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心头又是猛然一震,这次连轻生的念头也给生生掐灭。
张小河抱着剑吩咐:“带走!”
侍卫应着,走近前重新将采月押起来,离开莱仪宫。
张小河走近虞悠面前,拱手施礼:“贵妃娘娘,属下先行告退。”
虞悠颔首,言道:“有劳张仆射。”
张小河舒口气,转身离开。
沈言间此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就此告退。
待所有人离开,虞悠疲累坐回主座之上,抬手吩咐:“菱儿,把药也一并送到颐和殿去,这药,是证据,采月,就是证人。”
菱儿应声,赶忙端了药亲自送往颐和殿。
整个莱仪宫,瞬间安静下来,虞悠望着面前摆开的棋盘,又是执了一颗白子,将紧邻的几颗黑子尽数除掉。
苏霄所乘的马车紧赶了几日,马车一路疾行驶入临许郡,转头朝着临许王府行去。
马车缓缓停下,成飞先一步下了马车。
苏霄自车内走出,抬眼望了眼临许王府的牌匾,示意成飞近前禀告。
成飞走近临许王府门口,客气道:“麻烦禀告一下沐世子,就说京都定襄王府苏世子来访。”
府门口守着的府兵连忙应声,回往府内通知沐流心的哥哥沐流原,也就是成飞口中的沐世子。
苏霄闲闲倚在马车外侧,等着沐流原前来请他入府。
等了一阵之后,一名样貌俊秀,举止儒雅的少年自府内急慌慌迎了出来,刚到府门口,一看到苏霄,当即热情上前,拱手道:“苏霄,你怎么突然来了。”
苏霄慵懒抬眼,淡然一笑:“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出来游山玩水,恰恰经过此地吗?所以,干脆就来见见你也好。”
沐流原客气道:“你既然来了我自然也要盛情款待,请吧!”
沐流原伸了手臂,请苏霄入府。
苏霄朗然一笑,两人一前一后朝府内走去。
在主厅坐下后,沐流原命人上了茶,抬了抬袖摆,问道:“对了,你在京都,有没有看到我那妹子流心,她在宫里可好?皇上对她如何?”
苏霄牵唇轻嗤一声:“沐世子,我这来此,是与你会面,你倒好,问起我皇宫之事。我虽见过沐郡主一次,宫里的情况却全然不知。我又不在宫中,也从不打听,你这突然问起,叫我如何回答?”
沐流原点着头,想想也是,于是又问:“听说你娶了夫人,就是那位从小就爱缠着你的薰公主,可是真的?”
“我的确已经娶妻,你沐世子与我同岁,孩子都有两个,我再不成婚,怕是要被你笑话了。”
沐流原戏谑道:“我怎敢笑话你这天下第一美男子,我若是笑话,岂不是成了全天下女人的敌人。”
“浪得虚名,你沐世子倒还记在心上,这不平白取笑我吗?”苏霄执了茶盏,悠悠然啜饮一口,问道:“对了,怎么不见沐王爷?难道城中最近很多事要处理吗?”
“没有很多事要处理,我父王就是闲不住,今日与几位官员在城中四处走动,查探民情。”
“沐王爷为政事,倒是尽心尽力。”苏霄悠悠然站起身,笑道:“我这一路而来,多少也累了,你先命人帮我准备客房,我暂且住上几日,再行出发。”
沐流原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我这就安排人为你准备客房,这几日,咱们就诗书香茗韵,闲来附风雅。”
苏霄自是欣然同意,两人各自相请,朝后园行去。
夜幕降临,沐流心神情呆滞望着外面渐黑的天色,玄色身影在渐暗天色下,大步朝着含霞殿而来。
沐流心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慕渊眸色幽深,眉心微蹙,深吸口气,质问道:“皇后,你可知罪?”
沐流心仍是嘴硬,摇头道:“臣妾无罪。”
“朕知道你不甘心,所以,今日带了证人来。”慕渊手一抬,外侧,张小河已经带着采月进入大殿中。
采月惶恐跪下,浑身发抖的叩头:“奴婢参见皇上。”
慕渊转过身,望了眼采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朕会如何处置。”
沐流心只觉心底巨大的恐惧漫卷而来,红袖跪行了一小步,悄声道:“娘娘,她就是章露宫调过去那个。”
沐流心心猛然一沉,狠狠瞪了眼采月,意思是警告她绝对不可以说。
采月哪里还顾得皇后怎么想,连连叩首道:“回皇上,是红袖姑娘去章露宫找了奴婢,给了重金,说是让内务府把奴婢安排到莱仪宫,至于药中的毒,红袖姑娘说,是附子,说是只要让贵妃娘娘喝下去,会立刻滑胎。奴婢家贫,上有重病的父母,下有两个年幼的弟弟,为了钱,只能听红袖姑娘的。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慕渊深吸口气,转头盯着沐流心,斥道:“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红袖赶忙不停叩头:“皇上,这一切和皇后娘娘没关系,是奴婢的主意,假借皇后娘娘的名义调人到莱仪宫。皇后娘娘不忍心对付任何人,都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慕渊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替她担着,朕就不会再追究吗?是不是非要朕把薰公主找过来当面对质,才肯承认!”
沐流心瘫坐在地,紧咬朱唇:“皇上,您是认定,一定是臣妾所为吗?”
“你觉得,你还有脱罪的可能吗?”
沐流心苦笑摇头:“臣妾只是觉得悲哀,到了今日,皇上心里还是只有虞悠一人,臣妾后悔!后悔不该来宫里,不该认识皇上,不该对皇上有了感情。”
“朕不是不能容你在后宫,只是,朕不希望留在宫中的是一个心肠歹毒,想要谋害皇嗣之人。”慕渊目光仍是幽深冷静:“皇后,朕本来可以留你,可是你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
沐流心苦苦发笑:“我作茧自缚又如何,其实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不是吗?”
慕渊别过头,冷然道:“即日起,你就搬去冷宫住着,虽然你铸下大错,可无论如何,也是皇后,除了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外,朕不想过于责罚你。”
“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您真就这么绝情吗?”
“是你咎由自取!”慕渊袍袖拂动,转身大步离开。
张小河赶忙将那名小宫女押起来,按照之前所安排,送往天牢暂行关押。
沐流心颓坐在地,眼中的泪如同断线珍珠,一滴滴濡湿在衣襟之上。
临许王府。
随着沐流原款待吃过晚饭后,苏霄与沐流原坐在后园中对弈,棋局走动间,苏霄漫不经心问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沐王爷回来。”
沐流原执着袖摆落下一颗黑子,摇头苦笑:“兴许又是在哪里用膳,要晚些回来咯。”
苏霄轻笑:“他是你的父王,你就一点不担心?”
沐流原淡淡一笑:“他这是与此地官员走动,根本不需要我来担心,我啊!还是守在这府上比较好。”
苏霄淡漠一笑,又是一颗白子落下,沐流原当即皱了眉:“跟你下棋,我得小心些,你这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苏霄悠悠然把玩着刚刚收回的黑子,神态懒散,两人一直对弈到月上中天。
回廊中,一名身着藏蓝色绣蟒袍的中年之人缓步朝这边走来,还未走近,已是看到苏霄,微微皱了眉,走近前望着苏霄,问道:“定襄王世子,你怎么会突然来我王府?”
苏霄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见过沐王爷。”
沐王爷眉宇微沉,问道:“苏世子远道而来,可知京都的情况?或者说,宫中的情形?”
苏霄直起身,淡然摇头:“晚辈这次来,只是为了与沐世子见面,并无其它。至于皇宫的情况,晚辈并不知,京都的情况,请恕晚辈不能相告。”
沐王爷眼含疑色,似是有诸多疑问,瞟了眼沐流原道:“流原,你先回房去吧!本王有些事,要问一问苏世子。”
沐流原不乐意一撇嘴:“爹,有什么事还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沐王爷冷冷扫了沐流原一眼,沐流原立刻住了口,悻悻然回房而去。
沐王爷沉眉望向苏霄,言道:“随本王到书房来吧!”
苏霄颔首,随在沐王爷身后去往书房。
到了书房,沐王爷在桌案后坐下,抬手相请:“苏世子,你请坐吧!”
苏霄淡笑摇摇头:“晚辈就不坐了,沐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沐王爷稍舒口气,冷然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本王也就直言。”他默了默,继续道:“流心在宫中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
苏霄淡然一笑,不语。
沐王爷又问:“皇上对你,应该很是信任吧!”
苏霄仍是淡笑,却一句话不说。
沐王爷按捺不住,终于直接说出口:“今日一早,本王安排在京都的人传回消息,说是流心欲要送往宫外的信件被拦下,本王断定,流心在宫中定是出了事。本王也知道,你是皇上面前极为值得信任之人,这些事情必然都知道,为何我问了这么多,你却不回答?”
苏霄散漫一笑,总算开了口:“既然王爷都知道,打算怎么做呢?”
“本王会联络几位平日交情不错的几位藩王,入宫请求皇上恢复流心的后位。”
“说白了,还不是逼宫?”苏霄轻嗤一声,“王爷未免也把皇上想的太简单了些。王爷怎么不想想,您为什么会得到消息,难道就不担心是皇上刻意安排吗?”
沐王爷面色骤变,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晚辈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次来,也是奉了皇命。沐郡主性情如何,晚辈了解,她既然会被废黜后位,想必王爷也猜得到,肯定是做了什么让皇上不能容忍之事。难道王爷还想逼宫吗?”
沐王爷深吸口气道:“可无论她做错什么,她都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不能坐视不理。”
苏霄低头淡笑:“王爷爱女心切,晚辈可以理解,只不过,王爷万一逼宫不成,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沐世子,有没有想过您的夫人和两位小女儿?”
木王爷袍袖愤然一挥,咬牙道:“那本王就先把你扣留在临许,到时候,就拿你的性命,换流心安然无恙!”
“王爷这么做,与造反有区别吗?”苏霄从容一笑,盯着沐王爷愤怒的神色。
沐王爷仍是不甘心,冷声吩咐:“来人!”
外面杂沓脚步声齐齐而至,沐王爷紧盯着苏霄,喝令:“把他给本王押起来,关入大牢,处以重刑!”
苏霄笑意仍是散漫:“王爷这是何苦,这天下间,能抓的到本世子的,屈指可数,王爷若是执意如此,晚辈究竟是反抗还是不反抗呢?” 覆君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