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一直僵硬的沉默，保持着“抿口不言”状态的女官终于出口说话了。
“你莫哭了。”
女官说道。
慕汐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到底是一个倔强无比的女子，她到底难以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她的头撇向一边，不去看女官。
“汐晴小姐，请打起精神，这是很重要的时刻。”
“是啊，汐晴，你要好好听话…”
“够了！”
一声怒喝喊出。
这不是慕玲珑所发出的声音。
却是某种意义上慕玲珑也想要说的话。
真的是，够了啊。
“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把你叫上来，可不是让你上贡泪水的！”
慕天笙又喝到。
毫无疑问，就算不提话中的含义与内容，只提这声音的力度与强度，就足以让慕汐晴感到恐惧。
她立马不出话了，原本的抽咽也不存在了。
脸上的表情只留下了恐惧。
一脸恐惧的慕汐晴怔怔的看着此时正一脸愤怒的慕天笙。
“爹，我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生气过。”
慕汐晴说。
“哦？是吗？”慕天笙笑道，那笑，冷的可怕，他说道：“你若学不会乖巧，只怕以后还要看到更多。”
“更多？”
“没错。”
本以为得知这绝情的语句的慕汐晴会又忍不住哭泣，谁知道她却笑了出来。
”这样也不错，这样至少我能时时刻刻看到爹和娘了，对不对？是生气的也好，不耐烦的也好，我都不在乎，爹你这么说，一定是这个这个意思，我好高兴…“
慕玲珑愣了愣。
慕汐晴的话，至少证明了一点，她现在也的确得到了有关自己日后去路的消息。
被赶走？被销去姓名？从此以另一个身份生存在世上？
这都是慕汐晴所要面临的命运。
而这一切，她并不是完全处于懵懂状态，毫不知情的。
知晓了自己未来的慕汐晴，所表现出来，竟会是这种模样。
倒让慕玲珑生出许多意外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慕玲珑想，这也能解释了慕汐晴为何刚进门时会是那种模样。
她不是不会打理自己，毕竟，以前的慕汐晴，是慕府中拥有衣饰最多的姑娘。
她是彻底放弃了自己。
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慕汐晴，才可以做出那种下作肮脏的举动，如同往日她最瞧不起的下人一般。
不知为何，单单这般痴狂的一句话，也可以让慕玲珑生出许多感慨。
是她变得太过多愁善感了吗？
慕天笙听闻了慕汐晴刚才那一段话之后，表情变得很丰富，不，不止丰富，简直可称多彩了。
他像是要哭一样，又像是在厌恶，眉毛紧紧拧起，却又很快垂着，嘴角向上撇，不知是想笑，还是想说些什么。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慕天笙的脸上已经有好几个表情走去了。
似哭似笑，非喜非怒。
这也是他此时复杂的心绪。
这心绪终究还是被失去儿子的痛苦给占满了。
“汐晴，你可知道，为父今日唤你前来，是为了何事。”
他的表情没有色彩，他的语气没有温度，此时的慕天笙，就像是一股烈酒和一股冷水被放在一起，中和了一般。
“女儿知道。”
慕汐晴咬着嘴唇，低着头，看上去沮丧又倔强。
“是要驱赶我吗？是要将我逐出家门吗？我…我……”
慕汐晴的脸上全是不甘与愤怒，她的话全是由疑问的方式提出，可她的眼神却是笃定而绝望的，这是一种死寂般的绝望，没有别的生机。
“我会被赶出慕家，我知道了。”她说道。
慕玲珑心下有了不痛快，因为慕汐晴的话证明了，的确有人在向慕汐晴传递着信息。
不过此时的慕天笙似乎未注意到这一点，还是说，明明注意到了，却并未表示出来？
慕玲珑悄悄望向慕天笙，却并未从他的表情里得出什么结论？
暗暗心惊，这是慕玲珑此刻的反应。
也许，慕玲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一种堪称可怕的可能，她现在，并不够了解慕天笙。
“不，你现在要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我也不会这么对你，起码不会这么简单的对你。”
慕天笙说道。
“不会简单的这么对我？”
慕汐晴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只剩惊恐了。
很显然，慕玲珑猜测，她把慕天笙的话理解错了含义。
“爹，您真狠心，还要对我做什么，关了我好几天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别的事？你就这么恨我吗？”
慕汐晴满心满眼都是恐惧。
“不会这么简单对我…”
她说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慕天笙说过的话语，这时候，既然撩起自己的袖子来了。
“爹，你看！这是什么？是包，蚊子，蟑螂，还有一说不出名字的其他虫儿，咬的我很疼啊！”
她的眼泪又快流下来了，此刻将自己的手臂展示在众人眼中，倒有一种诡异的炫耀。
“非常、非常的痛苦，爹，您知道吗？这些还嫌不够吗？我是什么？我是你的女儿啊。”
此时此刻，慕汐晴还在不知疲倦的说着。
可慕天笙的脸色早已经被气的苍白。
苍白到了极点。
如果慕玲珑离得更近一点的话，大概能够发现，慕天笙不仅是被气的脸色发白，还在发抖。
悄悄的，不停的发抖。
某种意义上来说，慕汐晴是慕天笙的所有儿女中最相似他一个。
也之后她，能把慕天笙气到如此程度。
“住口！”
慕天笙喝到。
“你在炫耀什么？手臂上的包？拿到这里来给大家看？”
慕天笙越说越是气愤，口齿都几乎不清了。
“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就算你自己没有，也该替快进入棺材里的我考虑一下！”
最后，他发狠一般，掷地有声，恶里恶气的说道：“你爹我，是要脸的！”
慕汐晴的脸上只剩下了蒙蔽的表情。
大概是母亲沈云暖先前的安慰，让她有了回到过去了错觉。
在这种错觉下，慕汐晴做出了最不该做出的举动，如过去一般，如当初那个小女孩一般，做出了撒娇的举动，对着这时候的慕天笙。
而这时候的慕天笙，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撒娇。
还是如此的撒娇。
是以他发了如此之大的火，是以直接把慕汐晴吓了个半懵，脸色雪白，几乎说不出来话了。
“……”
慕汐晴无力的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时光已经不能如过去那般融洽了，可是她的父亲依然是她的父亲，至少，慕汐晴还存留着这样的幻想。
“这是误会一场，又何必弄到这种程度呢？” 恃宠生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