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黑色的悍马像是巨大的鲸鱼穿梭在城市的灯海之中,沉甸甸满是盛凯锋的怨恨和着急。刺眼的红灯更让他怒红了双眼,车子没有减速,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后,最终是被人行道上过街的拥挤行人逼停,盛凯锋当即砸着方向盘,恨不得当成直升机飞过去。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也许是佟家兄弟的调查有了线索,盛凯锋立即接通电话,“找到了?”
“泰青南路137号7栋702,钥匙在地毯下。”咯哒一声,电话已断。
盛凯锋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阮湄的名字在电话挂断后的一秒钟后同样消失。
身后的汽笛声不绝于耳,频频催促,盛凯锋这才看向十字路口的绿灯,迅速踩下油门在下一个街口调头驶向和会所完全相反的方向。避开大道的红绿灯,悍马在小街小巷里如猎豹似的灵活奔跑,终于赶到电话里阮湄所说的地址。
一栋寻常的老小区,开放式的院落,四通八达的路,没有监控,没有门卫,的确很适合藏人。盛凯锋的车停在街边,顾不上是否是陷阱,迅速奔上楼,仓促地用钥匙开了锁,房间里灯火通明,叶梓允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正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那样一双泪盈盈的双眸,看得盛凯锋如痴如醉。
解开叶梓允嘴里绑着的白布,割断她双手和双脚上的透明胶,盛凯锋立刻紧紧抱着她,像是绝望至死的人终于找到活下去的希望,“阿允阿允阿允!”他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听着她微弱的应答声,感受她的体温和心跳,盛凯锋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阮湄……”叶梓允皱眉从盛凯锋的怀里支起身子,“你见过她吗?”
盛凯锋将整件事情的前后思索了一遍,是阮湄带走的人,可又是她说出了叶梓允的位置。
她的目的,好像根本不是绑架叶梓允。
盛凯锋简单说了遍来龙去脉,叶梓允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握住他的手也重了几分。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叶梓允的目光落在茶几上,被带来这里后她的视线只能一直盯着茶几,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茶几上的那把钥匙,想不注意都难。
那是一把保险柜的钥匙,钥匙上刻有码头仓库的logo和号码。
她迅速握在手中交给盛凯锋,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悍马再度穿梭在彩虹般的夜色中,一路驶向远方。没有了人群嘈杂声,只剩下间或的昏黄的路灯,风里的海腥味也越来越浓,急刹车后两人迅速冲出来,谁也不知道舒怡和阮湄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局,半夜时分,却依旧有不少人忙进忙出。
叶梓允坐在办公间休息等待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格子间,值班的警察还在忙碌。空气里是方便面、咖啡、浓茶和香烟的混合,窒闷得令人浑身不舒服。不远处的审讯室偶尔还会传来几声低吼,让叶梓允时时刻刻警惕不安,僵硬着后背坐得笔挺。
“喝点会暖和一些。”
盛凯锋买来了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奶,叶梓允捧在手中,却没什么胃口。
明明是如此压抑封闭的环境,可她却觉得后背发冷,哪怕身上披着盛凯锋的外套。
“允儿!”霍立昕的声音穿过办公室,很快他也不管左右的警察赶过来,“你没事?”
叶梓允点点头,注意到叶山亭和Sam留在后面和警察周旋,还有他们的律师。
“你……又是什么情况?”
“舒怡告诉我一个地址,等我赶到,你根本不在,却有警察来抓我。”
叶梓允纳闷地看向盛凯锋,两人都不解。
“我本来在那边的辖区派出所,听说你在这,我立刻赶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凯锋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等他们赶到码头后迅速报了警,目前舒怡因为头部遭到重创而昏迷不醒在医院接受监视治疗,而阮湄正在接受警察的审讯。盛凯锋话音刚落地,审讯室的门打开,女警押着阮湄出来径直离开。
叶梓允急忙上前拦住做笔录的警察追问,对方这才合上本子说道:“她对罪行供认不讳,交出了她事前藏在现场的录音笔,她们的对话交代得很清楚。根据她的笔录,我们有理由怀疑,是舒怡指使她实施绑架,并蓄意杀人灭口后栽赃陷害霍先生。”
在场的三人都惊愕得一时无语。
在现场藏有录音笔,多年前在马赛,叶梓允曾经这样对付过阮湄。
没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成了阮湄和舒怡的终结。
“根据她的坦白,我们可以考虑她有自首的性质,后面交由相关部门处理。”
“那我可以单独见见她吗?”叶梓允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钥匙。
警察思索后点了点头,让他们稍等。
霍立昕终于恍然大悟,撇着嘴说道:“我现在才明白她白天来找我的原因。”
叶梓允微怔,“她也找过你?”
“对。”霍立昕点头,“她来找过我,为了她的孩子。”
霍立昕想起了早些时候,YURI中国写字楼里——
阮湄坐在霍立昕对面,郑重其事地拜托:“康康虽然天生有缺陷,但他也的确天生敏感。对颜色、对花草、对画画,他真的很有天赋。我还带了他的画,你看看……”
霍立昕翻看手里的画稿,迎面便是强烈的视觉冲击,连他也不得不震撼。
“对吧?我说的没错吧?我的康康,他是很有天赋的。”阮湄看出了霍立昕的惊讶。
他徐徐抬头,神情认真专注,“上帝关上一扇门,的确会打开一扇窗。康康对色彩比许多专业的青年画家都还要敏感,这是他的天赋。触笔自然流畅,想要表达的感情浓烈又跌宕,加以培养,将来不可小觑。”
阮湄听见霍立昕的评价后竟忍不住喜极而泣,柔和的神情下是激动与兴奋。
霍立昕从没见过阮湄这样,放下画搞,不禁问道:“所以呢?你打算做什么?”
阮湄仓促地抹掉眼泪,虔诚地恳求着,“我想拜托霍先生,将来,能不能收康康当学生?让他有机会跟着你学画画。他虽然……笨一点,反应慢一点,但是他是很喜欢画画的,而且他很乖,很单纯很善良……我……我只是希望将来他能跟着你,学会画画,也能、也能有一技之长……活下去。”
霍立昕皱眉,他总觉得阮湄的意思不想话的表面,在更深处还有着离别的意味。
秘书正好进来提醒霍立昕开会,可是阮湄迫切地需要他的回答,情急之下当着秘书的面,她直挺挺地跪在霍立昕面前,泪如雨下。如果他不答应,那么她绝对不会起来。霍立昕再三思量,看着手里出自康康的画,最后终究还是答应了。
在阮湄感激涕零地离开办公室时,霍立昕叫住了她。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今天来找我?”
阮湄顿下脚步,咬着红唇,喃喃道:“我想要他能独立地活下去,毕竟,我不能陪他一辈子。”
“那么,你来只是因为你的孩子,那霍立川呢?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要告诉他的?”
阮湄叹了口气,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不起。” 晚安小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