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深,像只蛰伏在天穹的怪兽,闪烁的星星是它的眼睛,将世间百态窥探无余。
阮湄孤灯孑影地站在码头,密密麻麻的大型仓库在夜色下如重重叠叠的群山压抑在她身后。她看了眼时间,滴滴答答的秒针就是手表的心脏,一旦停止,那么时间也会终止。阮湄叹了口气望向远处浓黑的迷雾,那里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倏尔,死寂的风里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在四下如鬼魅似的回荡。
阮湄徐徐抬头,看着一袭碎花裙子从雾中走来,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
舒怡冷笑着站在阮湄的面前,像开在山头绚烂却有毒的罂粟。
阮湄面无表情,妖艳的红唇却在夜色里美得诱惑,像是妖娆婀娜的美人蛇。
“原来是你。”阮湄的声音轻盈地飘散在风中。
舒怡挑眉,“难道你还很失望?”
“不,我只是想,你既然以真面目示人,看来我凶多吉少了。”
舒怡忽然仰头大笑,“看来,你比叶梓允那个丫头有自知之明多了。”
“当年在警局保释我的人,也是你。”
“不错。”舒怡得意地昂着头,“如果不是我,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阮湄嘴角抽搐,寡淡的眸色看不出她的思绪,“把我关在小黑屋,电击我的人,还是你。”
“当然。”舒怡毫不回避,“我雇了些人,他们手法相当专业。毕竟要利用你之前,得好好驯化你,保证你听我的安排才行啊。我待你也不差,知道你爱钱爱权,特意撮合你和盛罡,让你不用操心孩子的生活费。”
阮湄暗暗握紧拳头,牙关紧咬,憋得心口烦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以为你会是最了解我的人。”舒怡皱眉摇着头,“毕竟我们很像,境遇也很像。”
“爱情和婚姻,不是靠你这种手段能得到的。”
舒怡好笑地仰头,“别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你做过的事也不少。”
阮湄皱眉看向汹涌的海面,“按照你的吩咐,叶梓允被关了起来。”
“哦?”舒怡若有所思,“我记得我的命令,是让你杀了她。”
阮湄瞪着她,“你说过,我比叶梓允聪明,所以怎么会如此轻易自掘坟墓?”
“什么意思?”
阮湄浅笑,“叶梓允被关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杀了我,那么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地点去做?”舒怡脸色铁青。
风吹过头顶那盏咯吱咯吱响的古老街灯,摇晃的灯光下两个女人的脸在光影交错间扭曲。
霍立昕赶到早前舒怡告诉他的地点,那是郊区废弃的厂房,神秘又阴森。
刺眼的手电筒灯光照亮了厂房的每个角落,但都没有找到叶梓允。
是舒怡骗了他,还是阮湄已经得到风声转移了叶梓允?
霍立昕还没有得出答案,耳边却由远及近响起了警笛声。
很快,红蓝色的亮光迅速充斥着整座厂房,强烈的白光照亮所有的细节。
霍立昕睁不开眼,只能抬着胳膊挡在眼前,可冲在最前面的特警却迅速制服他。
场面一度混乱。
“放手!你们无缘无故做什么?”霍立昕怒吼。
警察中有人走来,“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非法绑架拘禁女性。”
“……”霍立昕皱眉不解,来不及辩解却被硬生生地扣上手铐押上警车。
码头的仓库,夜色静谧,风里湿润的腥味越翻越涌。
“……哈。”舒怡不屑地挑眉讥笑,“收回我说你聪明的那句话,看来你也笨的可以。”
“……”
“既然是只有你知道的地方,那么你死了,没人能找到她,她也会饿死,对不对?”
阮湄脚下一个踉跄,看向舒怡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你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杀了我。”
“虽然你擅自改变我的主意,害我一箭双雕的计划泡汤一半,但至少还有一半。”舒怡撇着嘴,微眯着双眼,冷傲地盯着阮湄,“只要你死了,叶梓允也就死了,不是更简单了?”
“看来你是忘记自己为什么来见我了。”
“啊,你是说,你短信中提及的,你知道盛凯锋和叶梓允之间最大的秘密。”
“不错。”
舒怡低眉莞尔,好笑地摇着头,“既然叶梓允必死无疑,什么秘密,又有什么用?”
“你想要取代叶梓允在盛凯锋心里的地位,让叶梓允在地球上消失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你应该是要盛凯锋心中的叶梓允消失才对。而这个秘密,盛凯锋不知情,是叶梓允对他撒的谎,一旦暴露,盛凯锋心里的叶梓允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怡将信将疑,思忖片刻后问道:“什么秘密?”
阮湄轻笑,“明知道你想要我死,我还会把保命符交出来?”
“好,我答应你,送你和你的儿子远走高飞,永远离开。”
“这个条件已经不能满足我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舒怡有点着急。
阮湄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走上前,一步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舒怡没有防备,她胜券在握,她轻信阮湄什么都不敢做,她笃信自己操控了阮湄五年,她才是阴谋的操控者,她知道阮湄为了孩子不敢死,可是她错了。
就在阮湄步步逼近的最后一步,就在舒怡想要开口的那个瞬间,阮湄像是疯子似的扑向舒怡,抓着她的胳膊,揪着她的长发,两个人嘶喊着扭打挣扎,舒怡还是无力地被阮湄挟持着步步逼向海岸。
海浪咆哮,劲风如刀,阮湄如同站在悬崖的边缘,进一步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你疯了吗?阮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应该问你啊!想要杀了叶梓允和我的人是你,五年来一直让我和孩子备受折磨的人是你……我等到今天已经等得太久!什么秘密,都只是我安抚你的借口!我怎么能让你先出手呢?”阮湄狰狞地仰头大笑,“自己乖乖地跳下去!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海浪归于平静,风归于温柔,让我孩子的生活从此摆脱你这个魔鬼!”
“是盛罡!是他虐待你们,和我无关!”
“是你把我们推入了地狱,既然你不乐意自己跳,好啊,我帮你!”
“不……不不不!你不敢……你不敢!”
“那我们试试!”
呼啦一声剧烈地闷响,是浪头碎在岸边的声响。
飞溅散落的浪花,不过一场脆弱不堪的生命。
黑色的悍马在夜色下几乎融为一体,那声刺耳的急刹在路面留下深沉的刹车痕迹。
盛凯锋和叶梓允同时从车上冲下来,穿过迷雾赶到那盏咯吱咯吱摇晃的路灯下,眼前的画面叫他们措手不及——阮湄抓着舒怡的胳膊跌坐在地上,舒怡毫无意识地侧倒,看不出是死是活。
“报警吧。”阮湄幽幽地抬眸,“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噩梦……” 晚安小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