你了。”
穆涵摇头拒绝,“不劳公主破费了。”
“这是应该的,你今日进宫,肯定没有征得你家人的同意,这么匆匆忙忙回去,还不得受罚。”
刚刚那些话该说的都说了,温知新也说了自己的意思,就算是穆涵还是想不开,那也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维持宫里和穆家的关系,表面上必须得过得去。
“谢谢阿宜姐姐。”穆涵又换回了之前的称呼,这样能让她心里稍微好受点。
等到芊芊把首饰拿来之后,温定宜才拽着温知新一起把人送出了宫殿。
看着人走远,温知新就准备开溜,就他对自己姐姐的脾气来看,估计又得训斥他一番。
温定宜拉过他的胳膊,直接把人拖到了屋子里。
“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再向方才那么冲动,你可以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但是这些行为到了外人口中,就会失去你的控制,你将来是要做契辽王的人,不能给自己沾惹这些黑点,明白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清楚你是为我好,但是,我觉得,如果现在不打消她的心思,等到以后,他父亲逼着我娶她,那个时候,我便不能轻易做决定了。”
说到这里,温知新的眼神格外真诚,“姐,我想和父王一样,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那样就会少去很多争斗,你懂我吗?”
“怎么会不懂,只是身在我们这种位置,婚姻之事,向来不能自己做主,如果契辽能够在三国争斗中占据一席之地,你才有这个权利。”
如果契辽遭到其他国家的打击,不要说温知新,她也得早早做好牺牲自己终身大事的准备。
“为什么?身在王家,真的要如此绝情吗?”温知新不懂,在这个问题上,他怎么都无法大彻大悟。
“这不是绝情,这是我们的职责。”温定宜缓缓解释,“每日接受别人的跪拜敬仰,用着整个国家最好的东西,总不能不付出吧,你我都是契辽人,总不会想要看到有一天,这里成了别人的领土,我们的百姓去向别人俯首称臣。”
这大概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谈论如此沉重的话题。
何为国,何为家,何为他们自己。
不管是漠北或者东齐,皇家是权力的代表,是人人敬畏的高位。
但是又有谁能够从这个圈子逃出来,一辈子只为自己活着呢。
既然生在这个家族,拥有了家族的姓氏,就得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她是温知新的姐姐,她希望他这一生都能过的平安喜乐,可以少付出些,所以她才会只身前往契辽,为的不过是多获取些筹码。
温知新脸色僵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像是没有听懂,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是男子,我什么都可以牺牲,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姐,如果你哪天遇到了心爱的男子,我肯定会让父王同意你们的婚事。”
“你呀,就想着讨我欢心,放心吧,我没有心爱的人,你也不用为我付出,还是先管好你最近的功课。”温定宜指了指刚才温知新拿过来的东西。
“好吧,谁让你是我姐呢,我也就不反抗了。”
穆涵一路上都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等到回府会之后,她便躺在床上大哭,她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生怕别人听到。
她万万没有想到,温知新竟是对她没有任何喜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碍别人的眼。
不止她哥哥,还有她,注定了进不去王宫。
她很庆幸自己今天去要了答案,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傻乎乎地喜欢温知新多久。
她是将军家的千金,她本该是风光无比的,不能因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子,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在心中一遍遍地暗示自己,应该怎么样去做。
可惜,泪水却总是止不住。
这个晚上,苏瑶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不知道是白天和温知新说的那些话让人烦恼,还是某种不好的暗示。
仔细一算,她从漠北回到契辽,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期间,只有重大的消息传来,其他的好像都失去了联系,包括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楚言离,以及林少青。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和她有过交集,被她陷害过的人。
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问题好像并没有答案。
她为了契辽的安定,为了保住更多契辽人的命,利用了很多人,也伤害了很多人。
这么算下去,她应该还是为自己存了不少冤孽吧。
在外面睡觉的芊芊,好像听到了她翻身的动作,不禁问了声,“公主,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睡不着,你怎么也还在说话?心中在想什么啊?”温定宜一时无聊,便多问了几句。
芊芊没有起身,就这样躺着回答,“奴婢在想我的家人,想我弟弟。”
“想家人的话,就回去看看他们吧,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主子,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芊芊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些许的悲伤。
这是经历过大灾难以后,才会有的语气。
温定宜愣了愣,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们在天上,肯定希望你过得好。”
“对呀,奴婢总是觉得,能够遇到公主,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肯定是我的家人在天上保佑我。”
“为什么?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外面的人可都在传我不好对付,心机深重呢。”
芊芊的语调有些提高,“那是他们不懂公主,要是他们和你相处一段时间,肯定会改善对你的印象,你虽然是主子,但是却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会找我们这些下人的麻烦,在奴婢看来,您就是真正的善人。”
“善人。”温定宜重复了这两个字,“我倒是没想到会有人这样评价我。”
这两个字,她自认为,自己担不起。
一个工于心计的人,的确没资格和善这个字扯上关系。
“那奴婢是第一个吗?”芊芊好像很兴奋,睡意也消散了不少。
“是呀,不过,或许你以后会改变主意。”
在真正了解她之后,或许被她算计了之后。
她从不愿隐藏自己的锋芒,只是时候没到罢了。
芊芊却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才不会呢,我永远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我母亲曾经教过我的,做事不能三心二意,对人也是一样。”
“好了,早点休息吧。”
温定宜说完这句话,就再没了声音。
有时候想想,每一个生命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就拿她和芊芊来说,她每天都想着为天下之事奔忙,而芊芊心思单纯,看人看事,都极为简单。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也想像芊芊这样活着,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体验寻常人的情感。
而不是身居高位,鲜少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公主,”芊芊轻唤了一声。
听着里面的温定宜不再有声音,她也就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现在已经进入年关,距离漠北一年一度的春宴,已经不足半月了。
往年来说,总是会向其他国家递来邀约,请几个重要的人前去一同庆贺。
今年,也并没有例外。
只是,由于前段时间战争的关系,东齐的人自然不在邀请之列,而契辽作为他们的盟友,待遇倒是完全不同。
温正清接到信件之后,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结果打开一看,漠北皇帝指明要温定宜前去观礼。
现在的温定宜身份是契辽的公主,这个举动,意图已经很明显。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