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看着他俯下了身来,将她轻微的往怀里带着,松开握着的,她的双手,展臂将她轻轻的拥了一下。
许枝怔怔的,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让她用力推开他,千万别受他的蛊惑。
可是,双手双脚去却一点儿都使不上力气,好像失去了自己的理智,理智,在一点一点的消弭殆尽。
直到,他将她松开,那不属于她的气息跟温度离开她的周围,紧跟着的是一团微凉袭上来。
竟令她有种遗憾的感觉。
“我.....”
“嗯?”
她想说什么,嗓子干哑得很,舔了舔唇,不得不放弃,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慌乱。
她急切的说:“我要睡了。”
然后闭上眼睛。
自欺欺人的将脑袋都往杯子里缩。
她这怯怯的模样,倒让许霆深想起当年,她刚来家里那会儿。看着勇敢得很,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可事实上,她从来不敢离他太近,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乖乖的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抬手,在她额前将那碎发往旁顺了一下,他很想低头亲一亲她。
也顺着心意这么做了。
额前湿润的一点儿温热,激得闭上眼睛要装睡的许枝又惊又急的睁开了双眼。
“我知道你睡不着。”
他说:“不如听我说说话。”
他看上去就不是一个会跟人无端聊天的人,和他说说话?听来就觉得诡异。
他有点儿不一样。
许枝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也不加掩饰。
之前是害怕他,现在在害怕之余,更多是奇怪。
“你不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
这句话一说出来,许枝一下就坐了起来。
她很着急,起身也有些猛,许霆深并没有往后离开,这么一来,两人额头不由撞到了一块儿。
他脑门儿跟石头一样,他倒是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样子,却把许枝给撞得脑壳儿都疼起来。
他抬手给她按着:“莽莽撞撞的!”
许枝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告诉我?”
他垂眸看她,眼窝很深:“真的那么想知道?”
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眸,许枝停顿了一下,她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他有什么目的?
“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看她不吭声,他眼底的眸光暗暗流转,随即起身,轻说了一声,就要离开的样子。
身侧的衣服一角给牵住,他垂眸,便看到那芊芊弱弱的指尖,牢牢的抓在他的衣服一角上。
九九已经睡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小小的眉头皱了一下。
许霆深推门进去,在孩子的床沿边上坐了下来。
听保镖说,她挣扎着不肯回来,还威胁要跳车。
这小丫头年龄越长,脾气也越涨。他无数次想过要将她送出国去,不只是因为避免她跟许枝碰面,更想要的是保证她的安全,可是......叹了一声,许霆深替孩子将被子往上拎了拎。
下一秒,那孩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住了他。
许霆深也不意外,父女两人四目相对,不像别的父亲跟孩子一样,有缠缠腻腻的感情。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往后靠着,跟个小大人一样,把双手抱着,搁在胸前。
“你把她带回来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许霆深不避讳:“你不是想要她当你妈妈?”
小孩儿的冷笑夹带了童音,听着稚嫩:“我没有妈妈。”
“我妈妈死了。”
她曾经说过,他们母女俩要永远在一起,她说不会抛下她的,可是一次两次,她每一次都撒谎!每一次都骗人!这一次,她干脆把她给忘记了!甚至,在许霆深要将她丢到国外去的时候,她还在帮许霆深说话,她也想要将她丢到国外去!
哪怕她是失忆,她也不要再原谅她了!
他们都不喜欢她!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这样的爸爸妈妈!
“从明天开始,她会住在这里,我已经跟她说,你是她的女儿,在出国之前,你们要怎么相处,你自己决定。”
许霆深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身后小小的人儿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拔高了声音对着许霆深的背影嚷起来:“不让我见她的人是你!分开我们的人是你!不许我告诉她的人是你!现在你又要让我和她住在一起,你想干什么?”
“许总!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玩具,都要看你的心情活着?”
小孩儿的嗓音夹带了哭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她嚷嚷着:“你们都把我当玩具!我不喜欢你们!我不要听你们的话!”
她随手拿了床上的枕头,往许霆深背上砸过去,也不管他会不会生气。
许霆深任由她闹,开门走了出去。
九九嚷嚷着:“你们都走开!走开!我不要喜欢你们!”
拉高被子往里一钻,闷在被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许霆深没离开,他关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忽然之间很想抽一支烟。
他不懂跟人的相处,更加不懂跟家人的相处;他不懂爱,不懂爱人,不管是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疼爱他们。
可听着门后孩子的闷哭声,他的心,是疼的。
他很想跟孩子解释,但也无法解释,他要的是孩子能安安心心的去国外读书,等到许枝也能安安心心去找她的那一天。
他们母女之间的隔阂,他相信,只要有时间相处,必然能够消弭。
但是,听到孩子的哭声.......
他的祖母曾说:一个人如果有了牵挂,就不能再毫无顾忌的上战场厮杀。
一个人如果割舍不下,就会输不起。
要心狠,就要血够冷,狠得下心,才能赢得了所有人。
而如今,他也有了牵挂跟,割舍不下。
可他,绝不可能会输给任何人。
哪怕那个对手......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许枝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在手术台上哭泣,手术台上的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影影幢幢里,有个医生,手里拿着钳子走了过来。
“不要!别伤害我的孩子!”
突然那女人尖叫着从手术台上滚落下来,腿上都是血,被灯晃得扎眼。 萌宝有令