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渊缓步停在虞悠面前,抬手将她的手挪开,心疼不已望着她脸上鲜艳的红痕,叹息一声:“都是朕不好,又害你受苦。”
虞悠盯着他一双幽深眸子,皱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冤枉皇后?”
“害人之心,不可有,她虽然未曾亲手害死小皇子,可已有了害人之心,朕便不能再姑息。很快,你就会明白,朕为什么要这么做?”慕渊牵住她的手,朝着上方座位处走去,吩咐菱儿道:“菱儿,去取些冰块,给贵妃冷敷。”
菱儿诺了一声,转身离开去取冰块。
沈言就此告退离开,慕渊手指落在虞悠脸颊上,皱眉问:“疼吗?”
虞悠含笑摇摇头:“有皇上在,臣妾不疼。”
“傻丫头,你这么信任朕,朕却一次次让你受苦,朕总觉得,亏欠与你。”
他话音刚落,殿外,张小河已经走回来,低首道:“皇上,您看,接下去要怎么查?”
慕渊转头,神色凝重:“宫中宫人分配,一直是内务府在掌管,你去趟内务府,把最近调到莱仪宫之人查出来。未免事情泄露,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朕需要证据。”
张小河抱拳道:“微臣明白,一定会小心行事。”
慕渊颔首,张小河已是告退离开。
菱儿也取了冰块前来,将盘中冰块放置在桌上,跪坐在桌前道:“皇上,冰块已经取来了。”
慕渊着手拿了一块,以绢帕包裹起来,便要为虞悠冰敷。
虞悠忙抓住冰块道:“皇上,我自己来吧!”
“是朕大意,才让皇后打了你,朕当然要亲自为你冰敷。再说了,如今天寒,你又有身孕,所有一切都要小心,还是朕来吧!”慕渊不由分说,拨开她的手指,拿着冰块细心为她冰敷。
虞悠眼底漾出浓浓温柔之色,淡笑望着他凝着担忧的眉宇,不觉间,已是看的发痴。
冰敷了许久,虞悠脸上的红肿已经被压下许多,慕渊才稍稍松口气,见她发了痴,轻笑出声:“悠儿,你这是怎么了?”
虞悠回过神,望着他发红的手指,不禁一皱眉,赶忙握了他冰凉的手指,皱眉道:“皇上手指都给冻成这样了,臣妾心里也不好受。”
“朕乐意,谁让你是朕最为心爱之人呢?”慕渊手臂一伸,已是将她拉入怀中,柔柔摩挲她的头顶,低声道:“悠儿,朕要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一切,即使违背自己的誓言,也不让你再受委屈。”
“臣妾说过,这天下最好的,臣妾已经得到。”
“那还不够,还要更好。”慕渊垂眸望着她轻颤的羽睫,又望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眼中划过深浓忧虑之色。要废掉沐流心的皇后之位,还必须要稳住临许王,一旦临许王一怒之下要造反,又要耗费兵力去应对。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战争。
含霞殿中,沐流心深吸口气静坐着,红袖忧虑问道:“娘娘,今日之事已是不可挽回,您看要怎么办?”
沐流心眼望着外面天色,冷静道:“你暗中安排人送消息回临许,我父王和几位王侯有些交情,我来京都之前,父王已经说过,一旦我做了皇后,地位必须要稳固,一旦出现异变,尽快通知他,他会帮我解决。”
“娘娘,这样,岂不是谋反吗?”
“不是谋反,是逼宫。相信皇上会看在几位王侯的面子上,把这件事给翻过去。”沐流心深吸口气,沉痛闭上眼道:“你赶紧暗中安排,我如今在这含霞殿,寸步难行,所有一切都依靠你来传送消息。”
红袖颔首,领命而去。
颐和殿中,苏霄俯首行礼后,身姿颀秀立在大殿中。
慕渊沉眉望着他,言道:“苏霄,你该也会料到,朕若要废沐流心的后位,临许王定会有异动。他向来与临近几位王侯关系不错,为防万一,你怕是要亲自去趟临许,朕相信,你一定能将此事办好。”
苏霄拱手道:“微臣先把薰公主接回府上,然后就出发去临许,会争取以最短的时间说服临许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慕渊面色沉重,颔首道:“这些王侯的势力,朕日后都会削弱,以免王侯势力威胁皇族。”
苏霄亦是颔首:“微臣定会协助皇上,压制王侯势力。”
慕渊沉眉点头,苏霄躬身退下,去往后宫接慕薰回王府。
将慕薰自宫中接回王府,整理好一切东西,慕薰舒口气坐下的同时,苏霄走进房中,微舒口气道:“薰儿,这些时日,我要去趟临许,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留在府上,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慕薰正执了茶杯喝下一口茶,狐疑抬眼,望向苏霄:“为什么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我这次去,多少有些危险。若我一人去,还能顺利脱身,若是带着你,只怕要多谢担心,就当是为了让我放心,你还是留在府上等我回来。”
慕薰撅嘴道:“可是我会想你。”
“苏霄自袖中取出一只白牡丹玉雕檀香木钗,走至慕薰身侧坐下,将钗子放入她掌心,微吐口气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若是真的会想我,就时时把这钗子带在身边,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慕薰望着手心静静躺着的白牡丹玉钗,静默点头,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苏霄移开手,站起身叮咛:“记着,为了我的安全,绝对不可安排任何人去找我,一旦有其他人出现在临许王府,临许王定会怀疑我的用心,我便难以脱身。”
慕薰依依不舍望着他后退往外走的面容,心底沉闷。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最终,只说了一句:“霄哥哥,我等你回来。”
千言万语,或许只有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苏霄从容一笑,依然是那绝世风姿,依然未变的容颜,在这春寒料峭中,犹如画中仙。
苏霄最终转了身,大步往外走去。
慕薰追出去,一直默默跟在后方,直到送他上了马车,目光留恋在马车上。
马车缓缓而行,她仍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一直望着马车渐渐加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唐墨一赶回颐和殿,将一封信笺交到慕渊面前,面色沉凝道:“皇上,这是宫门负责排查的宫人在一个小太监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小太监已经招认,说这信是含霞殿掌事宫女红袖暗中托人所移交。之所以送出宫,就是为了送往临许。”
慕渊冷淡一笑,抬手拿了信笺拆开来看,散漫道:“这沐流心,是想要临许王联合几位藩王逼宫,以此来保住她的后位,让朕无法追究谋害皇嗣知罪。”
唐墨一了然点头,问道:“皇上打算要如何处理?”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朕已经安排苏世子暗中前往临许,相信苏世子会把这件事顺利解决。”
唐墨一也就放了心,守在大殿中,暂时未离开。
此时,张小河也已赶回来,俯首道:“皇上,微臣去内务府那边查问,已经查清楚,最近的确有往莱仪宫调人,据说是打着太皇太后的名义所调。不过微臣已经仔细问过,安排这些事的,是一名叫做红袖的宫女。”
慕渊蹙眉,微吐口气道:“红袖,不就是含霞殿的掌事宫女吗?”
张小河点头应道:“是。”
慕渊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去趟莱仪宫,把这些事告诉给贵妃,贵妃自己会安排好要怎么做。”
张小河应下,随后离开,去往莱仪宫告知事情真相。
次日,虞悠一如往常在大殿中等候菱儿去煎药,殿中宫女也如常在忙碌着。
虞悠一直注意着殿门口的动静,一名小宫女已是自然而然出了大殿,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虞悠收回目光,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悠悠然等着菱儿回来。
那名小宫女前脚回来没多大会,菱儿已经带了药回来,放在在虞悠面前。
虞悠望了眼碗中汤药,问道:“菱儿,今日这药是你一个人看着的吗?”
菱儿摇了摇头:“不是奴婢一个人看着的,因为奴婢中途去取东西,采月帮奴婢看了一会儿。”
“是吗?”虞悠端起药碗,细细端详,“你去趟太医院,请沈太医过来一趟。”
菱儿应下,站起身往外走去。
那名叫采月的宫女一听,脸色登时发白了几分。
虞悠却漫不经心道:“采月,不如,你帮本宫试药如何?”
采月勉强一笑,忙道:“娘娘,奴婢保证这药是没问题的,您不必担心。”
虞悠干脆又不做声,只等着沈言到来。
采月见虞悠半晌不说话,迟疑一阵,开口道:“娘娘,奴婢还有许多事要忙……”
“本宫又没说一定要你做什么事,你急什么?”
采月眸色一黯,心也跟着下坠,双手交握着,满手心的冷汗。
一阵之后,沈言跟着菱儿到了莱仪宫,虞悠淡然一笑,望向沈言道:“沈太医,麻烦你帮本宫看看这碗药,是否有问题。”
沈言依命近前,虞悠已经暗示菱儿,菱儿退身出了大殿,往台阶下方走去。
沈言端起药碗嗅了嗅,皱了眉头,却缄默不语。
虞悠也并不急,只等着菱儿带人前来。
菱儿很快领了两名侍卫到了大殿中,虞悠忽然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即刻把宫女采月抓起来,带给皇上审问。”
采月吓得浑身颤抖,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虞悠冷笑盯着采月,言道:“沈太医,你说说这药究竟有什么问题吧!”
沈言拱了拱手,从容道:“这安胎药中加了附子。一旦娘娘喝下去,定会导致小产,后果不堪设想。”
采月眼中闪过惊惶之色,一时间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名侍卫依命近前,将采月押起来,直朝着颐和殿行去。
采月又怕慕渊会问出什么来,一不做二不休,当即起了轻生的念头,猛力挣扎间,朝着一侧的柱子就要撞去。
张小河忽然自偏殿旋身而出,手势翻转,一掌将采月打的连连后退。
采月吃痛跌坐在地,惊惧望着面前的张小河,却再没力气爬起身。
张小河眼神冰冷,扬眉道:“皇上有令,若是你肯招认是谁指使,就会放过你的家人,若是你不招认火势自寻短见,恐怕就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覆君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